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水下

    人们总是很喜欢神话一些未知的事物，比如龙，比如江湖，比如功夫。
    龙其实就是古代存在过的一种野兽，有些天赋本领，但并无科学格物不能解释的神通。白无瑕说，根据白云堂的典籍记载，它们是很聪明的动物，在人类还没有能力威胁到它们以前，它们是自由和力量的象征，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但最终，它们还是被物种规则淘汰了。
    江湖对普通芸芸众生而言很神秘，江湖人其实也是芸芸众生，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生存目标和行为准绳罢了。世俗有法，江湖有矩，二者经常冲突不能相容，江湖只好转入地下。言之神秘，其实一样的吃喝拉撒，也同样离不开爱恨情仇柴米油盐。一个江湖杀手，并不一定就比一个市井屠夫活的更有价值。
    方术不是什么神术，功夫就更不是了。江湖中所谓大宗师就是对人体各部了解透彻，并有针对性的加以强化到极致的人。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健康，更有力量，更精准，身心调节的更好，听到，看到，闻到，感知到的更清晰敏锐。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误，就免不了七情六欲。
    白无瑕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但她的确是很多男人都会喜欢的有趣的女人。她不需要婚姻来保障未来，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提供保护来作为依赖，花样百出，胸怀广大还不嫉妒。从白无瑕身上，李牧野搞明白了一件事：小野哥还不能算是彻底的江湖人，至少跟她比起来，还不够渊博也不够冷酷。最重要一点是，还不够强大。
    她活的这么洒脱，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足够强大。
    小木屋里住了三天，白无瑕是久旷之身，率性无忌的性子，自然免不了痴缠不休，悱恻绵绵，不必细数。第四天的时候，白无瑕终于决定开始深潜探宝计划。
    距离小木屋十五公里外的山谷里有一座伐木场，cia的秘密基地就设在那里。李牧野一直想潜进去看看，但那里防御等级很高，安防设备密布，不管是天上地下，只要稍微靠近就会立即被察觉。小野哥私下里做过一次尝试，尽管已经竭尽全力隐蔽接近，却还是被发现了，安防措施发动的后果很可怕，最后还是仗着飞天夜甲才摆脱。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白无瑕曾潜入过那里，并且来去自如，没有被发现。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小野哥跟她之间的差距。
    一直负责暗中监视的白起传来消息说，伐木场昨天夜里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白无瑕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一大早，二人做足充分准备，驾驶布鲁克提供的深潜设备进入到密歇根湖底。一路潜行来到昔日被洪水淹没的小镇。设备灯光映照下，水下世界清晰可见，鱼类水族穿梭游过，觅食而走，大小竞逐而游，竟似长幼有序。据说上古年间有泽国世界，水下也有帝王将相人间百态。却不知是怎样光景，只看眼前这个世界，倒也有趣。
    白无瑕天资聪敏，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之能。这深潜设备她也只玩儿了几天，便已经俨然是水下老司机。娴熟掌控设备来到了之前跟李牧野下潜时寻到的阵眼所在位置。
    四十多年前，就是在这里，挖掘地下工事的民兵警卫队无意中触发了深藏地下的大阵，导致小范围的强烈地震，将整座小镇下沉淹没。白无瑕说，土丹不绝，息壤不止，这座阵势还在运转，几十年过去了，下边的中空溶洞还在，但几乎已经被息壤填满。
    深潜器前端有机械手臂，可以做挖掘之用。白无瑕操控深潜器打开封存已久的地下堡垒门户入口，灯光照入的瞬间，似有一条长形黑影一闪而过，钻进地下更深的黑暗中。
    李牧野瞧的真切，那东西绝不是一般寻常见的鱼类。
    “那是鳗龙。”白无瑕道：“是在此久居的巨鳗演化而成的，这地方作为昔日养龙之地，藏风纳水，聚地气养生机。使得水下微生物爆发，吸引了一些地下虫宝来此汇聚，那些清理溶洞的探员们就是被这些虫宝给暗算到的。”
    李牧野道：“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遇到一条水龙什么的？”
    白无瑕笑道：“真能想美事儿，这么跟你说吧，根本没有这个可能，这养龙之地固然不差，但关键还是在一个养字上，生物进化是需要时间的，人为催生这种演变，就需要违背这样的自然规律，必定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没人投食只依靠自然演化，再过一千年吧。”
    李牧野有点失望，道：“你之前说这下面宝贝很多，我还以为会遇到一条龙之类的动物呢。”
    白无瑕语气淡然道：“龙也不过是一种动物罢了，你用不着把这东西看的太神。”又道：“这地下堡垒就在阵眼所在区域，生活在这里的水下生物个个都是宝贝，就拿刚才那条鳗龙来说，绝对是滋补养气的圣品。”
    李牧野道：“这个倒是事实，按照现代科学的说法，鳗鱼富含多种营养成分，具有补虚养血、祛湿、抗痨等功效，是久病、虚弱、贫血、肺结核等病人的良好营养品，鳗鲡体内含有一种很稀有的西河洛克蛋白，具有良好的强精壮肾的功效，这种鱼还是富含钙质的水产品，经常食用，能使血钙值有所增加，使身体强壮。”
    白无瑕笑道：“不愧是钻研食疗药膳的养生大师，没有这么扎实的理论基础，也没办法忽悠的布鲁克那么精明的人物恨不得对你顶礼膜拜。”
    “也不全是忽悠。”李牧野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多做一些功课罢了，就比如这鳗鱼，科学界认为，鳗鱼脊椎骨几乎具备了完美钙源所需的一切，被公认为“理想的天然生物钙源”、“人类钙质的天然供给者”。鳗鱼脊椎骨钙磷比例接近2：1,与母乳天然吻合，是国际公认的钙质吸收最佳比例，所含钙质的生物利用率极高。”
    白无瑕点头道：“你说的这个也符合了白云堂传承的一部方术药典中对这种鱼的记述，用词不同，内容大同小异，其实但凡是滋养补气之物，几乎都具备这样的特点。”
    深潜器进入到地下堡垒，仿佛闯入了九幽地狱，越往里深入就越黑暗。深潜器的灯光调到最强，也只有十几米的能见度。堡垒内通道四通八达，有的宽阔，深潜器可以自由穿行。有的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肩进入，深潜器则无法进入探索。
    白无瑕驾驶深潜器沿着宽阔可及的通道往下深入探索，沿途所见，不止一次碰到体型巨大，与普通同类迥异的水下生物。李牧野已经见惯不怪，只是稍许有些遗憾，不能把这些难得的水族生鲜尽数捉回去饕餮一番。
    “前辈方士们喜欢讲天父地母，其实说的是天和地自然生成了物种繁衍的环境。”白无瑕说道：“天地与万物一样，都有其精华，天有各种气，可虑阳光之毒，还可滋养万物，地为实有脉络，生玄黄精气可滋生水木孕育生灵，天地和合则万物生长，形成了大千世界，袁天罡学究天人，善于观察地脉气理，之所以选中这地方便是因为这里是一处地脉精气汇聚所在。”
    这时候深潜器停顿在了一处宽敞的所在，眼前出现一堵无规则的暗红色土墙。
    李牧野道：“到地方了吗？”
    白无瑕嗯一声，道：“中央无极土，土丹凝地血，那是玄黄朱砂土，不会错了，只要用炸药打通这里，那边就是溶洞了。”
    李牧野起身道：“我去安放炸药。”
    白无瑕看一眼时间，道：“不着急，等我先挖个洞，至于什么时候引爆，还是先等白起确认逍遥阁的那些阴阳师们进去了再说。”
    “原来你一直在等的人是逍遥阁的人马。”
    “风间啸害死我白云堂那么多人，这笔账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白无瑕面罩寒霜，冷然道：“东瀛就是美国人的走狗，逍遥阁这些年配合cia不知做了多少危害江湖同道的勾当，我故意放出风去，便是想借这个天然绝地除掉几个仇敌，可惜玄门没有上当，只来了个小孩子，南海门方面，陈淼对这个没兴趣，只有逍遥阁这帮人愿意来触这个霉头。”
    深潜器的机械臂开始挖掘土墙，目的是挖一个安放炸药的深孔。出乎意料的，这土墙密度极大，深潜器的机械手臂竟不能刺入，白无瑕操纵机器鼓捣了一会儿未果，皱眉道：“那颗土丹在这里的年头太长了，息壤增生与外部水压相互作用，内挤外压下形成了一层硬土层，看来只有人工来挖洞了，用青云镰月应该没问题。”
    “我去吧。”
    李牧野起身换潜水服。白无瑕叮嘱道：“当心些，这地下堡垒里聚集了不知道多少变异的生物，一千年时光里遵循自然法则优胜劣汰，活下来的都是最厉害的，在这深水中，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比它们更强。”
    “没事，我还有这个呢。”李牧野一晃手里的青云镰月，打开水密舱门，进入到上一层，关门后示意白无瑕放水平衡内外压力，打开外舱门钻了出去。
    潜游到红色土墙近前，李牧野惊奇的发现，这土墙的表面竟已经形成了一层琉璃幕墙，暗红色如血一般的土壤在幕墙的另一边，深潜器的灯光照射下，光影流动，竟似血液一般在缓缓流动着。用青云镰月试探着刺过去，稍微加力便破壁而入，这时才发现这幕墙的厚度惊人，需以米计。
    李牧野挥着青云镰月继续深挖，正在这时，忽然左侧方一阵水纹波动袭来，深潜器灯光连续闪烁，显然是白无瑕因为某件事在提醒警告，李牧野察觉到动静，赶忙甩脸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这他吗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