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剪

    封星文的评级报到一半，不出所料的插播广告了。
    妈妈粉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祈祷导演组做个人，给b就行，千万别发捧杀剧本。
    上一届某位师姐就是名不副实，先给了a，后面一路恶剪到底。
    楚高飞发出疑问：“为什么现在的粉丝都抢着当妈？”
    “近几年流行养成系，”何旭说，“偶像年纪普遍偏低。”
    楚高飞：“我看她们也不像很大啊。”
    粉丝文化太复杂，新人表示看不懂。
    广告结束，在紧张而急促的背景乐中，封星文等级公布——a。
    蒋鹏说：“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了，看着还挺紧张呢。”
    “我也是，”楚高飞附和道，“掌心都出汗了。”
    封星文的粉丝，星光们忧多过喜。
    ——好好做节目不行吗，非把小星星推上风口浪尖。
    ——姐妹们不要急，小心被营销号带节奏。
    ——导师给a是看中了小星星的潜力，我们要相信小星星，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证明自己对得起那个a！
    ——谢谢导师的信任，也请其他练习生多担待，崽崽现在实力是差了一些，需要时间磨练。
    不到一分钟，视频下刷起了“谢谢导师信任”。
    楚高飞看得目瞪口呆，对封星文说：“你粉丝对你真够可以的啊。”
    封星文抿抿唇，伸手在平板上点了点，评论下便多了两个不起眼的字：谢谢。
    谢谢你们那么喜欢我。
    视频里镜头一转，天亮了，是练习生们集结入住的时间。
    屏幕分割成了六个小格，同时播放六个宿舍的入住情况，随着一只白色的小手点击了左下角的那间宿舍，蒋鹏的声音立即透过ipad的音孔传了出来。
    “你看了我们的表演吧，是不是很厉害，我师哥自己作曲的哦！”
    跟他同宿舍的人仿佛进入了传销组织，一脸蒙圈地缩在床脚，听他叭叭叭地放彩虹屁。
    “我师哥哦，就是个人形金曲库，进工作室里随便捣鼓捣鼓就出来一首歌了。”
    “不过我很聪明，提前预约好了，以后师哥给我写出道曲。”
    “虽然我们团里的人都是我哥，但我觉得师哥和我最合得来。”
    节目后期调皮地在他边上用橘红色的大字加了计数器，师哥x1，师哥x2，师哥x3……
    何旭已经预感到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在鬼畜区占有一席之地。
    封星文上下打量蒋鹏：“粉丝叫你小雏鸟，你还真有雏鸟情结啊，天天粘着何旭也不嫌腻的慌。”
    “哼，”蒋鹏身子往前一凑，下巴磕在何旭肩膀上，“我进公司第一天，就看到了师哥身上的光芒，打定主意抱住他的大腿不放松。”
    何旭托起蒋鹏的下巴，把他的脸挪开。
    “你看到的是太阳光，那角度看谁都有光。”
    蒋鹏别过脸，倔强的当没听见。
    节目又放了其他几个宿舍，最后八分钟播到何旭他们那间了。
    何旭一看这剩下的时长就知事情不简单，节目组要搞话题了。
    果不其然，视频外的粉丝们还在嚷嚷着少年们挤在一起扫码好可爱，就听到了尹宜那句“我倒是想叫少年向前冲，可咱们何哥哥年龄超标了”。
    镜头没有去捕捉何旭的反应，而是停在了封星文不悦的表情。
    “那我今年19也超标了。”
    第二期节目，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戛然而止。
    而评论炸开了锅，讨论刚刚开始。
    ——聊着好好的，尹宜突然内涵小师哥做什么，人又没碍着他什么事。
    ——小师哥怎么不能是少年了，我今年二十五了都是个宝宝。
    ——尹宜才十六岁，年纪小，童言无忌，不用那么上纲上线。
    ——年纪小就可以乱说话了吗，隔壁国前后辈划分不要太严格哦，我看就是我们圈子管得太松散了。
    ——封星文气场两米八，熊孩子就得治，甭跟他客气。
    后面有几条黑粉，跳出来说封星文多管闲事，挑拨离间，很快就被星光们喷的体无完肤。
    网络大风向是尹宜不懂得尊重人，家教不行，封星文仗义执言。
    节目刚放完，营销标题都出来几波了。
    楚高飞才和尹宜家人吃完饭没多久，看到这些评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况且归根究底是他先说讨论组名字不好听才扯出后面的事情。
    他看看何旭，小声说：“这算是恶剪了吧。”
    何旭没有搭话。
    那时尹宜说的话确实让人不太舒服，当然也没有网友们说的那么夸张，可是既然进入了这个圈子，就不分年纪了，所有的一切都处在放大镜下。
    节目组要争议，要热度，尹宜给了他们操作的空间。
    “别多想了，”封星文关上ipad，“后面会洗白的，综艺节目不都这些套路。”
    旁边沉默了半晌的蒋鹏突然气鼓鼓地说：“早知道尹宜说过师哥坏话，我就不帮他打野了。”
    何旭在他脑门上一弹：“瞎说什么呢，没看见星星粉丝团的团训吗，不要无脑跟风。”
    封星文想翻白眼，为了形象克制住了。
    “我的粉丝叫星光，不叫猩猩。”
    何旭笑道：“差不多，差不多。”
    封星文拿下平板电脑，举起下面的书，作势要砸，一挥却发觉不太对。
    疑惑地将目光调到自己的手上，封星文问：“谁的书？”
    蒋鹏举起手：“我的。”
    楚高飞讶异地看着他：“行啊兄弟，热爱学习。”
    封星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放下手中的书，打开硬纸壳书面，倒出十几颗糖果。
    楚高飞：……似曾相识的画面？
    蒋鹏不好意思地说：“我帮师哥带的。”
    真不愧是一家公司出来的，封星文有些心疼他们那位素未蒙面的经纪人了。
    晚上九点，尹宜回来。
    楚高飞做贼心虚似的上前嘘寒问暖，又是帮他收拾东西，又是帮他打热水。
    尹宜也就由着他团团转，等洗漱完毕，大家都躺到床上，忽然说：“节目我看了。”
    楚高飞一惊，下意识坐起身，结果一脑门磕在上铺的床板上了。
    “咚”的一声巨响。
    蒋鹏听了跟着抽冷气：“没事吧。”
    楚高飞眼冒金星，□□道：“没事，我脑门大。”
    蒋鹏：这跟脑门大有什么关系？
    尹宜比他们俩小，此时反而像个老大哥一样盘起了腿。
    “不用担心，我和公司通过气了，以后走毒舌路线，不影响发展。再说了……”他顿了顿，瞟了眼何旭，“我语气是不大好。”
    何旭笑笑，小孩子傲的很，这估计是他最大限度的道歉了。
    封星文作为事件的第二主角，此刻表现得事不关己，低头刷手机。他入住后的最后一条微博糖下面累积了八千多条评论，都在猜测是谁送的糖果。
    实时点赞最高的是猜尹宜——莫不是小朋友的赔罪礼？
    封星文往下拉，居然一条猜何旭的都没看到。
    小苗给何旭搭配的那件咖啡色长风衣太深入人心，走在一众青春活泼打扮的练习生中，怎么看都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
    粉丝论坛甚至有人专门开了帖子，细扒何旭身上的名牌衣物，猜测他是什么音乐世家的小少爷。
    等第三期节目播出何旭打电话的片段，不知得多打脸。
    这个时候，蒋鹏的手机响了。
    蒋鹏拿起手机，看了看，扭头朝师哥汇报：“丁满说我们搞小团体，不利于队内和谐。”
    何旭正纳闷着，他的手机跟着响了两声。
    创组后就没说过话的“吹拉弹唱跳”里多了两个对话框。
    俞衍：丁满请求加入讨论组，是否同意。
    俞衍：沈浩阔请求加入讨论组，是否同意。
    原来是这个啊。
    何旭发了两个“是”。
    沉寂了许久的讨论组，因为新鲜血液的加入，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
    丁满：好哇你们，不看节目都不知道，竟然搞地下组织。
    沈浩阔：我为组织洒过泪，我为组织流过汗，你们不能弃我不顾。
    队长何旭：我仅代表f8欢迎两位花美男的加入。
    尹宜：等等，你备注名不是宿舍长吗？再等等，讨论组名字什么时候改f8了。
    队长何旭：你说的，我们要讲究效率，与时俱进^_^
    尹宜：……
    尹宜偷偷瞄了瞄对床的何旭，在心中给他加了条评语：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记仇的很，惹不起，惹不起。
    丁满闹了一会儿，终于发出了那条他反复编辑了不下五次的句子：明天就要宣布名次了，我很紧张，你们呢？
    楚高飞回了个“衰”的表情：你身为节目御用表情包紧张个什么劲，我一秒男都没发话呢。可能我的床铺明晚就要易主了。
    沈浩阔：我也是，前期表现平平，没什么镜头。
    何旭看着他们字里行间流露着惆怅，给他们打了一记强心针：不用担心，我们f8小队会完完整整的晋级第二轮。
    丁满：队长，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浩阔：借你吉言。
    楚高飞：旭哥你不用安慰我们了，我们承受得住。
    拥有“金手指”的何旭，看着楚高飞头顶的数值，思考两秒，决定——随他杞人忧天吧。
    这一晚，对楚高飞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