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节

    待检查组的人前脚刚走，梁天昊后脚就驾车往绿都赶。亲自去向两个老板汇报这一消息。
    “董事长，童总，走了，那些瘟神灰溜溜的走了。”
    一向沉着稳重的梁天昊再一次激动得失态，进门就大声嚷嚷。喊完话，他才发现有异。仔细一看，他顿时窘迫了。原来这办公事里，除了他的几个老板外，还有一个大人物在。
    “曾，曾省长？”梁天昊惊愕之余，有些颤抖的道：“您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吗？”曾长江开玩笑道：“梁总说的那些个瘟神，该不会是我吧？”
    “不，不，不，我怎么会说您是瘟神呢！”梁天昊惊憾了，连连摇头摆手的解释道：“您怎么可能是瘟神呢！您可是贵人！”
    “刚才是谁说云机厂的梁总不会拍马屁？”曾长江指着梁天昊笑道：“听听，这不是张嘴就来了吗？”
    “唉，这还不都是为了迎合你们这些领导的喜好，给硬生生逼出来的。”童大小姐摊了摊手，无奈的道：“看看就因为咱们梁总之前不会拍马屁，咱们云机厂可不受人待见。今天扣材料，明天搞临检，反正就是不让我们正常开工就对了。这不，逼得咱们梁总不得不从头开始学习马屁经。他现在还在实习期，说得不受听，您大人还要多多海涵！”
    童大小姐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直接。一点面子也没给曾省长留。她可不管那件事是否与省长有关。这些事情是他们政府部门办出来的，她就要找他发牢骚。
    呃！梁天昊被两人说得满面通红，搔头摸耳，极度不自在。
    好在曾长江没有再难为他，而是转头对省政府的秘书长黄辉道：“老黄听出来没有，童总这是对我们云海政府的工作有意见啊！我们回去以后，可得好好反省反省。”
    “是，是！”省政府秘书长黄辉连连点头应是，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向童大小姐做解释。现在受点委屈自然是不会推脱。黄秘书长很有担当的道：“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该反省的是我。我做检讨。”
    “让领导向我们做检讨，我们可不敢当。”童大小姐不咸不淡的道。接着她又犀利的道：“我们在云海投资，并没有要求政府给予特别优待。但是，必需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如果你们连这都不能保证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撤资一条路可走了。”
    威胁！这决对是赤裸裸的威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省长的商人，找遍全国，可能也只有童大小姐独一份。要知道，这可是官本位国度，自古以来仕，农，工，商，商人从来都是排在最末。而仕人从来都是排在最前的。这差距无疑于天上与地下的区别。
    就连梁天昊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人，都要用钦佩的目光望着他的这位小老板。真是勇气可嘉啊！
    再看曾省长和黄秘书长，他们为官多年，估计也从来没遇到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他们都亲自上门做解释了。她还要揪着不放，竟然说出这么不受听的话来了。两人的面部都有些发僵，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要怎么接她的话了。
    “丫头，别生气。”眼看气氛有点僵，林少出声调节道：“云海的投资环境一向不错，暂时有点小问题。我们应该相信曾省长和黄秘书长可以妥善处理。”
    林少这话看似在劝解，实际上比童大小姐还要绝。方书记在时，投资环境一向不错。方书记一走，你们就出问题。你们要是能处理，就赶紧处理。处理不了，那我们就只好撤资走人。
    听了这话，曾省长和黄秘书长更是相视苦笑。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弄啊！
    作为省长，他自然不会在乎某一家公司是否撤资。问题在于，童大小姐和林峰不但代表了丰华公司，还代表了两股政治势力。否则杨大蒿身为省委书记，又何必为难一个企业？
    说白了这原本就是杨大蒿与曾长江之间的政治搏亦，丰华公司才是受了他们的无妄之灾。童大小姐和林少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将事情还原而已。
    就因为他们一开始就认清了事情的本质，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担心事情无法解决。不让蓝正恺的老爸和邱敏跟着掺和也是这个原因。他们俩虽然都在仕途，可是及别还差了一截。掺和进来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处。
    曾长江不同，省长与省委书记之间的较量，一般情况下最终都会以势均力敌收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平衡。只是现在明显是曾长江处在上峰，他的优势在于吸纳了方书记留下的班底。
    现在杨大蒿想要通过对云机厂的掌控，来敲打方书记原来的那一系班底。让他们知道现在的云海是姓杨而非方。那么曾长江若是不想落下峰，就不能稳着不出来表示拉拢。
    童大小姐没有主动去找他，就是在看他的态度。今天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解释。童大小姐和林少也就没必要在装什么矜持。干脆将事情摊开来说。
    曾长江要想得到方书记留下那一系人脉的支持，就必需得有所交涉。否则，事情会脱离曾长江的掌控。对于这样的威胁，曾省长无法不重视。
    “两位放心，我们是法制社会。只要你们的经营合理合法，就一定会受到应有的保障。任何人想要以权谋私，乱搞名堂，都不会得逞的。”曾长江很干脆的保证道。
    “这样最好。本人最喜欢法制社会，也最是守法。”童大小姐点头道：“麻烦省长大人带句话给你们的相关部门。你们要履行职责我没有意见。并且决对配合。”
    顿了一下，童大小姐加重语气，强调道：“可是，你们在履行职责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要尊纪守法？”
    “嗯？”曾省长悠地睁眼，他们的人哪儿有违法乱纪了？
    童大小姐接着道：“比如说你们的海关怀疑我们云机厂购进的原材料有问题，是不是应该立刻检查？可你们现在是扣而不查。这让我们很怀疑你们是不是无故扣下我们的材料，另有图谋？”
    很显然人家就是另有图谋，只不过这种事情大家都是放在心里。谁也不敢说穿。因为说穿之后人家为了维护面子，可能没事都要跟你整出些事情来。也只有童大小姐才会全无顾忌，直接将这种话拿到台面上来说穿。
    尽管事情是海关做的，与曾省长和黄秘书长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听到这样的话，身为政府一员的他们，也禁不住有些脸皮发热。
    “这件事情我们会与海关方面取得联系，催促他们尽快拿出结果。还你们一个公道。”黄秘书长承诺道。
    只是，童大小姐依然没算完，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承诺。接着又道：“还有你们今天这种突击检查。查完之后，有问题我们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没有问题，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曾长江就知道，接下去的条件才是她的真正意图。之前说的那些威胁之言，都是为下面这些话做的铺垫。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曾长江含笑望着小欣问。
    “我们都是守法公民，良好市民。自然不会向政府提出过分要求。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社会环境。”童大小姐义正言辞的道：“你们执法单位如此大张旗鼓的扣压我们的货物。又派出联合调查组进驻云机厂。闹得整个厂子人心慌慌。连知情的职工都对公司有所误解。更何况是不知情的外人？这对我们公司形象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曾长江微微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童大小姐接着道：“所以，我郑重要求你们的相关部门。务必将对云机厂的检查结果面向全社会公布。以此为我们公司挽回一些公众形象。”
    这样做岂止是挽回公众形象。这对于云机厂即将面向社会发行股票融资的云机厂来说。无疑是政府免费给他们公司打了一次广告吧！而且还有政府多个权威部门出面为其作保。这样的消息一公布，谁还质疑云机厂的账务有问题？
    “这个没问题，我们会将检查结果公布在最近一期的省报上。并且在最醒目的专栏上做专题报道。”
    曾长江干脆的答应了童大小姐的要求。这样的免费人情，他很乐意送出去。事实上，这个要求确实也不过分。但是，他却不得不佩服童大小姐头脑之灵活。别人处心积虑给她挖好的一个坑。她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其填上了。并且将坏事变成了好事。
    这下，只要明早这期报纸一出来，就该那些没安好心的人去郁闷了。当然，这对曾长江来说也是好事。
    “另外海关那边我们去交涉后，只要一有结果。”曾长江承诺道：“我们就会做出相同的处理方式。”
    海关是直属单位，不归省里管。曾长江做的这个承诺，可以算是给童大小姐送人情了。这样的人情，童大小姐是不会拒绝的。她点了点头，欣然应道：“那就麻烦曾叔叔了。”
    条件谈完了，事情圆满解决，童大小姐的态度也就变好了。连称呼都从公式化的曾省长变成了曾叔叔。
    曾长江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这丫头！要听你叫这声叔叔可真是不易啊！”
    “那是因为您位高权重，咱们一般情况下不敢高攀。”童大小姐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曾长江无语。这个“一般情况”还真是值得商榷啊！
    “曾叔叔，秘书长，两位晚上有空吗？我们想请您二位吃个饭。”童大小姐难得大的问道。
    曾长江赶紧摆手拒绝道：“别，看你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我怕吃了不消化。”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你洪阿姨前天晚上去你邱阿姨家吃了一餐饭回来，成天就在我耳根前念叨那道腊野兔。说是你们回半山坪带回来的，可有这回事？你要是真有那份心，明天给我送两只腊兔过家里去就成了。”
    “您可真是不客气啊！”童大小姐笑道：“知道那些腊味谁守着吗？叶老将军，邱老将军，方老将军，林老将军。四大老将轮流点着数呢！谁要想拿走一只都不容易。您到好，开口就是两只野兔。”
    “那一只，一只总不成问题吧！”原本曾长江还只是随口一说。听了小欣的话，他是真的对那些野味产生浓厚兴趣了。能让几个老爷子如此重视，能让他那一向口味刁钻的夫人赞不绝口，想来必然有其特别之处。
    “好吧！”童大小姐勉为其难的道：“如果这不算行贿的话，那我明天早上就给您和秘书长每人送一只过去。”
    行贿？众人狂晕！大小姐，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人家堂堂大省长，问你要一只腊兔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的腊兔是钻石做的呢！
    曾长江也是啼笑皆非的道：“你这丫头也忒小气点儿。就算是舍不得一只野兔，你也用不着转弯抹角骂我索贿吧！你叔叔我可是纪检出身的，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我可没说您索贿，这话是您自己说的。”童大小姐立刻纠正道。
    “好吧！就算是索贿好了。”曾长江发现跟这丫头讲道理斗嘴，他永远也别想取胜。所以，干脆也来横的了。
    “总之，你欠我一只腊野兔就对了。”
    “既然您都不怕犯错误，那我们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童大小姐一咬牙，望着林少道：“哥，咱们俩豁出去了。今晚趁几个老爷子睡觉的时候，当一回梁上君子。偷两只腊兔子出来送人。”
    “噗哧！”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哄笑。
    “哈哈……”
    蓝正恺和齐白，杨柳他们一个个都笑得前伏后仰。连那位秘书长和梁总都忍不住转过身去抽动肩膀，捂嘴偷笑。曾长江也是哈哈大笑。
    只有童大小姐和林少不觉得好笑。人家说的可是老实话，要他们请客吃饭没问题。想要腊兔确实不容易啊！那可是几个老人的宝贝。从半山坪回来后，他们可就认真仔细的点过数的。
    第二天一早，丰华公司旗下企业云机厂就上了省报的头版头条。省报记者全面报道了云安市几个职能部门，对云机厂进行突击临检的过程和结果。
    “啪！”杨大蒿早上起来，翻开报纸就看到这条报道，气得一巴掌拍将报纸拍在桌上。拿起电话，直接打给林存业。
    “存业，你过来一趟。”
    “您给开一下门，我就在您家门外。”林存业自然也看到那个报道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到杨书记家的门口了。
    杨大蒿转身让保姆去开门，林存业转头就跟着保姆进来了。
    “书记，您也看到省报头版那篇报道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杨大蒿指着报纸问道。没有查出问题来也就算了。现在还用媒体和各个权威部门给人打免费广告。这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他杨大蒿可是从没干过。而今这些事可是林存业的“首功”。
    听出杨大蒿话中的质问，林存业只觉心中拔凉。他为了向杨大蒿靠拢。可以说了不遗余力，更是不惜将以前的同事和老朋友全都得罪完了。现在，事情一有偏差，人家立刻就对他产生怀疑。这样的人是否值得追随，看来还有待商榷。
    林存业压下心中的不快，认真解释道：“事前我也完全不知情。刚刚看到报纸我才知道这件事。打电话去报社问过了。说是曾省长昨天晚上亲自下的指示。”
    “曾省长？”杨大蒿敲打着桌上的那张报纸，皱着眉头低喃：“他果然也坐不住了吗？”
    “您看看这里。”林存业走上前去，将报纸翻到第二页，就可以看到一个大标题：“曾长江省长亲自带队，对云机厂进行了全方位抽查和突击临检。检查结果令曾省长相当满意。并点名表扬云机厂为我省最规范，最优秀的民营企业之一。”
    无需看内容，只看这个标题杨大蒿书记的脸色就已经黑得与碳一个色了。
    “您看这儿还有。”林存业又指着那页报纸末尾的地方，念道：“曾省长还说，云机厂即将上市，这次接受的各种检查皆属正常程序。并不是因为受到相关部门的质疑，更没有所谓的不良举报。”
    这等于是曾省长直接为云机厂避嫌了。而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毫无意义。
    “打电话给海关的刘关长，让他们出结果吧！”
    事已至此，无论他们是否甘心，都只能到此为止。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果儿回来了，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之前欠下的五章，果儿会在二十号之前补上。现在先将今天的六千字送上！爱你们的果儿！
    正文 532 大敌当前
    曾长江强势介入，杨大蒿选择了避其锋芒。并没有与其硬碰硬。不是因为他怕曾长江，而是因为他并没有掌握到丰华公司的任何违规证据。对于一般的企业，栽赃陷害那一套管用。对于丰华这样的企业，杨大蒿很清楚，那一套用出来只会让他自己下不来台。所以，他才会适可而止。
    不过，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损失。甚至通过这次的事情，他还看清了许多以前觉得模凌两可的事情。这也算是他到云海来后的一次成功试探。
    现在他可以确定曾长江与方剑秋之间必然有了某种默契。也就是说，曾长江能够得到方剑秋原来班底的支持，与方剑秋的授意是分不开的。说得更直白一些，曾长江已经是方氏一脉之人。
    有了这样的结论，杨大蒿心中的警钟就敲得更响了。原来他只是把曾长江当成了对手。只想着先把曾长江压制住，先掌握住云海的话语权，树立起他的权威再说。可是现在，他的目标转变了。
    官当到他们这个极别，要想再上那就更加困难了。基本上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杨大蒿是从部里放出来的，年龄才刚过五十，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所以，他要想的事情，比较长远。
    曾长江只是方剑秋的一个手下，那么他就不能只局限于曾长江。他得想办法直接与方剑秋比。要与方剑秋比，那他至少要先在云海站稳脚跟。如今曾长江如此强势，他要想在云海站稳脚跟，就得稍微的宽洪大度一些。先让出一些利益，与曾长江达成平衡之后，再来徐徐图之。
    事实上杨大蒿还是想错了，方书记离开云海时并没有特别交待什么。更没有要介入杨，曾二人之间的意思。曾长江之所以能够调动方书记原来的那些人马。最主要是他禀持了方书记的从政理念。一切以人为本，将云海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而杨大蒿作为从上面放下来的领导。似乎已经习惯了好大喜功，做面子工程那一套。许多曾长江认为极为重要的民生工程，他觉得那是浪费资源。而许多曾长江认为可有可无的东西。他觉得必须赶紧完成。这样就形成了一种理念上的差异。谈不上对错，只是为官理念不同而已。
    当然，这些是政客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与童大小姐他们没有多少关系。童大小姐要的只是一个公正的经营环境。只要别人不去算计她，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去惹别人的。
    临检的事情曾长江给了丰华一个交待。海关也没有抓着不放。在见报的当天，就给出了同样的结果。接着宁钢厂的第二批，第三批材料高调进入云安。而海关也没有再出动。各方记者们争相报道，一时之间云机厂再次成为了全省乃至全国关注的焦点企业。
    就在这时，证监会再次高调入注云机厂，进行全方位检查。只不过，这一次的检查纯粹是走走过场。接下来，云机厂上市便成为了一件毫无悬念的事了。
    原本在这种刚刚经过亚洲经济危机的大环境下，选择这个时刻发行股票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选择。甚至童大小姐自己还准备了十个亿的备用资金。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之后，云机厂的股票一经发行，竟然相当的火爆。许多机构和企业争相竟购。这让丰华公司的人都十分意外。
    “现在看来，我们还得感谢一下那位杨书记。如果没有他的坏心办好事，咱们云机厂哪有这么出名啊！”看着股价疯涨，杨爽笑得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