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林老太听着听着，先是有些慌乱，又是眼里一亮。
    林爱国厂里的处分撤了，还升级了，那不是工资更多了吗！
    孙子娶媳妇，还拿了一百多的嫁妆钱？
    耳边还是方晓梅的絮叨：“还债还掉了一百多，心心学校补的学费又是大几十，春耕还要买种子，你这每天吃的零嘴，吃的肉，哪样不要钱？你那八百块，不是全都进了你自己肚子里吗？！”
    窗户后面的林老太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看手里一大把奶油甜瓜子，忽然觉得肉痛起来。
    可过不了多久，她又觉得舒坦了。
    那八百块全都花自己身上了，她知道自己八成是拿不到钱的，那就吃，可劲儿吃！
    不出这房门算啥，能花掉那八百块，目前才是林老太唯一的目标。
    ……
    方晓梅侧着耳朵听了听，偷偷笑了起来。
    这些话是她琢磨了好久想出来的，等再过段时间，就说没钱伺候林老太这么吃了，然后把她放出来。
    届时林老太肯定翻箱倒柜一番，到时候家里吃几天苦日子，林老太吃惯了好的，肯定受不了要溜了。
    至于溜谁家去，那肯定是“据说”涨了工资的林爱国他们家啊。
    到时候胖了一大圈的林老太说林茂国关她虐待她，谁会信啊，见她那样子都不信，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旁人就算几十天见不到林老太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就是这老太太天天吃得太舒坦，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儿子和儿媳妇伺候得连门都不愿出了吗。
    迂回是迂回了一些，但只要林老太的名声在村里彻底臭了，她又知道林
    茂国被她“吃穷”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回来。
    想着想着，方晓梅听见外面熟悉的说话声，立刻一喜，奔出去开门。
    等看到林茂国怀里的姑娘时，她猛地一顿，才恍惚道：“巧儿？是巧儿回来啦！”
    她的孙女回来了！
    终于回神后，方晓梅开心得是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一边进门一边回头去看，结果一下撞到了篱笆上，才赶紧认真走路。
    “奶奶。”林巧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太久没见了，还是有点生分。
    林沐心笑着放下包，没打扰他们说话，转身去了后面。
    一见到窗户后的林老太，她都看呆了。
    这才两天不见，这老太太又胖了一大圈，几乎都看不见曾经精瘦的样子了。
    “心心回来啦！去县里教书，能拿多少钱啊？”林老太一见她，也急忙询问。
    “怎么会有钱啊？”林沐心做诧异状，“这都是学校安排的，还有钱拿的吗？”
    林老太一听，不屑地撇撇嘴，吐出一个瓜子皮。
    看完了林老太，林沐心又转身去找方晓梅，问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方晓梅正要商量这事儿呢，把刚才自己脑袋里的想法都告诉了林沐心，问她什么看法。
    “可以是可以，可是妈，你怎么断定老太太真的不会回来了啊？”林沐心先是赞许了她的想法，又提出自己的疑问。
    “要是林爱国家日子过得不行，她照样会想起来咱们，再带着包袱回来。关她也不怕，反正有好吃的就成。”
    方晓梅一下傻眼了，她没想到这个，急忙问：“那咋办？”
    “明天去下地，妈，你就找村里嘴大的，说说每天老太太得吃多少好吃的，每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门也不出，把咱们家鸡窝都吃空了，还要求每天吃零嘴。”林沐心笑着道，“老太太如今也就是这么生活的。”
    “然后呢？”
    “隔一段时间，放她出去一次。”林沐心又道，“让村里人看看，你也没撒谎。她要说咱们关她，咱们就哭，说好吃好喝伺候，还要被诬赖。”
    总之，林茂国和方晓梅得是清白孝顺的好儿子好儿媳，林老太是不知好歹的恶婆婆。
    村里谁能天天吃鸡鸭鱼肉啊，林老太吃了还不念情
    ，村里人心里妒忌又看林老太如此不知好歹，那不都得背地里骂她。
    “之后，之后怎么办？”方晓梅急忙问。
    “之后就按您说的，把她放出来，然后告诉她，家里要吃西北风了，让她也帮忙下地干活。”林沐心瞧着林老太十分健朗，大约是没问题的。
    “她哪里会干啊。”方晓梅皱起了眉。
    “也没要她真的下地干活，她自己肯定就走了。”
    村里林茂国家又没好吃的，又要干活，林老太肯定就想起镇上涨了工资的林爱国啊！而且镇上还不用下地，还有周山琴伺候她。
    方晓梅听着觉得不对：“那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吗，就添了点东西。”
    林沐心笑着抱住了方晓梅，笑道：“接下来，咱们就去别的地方，家里的地就租给别人帮忙种，林老太想找，也找不到咱们。”
    “去……去别的地方？”方晓梅一慌，“去哪啊？”
    “去城里，去大城市。”林沐心在心里定下了一个时间，明年高考后，又道，“这样，不就可以保证林老太再也不找来了？”
    方晓梅怔怔地听着，脸上渐渐焕发出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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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没过几天, 方晓梅果然把林老太放出去放风了。
    林老太一出去, 就迫不及待对着别人骂林茂国：“那天杀的哟！居然把我关着在屋里, 不让出来！”
    说完, 就见对方眼神奇异地瞅着她。
    “这事儿，林茂国都跟咱说了，老太太你不是不乐意下地吗，还整天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
    林老太眼睛一突：“怎么能这么说呢，林茂国伺候我不是天经地义的！”
    就连林弘文都对他爹说：“爸，你要不要管管姨婆？她整天这么吃, 就是报复茂国家没分地给她, 茂国家哪里经得起这么吃。”
    老林头抖了抖报纸, 道：“弘文，明天你去上班, 就去看看林爱国家他们怎么样了。”
    老林头继续坐诊, 片刻后进来了一个妇人，有点咳嗽，林老头给她开了药，她也不走, 东看看西看看，片刻后问：“林大夫，林茂国他妈到底咋回事儿？我听何九妹说, 天天坐在家里，啥事儿都不干，天天吃肉。”
    “唔。”老林头点点头, “好像是这样。”
    “您不管管？”妇人又说，“我看林茂国他媳妇最近天天下了地还要赶着回家给两个孩子做饭，累也累死了，结果那天林家老太太好不容易出门溜达一圈，您看见没，那胖的都走不动道了！”
    “真胖了？”老林头有些诧异。
    他本来以为天天吃肉是一个夸张说法，这年头虽然不像十几年钱，过年才能吃一次，但天天吃，也太夸张了吧！
    “真是天天吃！何九妹就住他们家隔壁，天天都闻到肉香。”
    老林头皱起眉：“那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这妇人得到了林大夫的点评，心满意足，收起开的药，就要出门把林大夫的话给散播出去。
    林老太被放出来了两天，整天游手好闲掐着一把瓜子的村子里逛。
    可这是春耕的时候，谁家有空跟她唠嗑？
    就算是和林老太一个年纪的，也不见得有她这么闲适，可以磕着瓜子逛大街。
    再结合一下方晓梅的话，全村人看林老太的目光都变了。
    有人家里吃饭的时候小孩闹腾，嘲讽的话就出来了：“你以为你是林茂国他妈，那么好的
    命？人天天过得和太后似的，要儿子媳妇那样伺候！”
    “天天闹着吃肉吃肉，谁家能养得起你？哦，你要是跟林茂国他妈那德行，说不定也能天天吃！”
    “林茂国他妈有没有点脸，儿子媳妇忙着下地，她倒好，掐着瓜子到处找人唠嗑，谁乐意跟她唠嗑？”
    “什么，还说林茂国虐待她？”
    “这什么人，林茂国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妈！之前还想跟咱们抢地！”
    林老太溜达了两天，没人搭理她，谁跟她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她也不是傻，回家就开始作天作地的闹，闹得旁边邻居都听到了，第二天关于她的闲话，版本就更多了。
    就连张兴华都忍不住同情起林茂国：“你得强硬一点，你家那家底，哪里由得起你妈那样的闹？”
    “呵呵。”林茂国憨厚一笑，“我也没办法。”
    大家摇摇头，虽然气林茂国软，但也恨林老太的不识好歹。
    林老太闹了几天，没人搭理她，她便有些萎靡起来。
    胖还是胖，却不是之前红润的胖，反倒看着有些颓丧有些油腻。
    林茂国不锁着她，她也不出门了，而且饭菜也降级了。
    “为什么没肉？”林老太一翻筷子，问。
    “没有了。”方晓梅利落地添了饭给家里小孩，道，“也没钱了，往后只有这个吃。您以为咱们活在镇上，随时随地都能去买肉啊？”
    “奶奶忍一忍吧。”林沐心夹起一片菜叶，吃饭。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她有些苦夏，吃不下饭。
    学校已经在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高二暑假，老师还自发组织了补习班，象征性的交一点钱，整个暑假都要补课。
    林沐心没报名，她的成绩不需要补习。
    林老太摔了筷子，气哼哼回房了，片刻后，方晓梅从灶房里端出一个锅：“快，分了。”
    一锅红烧肉，方晓梅拿着大勺子舀了一勺，扑在了林巧碗里，又舀一勺，铺在林沐心碗里。之后才是他们夫妻俩。
    迅速吃完饭，林老太又出来了。
    她狐疑地抽着鼻子：“我闻到了肉香。”
    “哪有呢。”林沐心吃着菜叶子，幽幽道，“奶奶，你闻到了？在哪？我也想吃。”
    吃完了饭，方晓梅拿出一个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