第269章：批命者

    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有那些看穿了生死的人才能有资格被生死之礼接待。这个所谓的看穿了生死，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不在乎死亡，而是真的能“看穿”。
    能让贝尔纳和弗兰肯斯坦自愿来做一个陪酒人，这个主客绝对不简单。所以我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后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桌子上的生死酒越发的浓香起来，就连我这个不懂酒的人都觉得香味扑鼻，让人喉咙痒痒。当时还在想，尸万岁到底是怎么弄的，一壶劣质青稞酒，放点东西就变得比茅台还好。就冲这一手，以后出去酿酒都饿不死。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间坐在椅子上的尸万岁挺直了腰杆，他拿起塑料酒壶，又拿了一个大碗充当杯子，放在了主客的位置，然后恭恭敬敬的倒了一碗酒。
    酒香四溢，刺激的我立刻精神起来，心说，正主要来了！
    生死酒独特的香味散发出去，屋子里的灯光忽然间戛然尔灭。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却听到尸万岁低声喝道：“闭嘴！”
    于是我立刻就闭嘴了。
    这种荒山野岭的黑店，电力来源就是柴油发电机为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忽然停电，店铺里也有应急灯存在的，也不至于变得这般漆黑。更何况周围寂静无比，发电机的低沉轰鸣声还在工作，明显是不是发电机出了问题。
    于是我立刻反应过来，这种情况好像跟鬼狱的13号监牢很像啊。
    鬼狱的13号监牢就是关押地狱恶犬的地方，这玩意儿身上具有一种放射性元素，叫砹元素，也就是俗称的地府黑罡。
    砹元素聚集起来之后，就会影响活人和死人的视觉。只有地狱恶犬这种生物才能在砹元素的放射性之下行走自如。
    要说我对砹元素也算是有点认识了，所以这东西一出现，那种独特的视觉剥夺就被我所察觉。只不过这东西对其他人有用，对我却作用不大。
    最初的黑暗过后，周围的环境再次出现在眼睛之中。我发现尸万岁，贝尔纳还有弗兰肯斯坦都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中尸万岁还整理了一下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然后大声说：“客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餐馆门外忽然冒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动作慢吞吞的，像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最主要的是，这人走路的时候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像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
    这人也不搭话，坐在椅子对面就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别看他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但是喝粥的声音却很大，就像是小时候端着碗吃滚烫的玉米粥一样，唏哩呼噜的。
    他喝完一碗，又自顾自的倒了一碗，然后拿起筷子，开始挑了几样小菜吃的不亦乐乎。
    我瞄了一眼尸万岁，发现他正襟危坐，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知道看不见，还是刻意不去看的。反正他脸上的表情倒是尊敬的很，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那个黑影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放下筷子，说：“你的酒很好。”
    尸万岁立刻回答：“这是用酆都城的骸骨和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水为原料酿制的生死酒，是堕落王亲口吩咐，要孝敬给您老人家的。”
    被尸万岁称为老人家，足以说明这家伙活的比尸万岁还要时间长，妥妥的就是一个不死人。但是印象中的不死人好像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个黑影说：“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礼仪来招待我了，作为回报，你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尸万岁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说：“可断生死？”
    那黑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话：“可。”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但尸万岁大喜过望，就连贝尔纳和弗兰肯斯坦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其中贝尔纳更是一边搓着手，一边低声说：“赚大了！这下赚大了！”
    我跟贝尔纳也算是熟悉了，趁着尸万岁不注意的时候，急忙问他：“我说老头，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贝尔纳目不视物，却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他说：“批命者！没听说过？”
    我有点纳闷，说：“听说过啊，陕西有卦师，专门给人批命的。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叫袁子平，还有一个年轻人，叫袁天明，我跟你说，袁天明这家伙天生脑子缺根筋，可人家愣是命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无命之人，还结婚了。他给人批命那是一批一个准！过几年就连袁子平都比不过他。”
    贝尔纳嘿嘿一笑，说：“屁！袁家的名头我也听说过。但是这种批命，能精准到什么程度？”
    我不以为然，说：“挺准的啊，那一年，他说帝铭上校有一次大劫难，结果帝铭上校在哈萨克斯坦差点被弄死。他又说，铁木耳会死三年，结果铁木耳就真的丢了三年魂魄。够可以了。”
    这些事都是张无忍讲给我听的，当时我就对这个傻乎乎的袁天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只不过他很少给人批命，因为批命属于泄露天机，那是要折寿的。
    张无忍那时候还叹了口气，说，卦师能预测未来，趋吉避凶，听起来那是风光无比。却不知真正的卦师，都是用自己的寿命来换的。就他认识的那些卦师，没一个能活过五十岁的。就算是有，那也是很少泄露天机，这才侥幸抢夺一点属于自己的寿数。
    所以大家算命的时候也不要怪人家卦师说的云山雾罩，因为他说的越是含蓄，自己泄露的天机就越少。至于你能猜出多少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贝尔纳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鄙视，他说：“袁家的卦师，怎么能跟批命者相比？于不仁，今天能见到批命者算是你的运气，赶紧想想自己想知道什么，批命者不但能断生死，还能知道天下所有的事情！”
    说起来批命者也是奇怪，别的卦师越是说的多，寿命就越少。可他却恰恰相反，不但批命的时候有多详细说多详细，而且寿命还活的越来越长。他具体多少岁了其实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跟他同时期的驱魔人早就老死了，严格算来，就算是迦叶上师和尸万岁都不如他岁数大。
    却说尸万岁摆出生死礼，为的就是跟批命者求一次开口的机会。这下听到批命者答应，立刻就开口询问。他问的问题也很奇怪，说：“前辈，堕落王要我问您，他会以什么方式死亡？又会在什么时间死掉？”
    俗话说，除死无大事。只要是活着的人，都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亡，死亡的方式又是什么。尸万岁代替堕落王问这么一个问题也是人之常情。
    可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因为命运并不是绝对的。一个人的努力和外界的因素，会让命运变得不可捉摸。卦师能根据一个人的性格和周围的环境做出最相似的推测，却也不敢说保证能百分之百的准确。
    所以尸万岁代替堕落王问准确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这种问题他应该怎么回答？
    我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看不清容貌的黑影，心想他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推脱，或者干脆说的模棱两可，让人摸不着头脑。
    结果批命者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堕落王的寿命还剩下七天零三小时又十五分钟，死于妖刀镇鬼和密宗铁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