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节

    难得听到这小家伙竟然也会主动道歉，童大小姐也就不再逗他了。转过身笑道：
    “好了。大过年的，没有人怪你。快点睡觉！”
    “真的不怪我？”小星仔喜滋滋的道：“是不是打仗也不怪我？”
    “事情已经发生了，怪你有什么用？”童大小姐不以为然的道：“再说了，真要打起仗来，咱们也不怕他。”
    小星仔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童大小姐生气不理人。现在，见她都不以为然了。那他就更不以为然了。
    大年初一，是给长辈拜年的日子。方书记也去给他的老领导们拜年了。而前来给杜老他们拜看的人也不少。
    为了错开人潮，童大小姐和林峰带着两个小家伙，林爷爷，外婆，方爷爷，方奶奶一起去逛颐和园了。
    至于昨晚的那件事，林志强不准她再插手。她当然不便继续追问。不过，林志强肯定是不能置之不理的。他早上最先起来，先与杜老做了勾通。早饭都没吃便去叶家了。又与叶老关在书记里面聊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匆匆回部队去了。
    童大小姐他们在外面玩了一天，下午才回到杜家。刚一进院子，童大小姐就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她本能的抬头看向林少。却发现林少的表情，比她还要惊愕，甚至是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客厅里，林芳正在招呼着两个女人。
    “她们是谁？”童大小姐脱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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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248 请你离开！
    没有回答童大小姐，林少依旧呆呆的望着客厅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那个女人生得很美，相貌与林峰有五分相似。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少了林峰身上的那种刚毅。
    华丽的装扮下，看不出具体年龄。晃眼一看，多半会以为那是林少的胞姐。细看就会发现，那女人的眼神中已经是饱经风霜的老练。
    随后跟进来的其他人，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一眼，林老爷子的脸色猝变。冷冷的道：
    “她来这里干嘛？”
    看了林峰的表情，再听了林老的话。童大小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美妇人，应该就是林峰那个嫁到法国去的有钱老妈了。
    去年就说要回来，后来不知怎么又没动静了。这人要是不突然跳出来，童大小姐都快要把这一荏给忘了。
    她的身后站一个中年女人。相比之下，这个女人就显得很是平凡了。中年妇女表情恭敬的站在轮椅后面，多半是那个女人的看护吧。
    院子里突然进来一群人，自然也引起了厅里三人的注意。她们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并且不约而同的看向林少。一时间，目光交汇，有惊喜，也有怜悯，气氛更是诡异……
    目光在空中停滞了三秒钟，林少稍显呆滞的目光突然收敛，混沌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无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向客厅。
    ……
    距离越来越近，林少的目光越来越冷冽。
    而那个美丽妇人的目光，却是随着儿子的走近变得越来越热烈。
    ……
    眼看林少就要踏进大厅，那美妇美眸盼兮，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激动得意图站起来。她微启着嘴唇想要张口叫林峰的名字，却像是被人捏住咽喉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峰在踏进客厅那一霎，突然恢复一贯的淡漠表情。目不斜视的冲林芳打了个招呼：
    “姑，就你一个人啊！”
    呃！这屋里明明是三个人，他的眼里竟然只有林芳一个，直接将另外两个人给彻底无视了！
    谁也没想到林峰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林芳一时没回过神来。老实说，刚才乍一看到这个女人坐着轮椅出现时，林芳还真的有点同情她。可是，听她说完此来的目的后，林芳心里就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愤怒。她的怒气还来不及发泄，林峰就回来了。
    看林峰刚才那呆愣的表情，显然已经认出那女人是谁了。再看他匆匆走过来，林芳还以为他会直接扑进那女人的怀里呢！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这么争气。给她来过直接无视！
    宋彩芸的想法跟林芳差不多。她昂起下巴，瞪大惊愕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张与她有着几分相似的俊脸。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来。
    林峰似乎打定主意将那个女人无视到底。进到屋里，不见其他人，他又叫着愣神的林芳问道：
    “姑，杜爷爷和杜奶奶呢？”
    也不等林芳回应，旁若无人似的直接上了楼。
    “咳咳！”林芳终于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看了看一脸愕然的宋彩芸，又看了看楼梯上那个漠然的背影。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几分解气。她故意大声回道：
    “叶家晚上请客，让我们大家都过去吃饭。你杜爷爷和奶奶已经过去了。我是专门在家等你们回来呢！”
    “哦，我先上去拿点东西，马上下来。”林峰回头应了一声，径自上了楼。转眼，已经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宋彩芸愣愣的望着楼梯，她设想过各种各样与儿子重逢的画面。有儿子像小时候那样，飞扑进她怀里的情景。也有儿子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骂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的情景。再或者，儿子对她又恨又爱，无法决择的情景。她做过最坏的打算，儿子根本就不认得她了，只当她是陌生人。
    可是，却唯独没有想过现在这样的场面。他刚才那眼神分明就已经认出她了。然而，他从进了门槛后，竟然连瞟都不愿瞟她一眼。还故意忽略无视她。她自认心思敏锐，可是，却看不透自家儿子的心了。
    失望！失望！还是失望！此刻宋彩芸的表情，只能用失望来表示了。
    “老林，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童外婆拉住了林老，声劝告道：“咱们就别管了。走吧！去给老叶拜年。”
    眼前的情况，就算是不明所以的方家二老，都能看出门道来了。听了童外婆的话后，大家默契的转身回头，重新上车，准备去叶家。
    小星仔和火龙不愿去叶家，他们学着林峰的样子，进门与林芳打了个招呼。也跟上楼去了。
    童大小姐没有回头，也没有上楼。她缓缓走到林芳的身边坐下。一双犀利的眸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那眼神犀利如刀，似乎要把这个女人的心剜开来看看，倒底是用什么做的？
    如果说林志强的老婆有错，那也只是错在为人刻薄上。然而，真正令林峰受到伤害的却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为了一时快活，生下孩子。又为了得到更多快活，而抛弃孩子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林峰面前？
    或者是童大小姐的目光太过锐利，那位望着林少背影消失的方向，默默发呆的美妇，突然感觉脊背一寒，浑身微颤。不得不收回视线，转目看向童大小姐。
    双方目光猛一撞上，顿时在空中撞出一片激烈的电光火石。短兵相交之后，空气中霎时硝烟弥漫……
    好强势，好漂亮的小姑娘啊！只不过，她的敌意来自哪儿？宋彩芸心中不解，惊叹之后，疑惑的望着林芳。
    “小欣，这是你宋阿姨。”眼看着小欣的眼神不太对劲，林芳赶紧为她们介绍：“彩芸，这是我们家的宝贝，小欣！”
    林芳特意将“宝贝”两字咬得很重，也存有一丝提醒的意思。
    听到林芳的介绍，宋彩芸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惊讶。
    “你就是小欣？”
    她让人调查过儿子这些年的生活情况。知道他一直生活在乡下，受了许多苦，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叫小欣。她却没想到这个乡下女孩，竟然没有一丝乡土气味。看她那一身的傲气，比起京城那些正宗的世家女也不枉多让啊！
    “你就是宋彩芸？”童大小姐秀眉轻挑，针锋相对的回道：“你来这里是要找林叔叔叙旧吗？可惜，他不住这里。”
    前面一句话还有点开玩笑的意味。可是，后面这句话，就明显带着呛人的枪药味了！这句话，不光挖出了他们年青时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更表明了童大小姐对此的不屑。
    宋彩芸脸色微变。心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吧！你一个小丫头竟敢如此放肆，这也太没教养了。看来，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装扮得再高贵，却是张口就露馅了。
    当然，不悦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转瞬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语气也更加温柔慈爱。
    “小欣，你好！”她满面笑容，真诚的道：“我不是来找你林叔叔的，而是专门来见你和小峰的。”
    说着，她从放在腿上的皮包里，拿出一把装得厚厚的大利是。抽出四个递给童大小姐。笑着道：
    “来，这是阿姨给你们的压岁钱。阿姨腿脚不便，忙烦你帮阿姨拿去分给哥哥和刚才那两个弟弟好吗？”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之下，还有一封大大的糖衣炮弹。宋彩芸这一招算是看准了人性中善良与贪婪共存的特点。
    只不过，童大小姐又岂是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人？
    童大小姐面无表情的接过那些利是。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的抽出里面的钱。每一个红包里装有十张百元新钞。
    这个数额的压岁钱，在当时来说，已经非常之可观了。要知道，林老，杜老这些国家元老们的退休金一个月也只有两千多。
    “你，这……”宋彩芸愕然的望着童大小姐的动作，心里不禁有些气愤。她都已经说了这些红包是分给在场几个孩子的。这丫头怎么可以全部拿出来呢？这是谁给她的权力？
    虽然，这点钱对宋彩芸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丫头的做法却令她非常不耻。她甚至有种被人明抢的愤慨。加上心里原本就对那个传说中，被她儿子当宝一样疼爱的乡下丫头很不感冒。这下，刚刚对她产生的一点好感也消耗殆尽了。
    宋彩芸哪里知道，她不待见童大小姐。童大小姐却是更不待见她。她越是做出这种自诩聪明的行动。童大小姐就越是恼火加鄙视。
    她要是不提钱，而是来向林峰道歉，诚心悔过。或者，童大小姐还会念在她是林少亲娘的情份上，给她留两分颜面。
    可是，现在……望着手里那把钞票，童大小姐嘴角渐渐泛起一丝冷笑。这个女人，她以为有钱就可以把抛弃的儿子，再买回去吗？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童大小姐望着那个站在宋彩芸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妇女问道：
    “是你带她来这儿的？”
    “是的。”中年妇女不明所以，只好点头。
    童大小姐接着她的手，将那四十张百元大钞往她手中一按。不容拒绝的道：“这些钱给你，麻烦你立刻将这个女人带走。”
    啊！中年妇人手里握着钱，当场就懵了。
    中年妇女还没反应过来，宋彩芸已经惊骇的望着童大小姐，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这个小女孩之口。原来她不是想要那些钱，而是嫌那些钱太多了。
    “小欣，你是不是对阿姨有什么误会？”宋彩芸讪讪的道。
    “误会？”童大小姐冷笑一声，轻蔑的道：
    “你我素不相识，何来误会？”
    “小欣……”宋彩芸还想狡辩。
    “走吧！”童大小姐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摆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里不欢迎你们。如果实在钱多，你们可以到火车站那种地方去。那里肯定有人需要你们的施舍。”
    “夫人……”中年妇女垂头望着轮椅中的女人，无耐的道：“走吧！”
    宋彩芸看了看咄咄逼人的小姑娘。再看了看，视若无睹的林芳。她咬了咬下唇，最后望了一眼空空的楼梯。失望的离开了杜府。
    童大小姐直接上了三楼，房门没关，林峰正站在窗前远眺。听到动静，他已然转身，与靠在门框上的小欣相视而笑。
    “我以为你会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呢？”童大小姐笑着调侃。
    “你说的那是三岁时的我。”林峰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回道：“如果，她那时候出现，我说不定真的会哭。可是现在……”
    “现在该轮到她哭了。”童大小姐接过他的话，望着他道：“我保证，出了这道大门，她就会哭。”
    林峰目光一闪，不自然的将头转开了。
    “心痛了吧！”童大小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心痛就对了。这说明你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林峰嘴角微赧，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他突然回头，望着小欣，认直的道：
    “小欣，我想喝酒！”
    “想喝酒，就别站着，赶紧走啊！”童大小姐走进去，接着他的走就要往外走。“爷爷他们还在车上等着呢！”
    林峰望着她，脚下却没有动，他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不想去叶老家喝酒，我也不想跟别人喝酒。”
    “呃！”童大小姐抬着头，瞪望着他道：“你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喝闷酒？如果真这样，那你还不如直接趴到被子上，大哭一场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