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于不仁，你恨吗？

    别看这艘船表面上看起来破破烂烂，可是在海中航行的速度绝对不慢。又因为黄蜂豹尾，鱼鳃鸟嘴带着地府鬼兵吸引住了鲛人和狱卒，以至于我们离开黑白湾五六公里后，仍然没有被海中的鲨鱼和章鱼发现。
    我坐在白骨上面，脑子里仔细思索着如何脱身。忽然间虚肚鬼王冷不防的问我：“堕落王大人，被全世界追杀了一年半，您心中可有怨恨？”
    被他冷不防的这么一问，我并没有忙着回答，而是歪着脑袋去看他。结果发现虚肚鬼王同样正在歪着脑袋看我，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于是就仔细斟酌了一下，说：“想听实话？”
    虚肚鬼王微笑着点头：“当然要听实话。”
    我说：“在逃亡的前两个月，我被特案处的外勤追踪过，被俄罗斯的猎灵手出卖过。后来全球通缉令发出之后，还有那些被高额赏金吸引来的猎人们试图追杀我。你或许并不明白我当时的处境，总而言之，当你发现全世界的人都在敌视你，甚至想要抓住你的时候，你可能就会明白我当时的心境了。”
    顿了顿，我又说：“心中若是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后来我又想通了，固然有一群人是为了赏金和出名抓我，但是更多的人只是担心我真的成为堕落王。所以我想了很久，对他们的怨恨就少了很多。”
    虚肚鬼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难怪堕落王大人恢复的如此慢，原来你不恨。知道半年前，你杀了堕落王，我们为什么要让你离开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一直在想，因为半年前大家都在酆都鬼城，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占尽上风，又有姒中恒，黑和尚等邪祟在旁边援助，想要抓住我基本上是轻而易举。
    可偏偏他们在堕落王死后就一直按兵不动，以至于当年进入酆都鬼城的驱魔人们才能安然无恙的从阴阳通道里面活着出来。
    于是我老老实实的摇头，问：“为什么？”
    “因为堕落王大人需要时间。你心中怨恨越强，黑化的速度就越快。我们都知道你以后肯定会被全世界追杀，所以才任凭你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恶意。只不过你的表现有点让人出乎预料，看样子你并不恨他们。”
    说真的，我听到虚肚鬼王这句话的时候当真是全身出了一层白毛汗，立刻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在半年后才开始找我。原来就是要让我感受这个世界的恶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黑化，成为新的堕落王。
    只不过我内心的坚韧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半年过去了，我仍然在阳世里活蹦乱跳的蹦跶，所以酆都鬼城的鬼兵们按捺不住，不得不派出几位阴帅，先把我抓回去，准备强行唤醒我体内寄生的堕落王。
    说到这，我当真是要感谢一下张无忍和何中华。要知道我家这两位老板三观特正，正义感又爆棚，在大是大非面前特别能稳住心态。我被他们俩耳目渲染，早就树立了正确的世界观，所以哪怕全世界都在追杀我，我也没有对他们有半点仇恨。
    因为站在那些人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对我进行全球通缉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并非是出于私心。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反而轻松的笑了起来。因为时隔半年之后，我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堕落王不是希望我怨恨吗？可我偏偏就不去怨恨，偏偏就要对这个世界抱有极大的善念，我若是能活下来，以后该做好事了就要做好事，该宽容他人，就要宽容他人。
    这样的话，就算我身体里面藏着一个魔鬼，他又能奈我何？
    我恭敬的对虚肚鬼王弯腰低头，说：“鬼王大人，多谢你的开导。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虚肚鬼王先是愕然，足足过了几分钟才明白我到底想到了什么，这家伙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然后说：“哼，你就算想明白了又怎样？难道你真的能做到不恨？哪怕别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你去领赏，哪怕他们以你亲人的性命来威胁你，你也不恨？哪怕有人故意在你面前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你也不恨？”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哪怕是佛门也有怒目金刚，一怒之下为佛门护法。我只是一个人，真要遇到这种情况，难保不会有情绪波动。
    所以我想了好一会儿，才很郑重的回答虚肚鬼王，说：“我只能说，我尽量不去恨别人。”
    虚肚鬼王指着我哈哈大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发现海水犹如开锅了一样咕嘟嘟的冒起了无数泡泡。紧接着有黑袍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远远的传了出去。
    虚肚鬼王霍然起立，才发现大海上面竟然翻腾起了无数白色的泡沫。泡沫下面，有无数面目狰狞的黑色鬼影在水中兴风作浪，翻翻滚滚的朝白骨船扑了过来。
    我顿时乐了，说：“哈哈！是鲛姥！你们杀了那么多鲛人，现在人家的祖宗追上来啦！”
    在强攻镇海狱的时候，两个听经人杀了不少鲛人，用鲜血来清洗黑暗佛经。就我一路上看到的尸体，死在听经人手里的鲛人不下三四百。
    可以说，他们当初就是踩着鲛人的尸体一路杀过去的。
    鲛人也是有祖宗的，就是一直盘踞在深海中喜欢吃人肉的鲛姥。听经人杀了这么多的鲛人，人家哪里肯善罢甘休？所以别看白骨之船离开的悄无声息，可听经人身上毕竟沾染了无数鲛人鲜血，鲛姥闻着血腥味就能追过来。
    虚肚鬼王嘴里暗骂了一声，说：“释放白骨鬼兵！另外，增加第二推进速度，甩开这群让人恶心的家伙！”
    白骨之船的船舷上有无数骷髅骨架，一个个晶莹剔透，早已经玉质化了。起先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些骨架都是白骨船上的装饰品，谁成想虚肚鬼王这一声令下，那些黑袍厉鬼就一脚一个，把骨头架全都踹进了大海里面。
    这些骷髅骨质虽然疏松，但是因为玉质化了，结构反而变得更加牢固。进水之后不但不沉，反而如同海中鬼怪一样抓着鲛人就开始啃。
    与此同时，白骨船上面黑气蒸腾，速度陡然增加了三分之一，瞬间就冲出了鲛人的包围。
    大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块巨大的脊背，那脊背足有十几米长，犹如一片隆起的小岛。白骨船这一加速，无巧不巧的正好冲到了那个脊背上面。吓得船上的黑袍厉鬼们惊叫一声，立刻抓稳了旁边的白骨扶手。
    那个脊背不断的升高，片刻之后就钻出水面七八米。我侧着脑袋往外一看，才发现这个巨大的脊背竟然是一条长着人头的巨大怪鱼。
    这只怪鱼的人头满是褶皱，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苍老的妇人。最主要的是，这只人头怪鱼没有四肢，露出水面的腹部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胎盘，胎盘里面还有刚刚孵化出来的鲛人。
    虚肚鬼王脸色微微发白，说：“鲛姥！”
    鲛姥是海中霸主，论体积比鲨皇还大上一两圈。传闻中鲛姥在大海里面从不亲自动手，因为她的职责就是孕育鲛人，有点像是蚂蚁中的蚁后。
    当初赶走镇海人的海中精怪里面，鲛姥就是其中的一员悍将。后来占据了黑白湾之后，鲛姥每天都在吞噬驱魔人，吸收黑白湾的阴气。短短七八天之内，腹部的三百胎盘竟然再次孕育，于是鲛姥才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准备再生一窝小鲛人。
    只不过鲛姥这一走，地府鬼兵就杀了过来。其中就有两个黑暗佛经的听经人，不由分说的就砍了数百鲛人。
    这一下把鲛姥给气坏了，不顾自己体内鲛人还在孕育，张牙舞爪的就追杀过来。因为听经人身上沾染了鲛人的鲜血，才让鲛姥给追了过来。
    却说鲛姥对这艘白骨船恨之入骨，巨大的脊背把白骨船给抛起来之后，瞅准了一块暗礁就砸了下去。这一下若是掉下去，白骨船就算是再结实也得被摔的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