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不是个好父亲

    苏妘儿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沈晗隔着电话倾泻情绪，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不如意的事。
    她没法知道沈晗跟姚四少去京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遍遍地说“我在”。
    其实，今天不仅是沈晗遇到了挫折，苏妘儿同样遭遇了不如意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熬到四点还没睡。
    原本苏妘儿还犹豫着要不要找沈晗的，没想到沈晗竟然跟她一样……苏妘儿心里叹息，决定不要将家里的意外告诉沈晗，免得让沈晗烦上加烦。
    何况，就算她跟沈晗说了，恐怕沈晗也帮不上忙。
    由于两人在电话中都各有隐瞒，因此造成了沈晗不知道家中有变故，而苏妘儿也不知道沈晗即将回黎安市。
    很快，两人挂了电话。
    苏妘儿拿着手机发呆了一阵，然后走出房间。
    客厅里，灯还亮着。
    苏大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桌上的烟灰缸已经装满了烟灰。
    “爸，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苏妘儿走过去，低声说道。
    苏大元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
    然后，他吐出一缕烟，将手里的烟头摁在烟灰缸。
    “你怎么还没睡？”苏大元浑厚的声音响起。
    苏妘儿坐到父亲身边，犹豫地看着父亲，“爸，你真打算把公司交给表哥打理吗？”
    苏氏公司出了问题，导致资金链断了，如今正面临破产倒闭的局面。
    苏妘儿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她这两天在医院照顾弟弟，父母都在公司忙着，苏妘儿本来没多想，哪知道竟然是因为公司已经遭遇资金危机。
    昨天晚上林茹去医院探望儿子，听见苏栎说苏妘儿昨天跟沈晗联系了，而且看起来快爱上沈晗的样子，林茹瞬间火山爆发。
    她对苏妘儿破口大骂，骂女儿是个赔钱货，嫁了个废物不但不想着离婚，还一心一意都在沈晗身上。如果苏妘儿足够争气，那在老爷子死的时候，她就该一脚踹开沈晗，另外找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
    那样一来，如今苏氏公司遇到危机，他们也不至于求救无门。
    经过这件事，苏妘儿才知道父亲的公司出了岔子。
    前些日子因着沈晗的事，林茹对她意见颇多，所以她并未回公司上班，也就对公司的变故一无所知。
    苏妘儿不会记恨母亲的辱骂，她更关心苏氏公司的前途，毕竟那是爷爷一手创下的公司，里面凝聚了爷爷毕生的心血。
    等后来林茹气消了，苏妘儿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对策。
    林茹冷冷告诉她，现在除了去求林家帮忙，别无他法。
    实际上，苏大元夫妇一直很清楚林家对苏氏公司的心思，林家想要夺走苏氏公司，而且这个想法从苏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没怎么掩饰过。
    林茹虽是林家人，但她嫁给了苏大元，又有了一个儿子，如今更多的是想为儿子筹谋。从这一点上，林茹并不希望苏氏公司被林家夺走，故她也一直在与林家打太极，希望既能从娘家获得一些好处，又能替儿子保住苏氏公司。
    至于苏大元，他无能归无能，但基本的男人志气还是有的。何况苏志安也经常告诫儿子，与林家攀附上关系，其实也是等于与虎谋皮，一旦他死了，林家便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为了苏氏公司着想，苏志安一直劝儿子培养几个可信的副手，让他们辅佐儿子管理公司，不要给林家可趁之机。
    在苏志安的建议中，沈晗便属于一个可信任、可托付的副手。
    奈何沈晗入赘后始终像一条咸鱼，惹得林茹一日比一日不满，对着沈晗也越来越羞辱。苏大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他没有替沈晗说过好话，但是他一直在暗中留意沈晗的表现，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沈晗振作。
    想不到这一天直至苏志安死后才来临。
    更想不到，沈晗仿佛一夜间变了个人似的，对苏家的归属感没有了，也不畏惧林茹的威胁。林茹让他滚出苏家，他就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到今天都没有回来。
    苏大元这时又不敢相信沈晗了。
    如果沈晗对苏家毫无留恋，那么将苏氏公司交给他打理，岂不是引狼入室？
    谁也不敢保证，这个赘婿会不会暗中想要争夺家产。
    苏大元也不希望属于儿子的公司，会被一个赘婿抢走，所以他默许了妻子的做法。
    时至今日，妻子已经为了苏氏公司的事，去了林家求助。
    不管他后悔与否，一切都尘埃落定。
    只是心中难免憋闷，因而苏大元枯坐在客厅，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面对苏妘儿的提问，苏大元眉头紧皱，心烦意乱地道：“除了答应你大舅的条件，我还有什么办法挽救公司？”
    “可是……”苏妘儿还想劝父亲考虑考虑。
    “妘儿，你如果执意要跟沈晗过一辈子，那你就不用为家里的事情过多操心了。”苏大元打断了女儿的话，面沉如水地道，“以后，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们的事情跟苏家无关，苏家的事情跟你们也无关。”
    “爸，连你也看不上沈晗吗？”苏妘儿伤心得低头垂泪，“你们都说沈晗不好，可是在我看来，这世上已经没有男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见状，苏大元忍不住心软。
    他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习惯了看妻子的脸色行事，加上自己胆小怕事，遇到矛盾就想着息事宁人，所以不管是自己被骂还是女儿被骂，都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
    “妘儿，爸也是男人，所以爸能看得出来，沈晗确实是把你放在了心上。上次你被二舅妈打，你妈冷眼旁观，爸也不敢干涉，就怕闹大了，让你二舅对咱们苏家更愤怒。”
    说到这里，苏大元惭愧地低下头。
    苏妘儿抿紧唇，想到这件事，自己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委屈。
    苏大元哽咽了一下。
    “从小到大，爸没打过你，平常大多是看你妈一不高兴就扇你耳光，爸有时候也看不下去，但只要爸为你说一句话，你妈就不依不饶，实在是烦人……慢慢的，爸也就不敢多嘴了。可是你二舅妈是个外人，她凭什么这么打我女儿？林家的少爷金贵，我苏家的小姐就卑贱了，说打就打？”
    “爸……”苏妘儿泪目了，咬着下唇，抓住父亲的手。
    苏大元抹了抹眼泪，拍拍她的手，叹息着说：“你不知道，当时沈晗踹你二舅妈那一脚，看得爸心里多痛快！沈晗是个男人，他有血性，也不认怂，以后会有出息的。你跟着他，爸很放心。”
    “要是你真听你妈的话，放弃了沈晗，去找一个有钱人结婚，那以后你再有委屈，恐怕就没人会护着你了。就像那天，你弟弟被人打了，你妈为了你弟弟都愿意卖了你……我就算再想保护你，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妈又要死要活的，我、我也没辙啊！”
    说着，苏大元愧疚地移开视线，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我不是个好父亲，以后我有什么事，你也用不着心疼我。反正这辈子娶了你妈，我的命是定了的，改不了了。而且爸年纪也大了，实在懒得折腾，让你妈去闹去作吧，爸实在不想管了。”
    听到这话，苏妘儿就知道对于苏氏公司即将落到林家手中这件事，父亲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不禁为父亲感到悲哀。
    就算没有苏大元今天这番话，苏妘儿都不忍心看着爷爷的心血被林家夺走，这会儿听了父亲忏悔般的自白，苏妘儿就更加无法对公司的困境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