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刘嫚跟着女员工通过员工通道绕到后台，她被带进一个房间，女员工递拿起一包东西，“请您换上这套衣服。”
    刘嫚接过衣服展开来，是一套白色汉服，她摸了一下质感，知道这是喻湛所说的“道具服装”，“我来帮您穿吧，”女员工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这身衣服分好几个部分，穿起来有些麻烦，”女员工还想坚持，她不相信刘嫚会穿复杂的汉服。
    刘嫚却笑着说，“真正的汉服比这个复杂得多，我也穿过。”
    女服员工只好退出去，让她换衣服。
    五分钟后，刘嫚打开门，提着裙摆走出来，走廊上餐厅的员工们全部朝她行注目礼，有人惊艳的睁大了眼睛。
    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小可儿看见她，惊叹，“好美啊。”
    “我的天呐，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汉服的人，”她围着刘嫚转了一圈，仰头看她，“没怎么化妆都这么好看，小姐姐，你该不会是明星吧？”
    刘嫚忍俊不禁，“我是一个来这里吃饭的普通人，你才是明星。”
    小可儿努嘴，“我就是一个在网上卖唱的网络歌手，算啥明星。”
    其实小可儿现在的名气不算小了，从刚才观众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她已经签约了唱片公司，将来可以和职业歌手一样出唱片。
    刘嫚觉得小可儿的性格很可爱，话语间有种自嘲的豁达，难怪能改编庄周的文章，唱出自己的想法。
    女员工看着刘嫚的披肩发，对另一个人说，“不是让你去找一根簪子吗？簪子呢？”
    那人为难道，“簪子都用完了。”因为搞古风主题，现在每位女服务员都换上了汉服，每个人头上都插着一根相同的发簪。
    刘嫚说，“有一根干净的筷子就够了。”
    餐厅里最不缺的就是筷子，不到一分钟，一根木质筷子就到了刘嫚手中，在几个女孩子的注目下，她手指灵活巧妙，用筷子轻松的把头发盘了起来，发髻高高的束之脑后，无论正面还是侧面看都端庄典雅，围观的女生们觉得自己的手大概是残的。
    小可儿问身边的餐厅经理，“她真是你们随机选出来的观众，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演员？”
    餐厅经理很会说话，幽默道，“我们餐饮公司的经费是有限的，这样的演员如果要请岂不是又要花一大笔钱？”
    小可儿今晚要唱的第二首歌是她的新歌《思君》，歌还没有在网上发表过，她今天也是想在这里为新歌做个宣传。《思君》唱的是古代女子思念战场上的丈夫，驰神遥望，祈之不来的心情。
    刘嫚需要做的是，在小可儿演唱的时候，作为一个背景，坐着，没错，她的工作仅仅是坐着。背景不会给刘嫚灯光，观众只能看到一个女人黑色的身影，有点像皮影戏那样效果，模仿歌曲中的女主角，侧坐遥望着一端，如同思君。
    既然要与观众的互动，餐厅策划团队当然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女客人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美女，都上相，她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年轻有年长，如何能让这些人都能完美的融入舞台，而不让她们感到难堪呢，就是模糊她们的脸和身形，反正汉服宽大，影子也大同小异了。
    在食客们用餐注意力不在黑漆漆的舞台上时，刘嫚上了台，却听到身边工作人员低声道，“糟糕，他们忘记拿椅子了。”
    “没关系，我可以坐在地上。”
    说完，刘嫚衣袖一摆，直接席地而坐，动作自然流畅，大气磅礴，在这略显狭窄的舞台上，一点也不突兀。
    那位工作人员愣愣的看着她，失神了半天，才想起来给灯光师手势打光。
    接着灯光打在她前方的位置，小可儿再次抱着吉他走上台，从观众的角度看，刘嫚现在果然是一团黑影。
    “抱歉多耽误了几分钟，因为我很幸运的在后台欣赏到一位罕见的美人儿，”小可儿开了一个俏皮的玩笑。
    观众们知道小可儿是指那个被选中的女客人，以为她只是逢场客套的夸赞一下，没有人当真，毕竟现在看刘嫚就是一个黑色背景，毫无吸引力，恐怕只有喻湛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说完，小可儿也坐定，她右手熟练的划过一个吉他和弦，便张口唱道，“秋风初凉，我见落叶满园，恍惚游离，公子已走经年……”
    这首曲子没有其他伴奏，全靠小可儿手中的吉他，吉他的粗犷慵懒加上曲风的婉转哀愁一下子揪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真好听啊。
    这是大家统一的想法。
    年轻的观众们不管是食客还是服务员，都举着手机录制着，不愿意错过每个精彩瞬间。
    小可儿唱到最后一句，“我忆美好往昔，求君再归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灯亮起，始终端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的刘嫚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原本都准备鼓掌的食客们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视线瞬间完成从小可儿到刘嫚身上的转变，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
    刘嫚起身，抖落裙摆，一袭素白，衣决飘飘的向小可儿走去，每一步，她的步伐都轻缓却沉稳，她举手抬足的优雅，和唇边一弯从容的微笑，都让在场的人们恍惚不已，有种古装剧中某个镜头出现在眼前的感觉。
    小可儿回头朝她笑着眨眨眼，她朝刘嫚伸出一只手，刘嫚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孩同时站在台前，
    “所以我刚才说我才是幸运儿，竟在这里遇到了我歌曲里的女主角，”说着，小可儿松开刘嫚，面对她，
    “谢谢你给我的歌‘伴舞’。”
    “谢谢你让我听到这首好听的歌。”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相视而笑，满场惊艳。
    “快录快录，这一定是名场面。”
    “晕了晕了，我都快忘了我们是来吃晚餐的了。”
    “早知道今晚该叫上其他朋友来的。”
    “你们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来头吗？”
    ……
    大家都在打听刘嫚来历的时候，喻湛已经结完账，服务员恭敬的引导他走向后台。
    第二十三章 结束晚餐
    刘嫚和小可儿往后台走，一路上不停的有餐厅工作人员想拿手机拍她，不过被餐厅经理拦下来。
    小可儿很想和她聊聊天，奈何她马上又要上台唱歌，只好匆匆递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也是我的微信号，我想跟你做个朋友，你一定要记得加我好友呀。”
    “好的，我肯定加你，”这是刘嫚今天收到的第二张名片。
    她回到休息间，换下了汉服，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喻湛，男人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背包，他看她满眼的笑，“我怕你冷，就过来了。”
    说着，他展开衣服，“快穿上吧。”
    刘嫚脸一红，像被支配的木偶，伸出一只手臂先穿了一只袖子，再伸出另一只手臂穿另一只袖子，喻湛帮她拉紧衣襟，扣好扣子，末了还整理了一下她的领口。他的神态至始至终都很淡定，举止体贴得体，看不到任何邪念。
    因为就在门口，连着走廊，刘嫚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头低得更下了，喻湛打趣她，“你刚才站在舞台上的勇气哪儿去了？”
    “这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刘嫚声音闷闷的，音量很小，只有喻湛听得到。
    “你是不是应该在脸上贴一张纸条，告诉大家‘我胆小怕事，男子请勿靠近’。”
    男人的取笑那么明显，刘嫚抬头瞪她，一双美目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抓狂炸毛的猫咪。喻湛多想抚顺这只猫啊，可惜还没到时候。
    在旁人眼中，他俩完全就是在打情骂俏，男人温柔含笑，女孩美目羞涩，真是再登对不过的一双情侣了。
    “她男朋友好帅啊，”一个女工作人员小声嘀咕。
    “真是吃了一口好狗粮。”
    “这口狗粮我吃的心甘情愿。”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帅哥配美女多正常，也很赏心悦目呀。”
    ……
    “时间不早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吧，”喻湛说。
    刘嫚嗯了声，她也有点累了。
    极会看眼色的餐厅经理这时走上前，递给刘嫚一张名片和两张优惠券，“这是我的名片和两张一折卷，欢迎您和您的男朋友下次再来我们餐厅用餐，打我的电话，随时可以订到座位。”
    刘嫚愣了一下，本想说喻湛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又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解释，于是接过名片和优惠券，道了声谢谢。
    喻湛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对刘嫚说，“外面现在很冷，你先在餐厅门口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刘嫚点点头。
    见到喻湛离开，几个女工作人员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又略带激动的问刘嫚，“您是不是演员明星呀？”
    首都这个地方遇见演员的几率还是挺大的，特别是一些十八线的小女星，随处可见，他们餐厅也请过不少，却没有一个有刘嫚身上的高贵范儿。
    “不是，我只是一个学生。”
    刘嫚这么一说，她们才发觉她脸上的稚嫩，她的脸颊甚至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哪里像身经百战的演员呢。
    难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富二代小姐？
    “你们几个别打扰客人，前场忙得很，还不快去工作，”餐厅经理一声训斥，众人赶紧散开了。
    餐厅经理朝刘嫚歉意一笑，“我带您出去吧。”贴心的服务，仿佛刘嫚是他们的金牌vip客户。
    两人刚走到外头，喻湛的车也停好了。
    餐厅经理惊讶的看着，喻湛亲自帮刘嫚打开了车门，动作轻柔的生怕她磕着碰着哪儿了，眼中尽是温柔。
    餐厅经理是人精，喻湛来过他们店里好几次了，他虽然摸不透此人的身份，可他看得出来喻湛身上穿着的都是某些奢侈品牌最低调的样式，他知道这样的人定然来历不凡，所以每次都让服务员用心服务，他们的良苦用心果然换来了大回报，他断定今晚小可儿和这个小女孩的一场演唱，可以给他们餐厅带来极大的广告效应。
    刘嫚在车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是不是累了？”喻湛一边问，一边侧头看她。
    “嗯，不过感觉挺有意思的，”刘嫚语气里有一丝夹杂着兴奋与怅然的复杂情愫，“我从来没有站在这么多人面前。”
    “紧不紧张？”
    “刚开始有一点，不过看到小可儿在前面那么自信的唱歌，我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喻湛笑道，“幸好有小可儿给你壮胆。”
    听出他的意思，刘嫚横眉，“你能不能不取笑我？”
    “不能。”
    刘嫚不想跟他说话。
    喻湛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今天穿上汉服后第一感觉是什么？”
    刘嫚没吭声，神情好像在问他“什么感觉？”
    “跟我想象中的公主一模一样。”
    刘嫚怔愣，“什么公主？”
    “古代公主呀，我不管什么朝代，什么公主的头衔，什么汉服的样式，我也不懂这些东西。也许是很小的时候看小说看历史剧，里面的公主角色曾经给我留下过这样的印象吧，就是一种感觉，感觉你刚才的样子是我心目中中国古代公主的样子，白衣飘飘，明媚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