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文明之光，别离之殇

    狮城位于环赤道亚热带地区，四季温暖。
    白帝春秋鼎盛，却穿了一身锦云流光品相非凡的黑色裘皮，非但不热，反而脸色煞白，连一滴汗都没有。
    这世上能有可能把他打伤的人本就极少，而他明显是被寒煞原力所伤，这么一想，伤他之人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更何况白帝还加了一句，那人跟李牧野有很大关联。
    白无瑕这虎娘们儿怎么跟白帝斗起来的？白帝伤成这样子，她会不会也受伤了？
    “我低估她了。”白帝似乎看出来李牧野所想，忽然道：“她修成道胎归元，逆改天赋根基后便远走海外，我原只当她不会那么快超凡入圣，却没想到她剑走偏锋，以极情求道，又以道绝情，不但入圣还更上了一层楼，竟可以逆抗天罚，我一时不查反被她伤到了龙元根基。”
    原来是去降天罚才跟白无瑕斗起来的。隐仙派的陈老道曾说过，这鲛人龙族一直提防着白云堂和隐仙派，但凡有人觉醒原力达到了七级大圆满的境界，便会立即出手降下天罚神劫。两派的高人只要修行到了，甭管躲到何方，高山大泽，福地洞天，天涯海角，都没办法躲过这一劫去。
    “这女魔头真是好事多为！”李牧野心口不一道：“她原本跟我约好了共探归墟，这么久始终没动静，我还以为事情有变，却原来是二哥你送了她一场天罚，你既然伤成这个样子，估计她也受伤不轻。”
    白帝神情凝重，额首道：“我以鲛族代代相传的雷霆原石降下九重天罚，又以本命龙元中的庚金锐气锁住了空间，原以为她必定在劫难逃，却不料眼看得手的时候给她定住时空躲过一劫去，天罚落空，我还被她的绝对零度反噬伤了龙元，此女不但实力强大，更厉害是心机深沉，神鬼难测，我借霹雳原石的威力降下九重天罚，一重更胜一重，九重叠加神魔难挡，可当时她连忍了八重，却避过了威力最大的最后一重雷劫，以她的实力纵然受伤也不会太严重。”
    李牧野听到这里，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白无瑕没什么大事儿。二人情根深种，心意相连，岂是说断就能彻底断了的。更何况儿子还在女魔头手里呢，若是白无瑕在劫难逃，只怕儿子也得跟着遭殃。忧却也是这个原因，女魔头越来越可怕，想要从她手中把儿子抢回来自是越来越难。
    “白无瑕这算是渡劫成功了吗？”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白帝道：“八级能力是神级文明才能进化支配的力量，本不该出现在这个维度空间内，随着她的能力越来越强，每一次动用原力都会对这个世界的原力平衡造成极大破坏，如果她不离开或者不被消灭，这个世界迟早会因为原力失衡而走向衰败，可以说她的任性存在已经威胁到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
    “我就不信历史上只有她一个成功跨进八级领域的。”李牧野道。
    “当然不只有她一个。”白帝面色凝重，道：“确切的说有六个，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一时无两之辈。”
    “这六个人呢？”李牧野问道：“这样的神人已经进化出自我生成某种原力的神通，应该会很长寿吧？”
    白帝没有回答，却反问小野哥：“你说呢？”
    李牧野沉思起来，其实答案并不难猜，结果无外乎两种，第一种是这样的神人脱离了地球，去往宇宙中其他更广大的空间生存或开辟属于他的世界。第二个结果就不大好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人若是不肯离开，势必会引起众人群起而攻之。
    白帝从李牧野的面部表情变化上判断出他已经想到了两个答案，道：“伏羲氏创道定阴阳八卦，终坐化神游宇宙去也；李聃骑青牛出函谷关西去无踪；鬼谷子定春秋战国五百年间之文经武道后销声匿迹；徐福访仙山求不死药，创下东瀛国祚两千年后陨于归墟；袁天罡斩龙伏虎，手分阴阳脚踏六壬，为保武曌被九龙缠身木破天灵而亡；最后一个是隐仙出身的张三丰，以体术入道，五德入圣，三次假借兵解避劫，最后一次终于还是被我找到，持天启王的一件量子武器将他杀掉。”
    他提到的这六个人，每一个都是中华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在历史上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只有生而无死。
    不是说他们不死，而是历史上没有记载过他们具体的死亡时间和原因。
    有些江湖野史传闻，却做不得真。李牧野对这几个人都有过些研究，这回从白帝口中听到真相，才知道前面三个神游物外，而徐福死于归墟，袁天罡和张三丰都是被鲛人族给围攻杀害的。
    “明天启年间发生过一桩叫京师大爆炸的奇案。”李牧野出于好奇心继续说道：“在北京王恭厂一带发生了一次奇怪的巨大灾变，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是否跟你杀那位道门大宗师有关？”
    京师大爆炸是千真万确的历史事件，据史书记载，当晚伴着一声巨响，狂风骤起，天昏地暗，人畜，树木，砖石等被卷入空中，又随风落下，数万房屋尽为齑粉，死伤2万余人，伤亡者无论男女尽皆裸体，衣物首饰器皿全都飘到西山上去了，紫禁城外正在修缮围墙的三千工匠尽皆跌下脚手架，摔成肉包子，正在用早膳的天启皇帝躲在龙书案下才幸免于难。奇怪的是爆炸中心却＂不焚寸木，无焚烧之迹＂，用火药库爆炸或地震引起灾变，都难以解答。
    这么巨大威力的爆炸，根本不是当时的黑色火药能够形成的当量。此奇案被誉为千古之谜，古往今来的人们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皆而有之，却不料竟是白帝为了除掉张三丰，借了一件神级文明的可控聚变武器做下的。
    白帝额首道：“天启王的武器在天启年间杀人，岂非正是天数使然。”又正色道：“牧野，今日相会，目的无他，只是想与你开诚布公，在坦诚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你久经江湖变故，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不会不明白，我鲛人族为了种群延续，的确做过一些不合天道公义的事情......”
    “为了种族延续，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李牧野道：“生存竞争原本如此，谁都想好好活下去，处在你的立场无可厚非，更何况鲛人族和华夏人族的关系是如此复杂，既然彼此相互合作过，又曾相互伤害，今天又为什么不再次联手呢？其实种群延续未必一定要单纯的追求血统的纯净，你们和我们之间不存在繁殖障碍，为什么不能相互取长补短？”
    火云在不远处站着，听到取长补短四个字，顿时面色绯红。
    白帝往她那边瞥了一眼，道：“火云的龙元移位，胎像已现，你我之间其实已经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李牧野又惊又喜，这鲛人族的女子怀孕居然毫无征兆，火云不说自己哪里知道。又想起之前火云说要跟自己生孩子的事情，原来是早有腹稿，成竹在胸才会那么说的。
    “这样的话，那这次探归墟她还是不要去了。”李牧野道：“留在家里替我掌控局面，南洋这边的局势复杂，家里有她留守，我会更放心些。”
    “牧野你多虑了，我们鲛人族女人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白帝道：“火云的状态很好，归墟之行她是不二人选。”
    李牧野一皱眉，不悦道：“二哥这是要干涉我的家事吗？”
    白帝道：“局势所迫，她也到了承担起必须承担的责任的时候了。”
    “换一个别人不行吗？”李牧野道：“你身上有伤，黑帝玄墨不是没什么问题吗？”
    “玄墨的手里掌握着一个开关，关系到整个地表世界的生态系统。”白帝道：“他之所以常年隐藏在地脉深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是为了随时掌控这个能够开启大洪水时代的强大系统，如果没有他，我们鲛人族早就被天启王灭杀殆尽了。”
    “这天启王现在还活着呢？”李牧野惊讶问道。
    “他是一个神级科学文明造就的奇特生命，拥有一副用机械和生化技术结合打造的有机身躯，他的生命意识就在那副身躯里，精神不灭他就不会死，而作为高等级文明生命，他很可能已经掌握了通过信仰来吸纳精神力量的能力。”白帝道：“他和我们在时间和空间上有着不同的感知，我们感受到的一年时光在他而言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
    李牧野想起了那句著名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鲛人族对时间的感知已经跟普通人类相差甚远，这个天启王对时间的概念更是与鲛人族差了十万八千里。宇宙无穷大，生命形式多种多样，文明也有等级划分。就好像夏虫连冰的存在都不晓得，更无法想象人类的生命长度。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任何动作了。”白帝道：“所以我判断他或许正处于休眠状态，人类感受到的几千年岁月，在他来说可能只是一场好梦而已，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缔造的西方文明并非出于仁爱之心，他需要虔诚信仰来增强自身的精神能量，所以当人类文明进化到开始动摇信仰的程度时候他就会......”
    “重启文明进程？”李牧野顺着白帝的思路接了一句。
    白帝点头，道：“因为施罗德和巴顿这样的强者的存在，人类已经踩到了天启王所认定的进化红线。”
    “施罗德也就罢了，这巴顿只剩下一个能力不是特别强大的克窿体而已，怎么也踩红线了？”
    “巴顿的能力很特别，他的心灵能力进化到第七级后，就具备了跟天启王一样的通过信仰吸收精神能量的功能。”白帝道：“对天启王来说，这才是最不可容忍的。”
    “黑帝掌控着重启文明的钥匙，与天启王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白帝道：“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创造了盘觚国，之后便是我兄长青帝成为第一代天皇氏，他的实力只比天启王稍弱一点点，并且鲛人族的天舟存在媲美神级文明的武器，这让天启王心存忌惮，所以我们才能在这个世界里掌握一方天地来繁衍后代，后来白民国的文明进化到天启王不能容忍的程度，在东方，你们的祖先轩辕国人也进化出了威胁到我们生存的神话文明。”
    “于是你们和天启王就怂恿两方面的人类开启了战争？”李牧野想起了在地下城里看到的壁画猜测道。
    白帝点头道：“是的，按照人类的计时法，那场战争持续了上千年，最终唤醒了跟随天舟来到这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量子天煞，这东西就像一个迅速传播扩散的病毒，能力特殊，战争越激烈，人们的仇恨越强烈，它的能力增长越快，很快就超越了我们和天启王所能接受的极限。”
    “于是你们就和天启王联手封印了量子天煞？”
    “不算是封印，这东西无形无相是没办法彻底消灭的，只有混沌原力能克制它的能力，我兄长青帝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持混沌原石打造的战斧与之决战，在天启王的帮助下，终于把它的宿主杀死，而后二人联手在地下开辟了一个虚拟的小世界，用宿主魔王的基因克窿了一批性情暴躁的原始人类，压制他们的进化速度，我兄长望获更是不惜背负叛徒骂名留在那里，挑唆他们内部纷争不断，吸引着量子天煞的战争本能，以此一点点削弱这量子天煞。”
    混沌原石打造的战斧？李牧野心头恍然，立即想到了黑石头的那柄石斧。这东西果然大有来历。
    白帝继续说道：“那小世界里提供光和热的小火山其实是一座以海水为能源的可控聚变阵，正是出自天启王的手笔。”又道：“我们跟天启王定过一个互不侵犯的契约，如果哪一方违背，另一方就会重启文明，玄墨就是鲛人族的执行人，如果他死亡或从地脉深处出来，天启王就有机会撕毁这个契约。”
    “重启文明难道不是天启王乐于成见的结果吗？”李牧野问道。
    白帝道：“当然不是，天启王本质上是一个意识生命体，精神念力就是他的生命源泉，他的念力强大可以调动超乎凡俗想象的暗物质元素来战斗，但同时消耗也极大，就跟你们人类需要睡眠来养足精神一样，他也是如此，区别在于同时他还需要庞大的信仰力量来增强自身的生命力，人类信仰他的人口基数越大，自然对他就越有利。”
    李牧野意会说道：“如果文明重启，人类就算不彻底灭亡，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再繁衍孕育新的文明，产生这么多的信仰人口，又要经历很长时间。”
    “天启国和不死国虽然都已经消亡在历史中，但彼此间的力量制约却一直存在着，归墟就是我们与之抗衡的关键。”白帝郑重说道：“牧野，你我神交已久，对你的过往所为我已了然于胸，你天性疏阔无私，有枭雄手段更有英雄的胸襟，又修成了混沌原力，实力不在我之下，所以我决定把火云和鲛人族未来的命运交给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个怕不大合适吧。”李牧野道。
    白帝深吸了一口气，从口中吐出一团白雾，道：“我修的是庚金原力，现在被寒邪侵入龙元，状态每况愈下，玄墨不能离开地脉，火云又是个粗糙暴躁的性子，其他族人的实力难堪大任，兄弟，你倒帮我想想，这担子我交给谁合适？”
    “交给谁都比我合适，鲛人族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个家。”李牧野看一眼火云，道：“性子暴躁可以改，只要有真心待她的人在一旁帮衬着，慢慢调教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嘿。”白帝咧嘴笑了笑，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精金打造，顶端悬着一颗深蓝泛着紫光的宝石，递到小野哥面前，道：“这就是雷霆原石，同时也是鲛人族长的信物，你拿去暂时保管，什么时候你觉得火云胜任了再交给她。”
    李牧野有些迟疑，白帝抓起他的手，硬把项链放到手中，道：“牧野，你莫要再推辞了，刚才你若是欣然接受，我反倒不能对你放心，这雷霆原石自然也不会交给你，但现在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已经可以确定，你是可以帮助火云的那个人。”又道：“这雷霆原石是我兄长望获留给我的，不但是族长信物，还是探归墟的关键之物。”
    小野哥还想推辞，火云走过来，不耐道：“姓李的，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以为我们赖上你了？”
    “当然不是！”李牧野干脆的接在手里挂到自己脖子上，道：“就为了你，这事儿哥扛下了。”
    “信人不轻诺，轻诺者寡信。”白帝冲小野哥郑重点头，道：“你诺不轻许，我信你！”转而看向火云，抬手轻轻抚了抚白嫩的脸颊，道：“二哥要去一个很远地方疗伤，能否活着回来还要看机缘，今后鲛人族的命运就交到你们俩的手里了，此次归墟之行事关重大，你性情冲动虑事不周，所以不适合做......”
    “放心吧，我全听他的就是了。”火云无限留恋的抱着白帝手臂低声啜泣说道：“二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
    “放心是不可能的。”白帝怜惜的抚摸着火云的秀发，叹道：“保护你这么久，早已经习惯把你看成小孩子，却没想到你早就是大人了，堂堂赤帝，怎么能哭鼻子呢？你找了一个好汉子，今后有他守着你，二哥很放心。”又道：“你先上船吧，我还要跟牧野交代一件机密事。”
    “什么机密事，连我都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