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搬家

    上帝说，这个世界让你失去一些东西，必定也会给你一些另外的东西。当你痛苦伤心绝望，就会有新的甘甜快乐以及希望。于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当顾晓晨还睡得昏沉的时候，进来一通电话。
    电话里的女人告诉她被录用了，希望她下午一点就来公司报道。
    顾晓晨还躺在床上，意识朦胧，睡眼惺忪。她抬手横在额头，闭着眼睛允诺应下。挂断电话，她又小睡了一会儿。
    窗户没有关紧，冷风就透过那条缝隙徐徐吹入。
    可以听见似有若无的风声。
    又睡了半个小时，顾晓晨霍地睁开眼睛，起床换了衣服。走进洗浴间，她站在洗舆台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告诉自己一定可以，反反复复地深深呼吸三次，她这才拿起牙刷和牙膏，开始刷牙。
    而白皙的脸上，已经呈现以往的恬淡笑容。
    她依旧是那个她，没有任何改变。
    坐在客厅里吃早餐，顾晓晨拿了笔记本查找整理了一些相关资料。即将工作的公司，那是一家证券公司。商银证券，在香港上市仅五年时间，却已经做得有声有色。这样一家快速发展中的公司，充满了蓬勃生机，十分有潜力。
    而她应聘的职务是投行部的客户经理助理。
    顾晓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信心满满。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换上了衣服。不敢太随便，正装去最合适。一身蔚蓝色的职业套装，白衬衣打了领结。天有些冷，出门的时候还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她提起挎包，就这样出门了。
    商银证券公司的办公地点在一幢商业大厦，位于商务地区。
    大厦三十三层至三十五层都归属于商银证券。
    顾晓晨坐着电梯上楼，在前台询问之后，被接待小姐带向了某处。褐色的玻璃门打开，她随着接待小姐走进投行部的部门办公间。视野开阔的一瞬间，她瞧见部门里繁忙工作的员工，这氛围让她肃然起劲。
    接待小姐敲响了办公室大门，而后将门打开了，“朱经理，顾小姐来了。”
    顾晓晨抬头望去，终于瞧见了她的顶头上司。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感，让人隐隐察觉。他四十多岁，五十岁不到。身材开始有些发福，一张脸十分圆润，堆积了满脸横肉，他讪讪微笑，仿佛戴了面具。
    这样的上司形象，十分普遍，却让顾晓晨不免蹙眉。
    怪只怪之前的上司，都太过有型了。
    顾晓晨走了进去，微微一笑，“朱经理，您好。”
    “顾小姐是吗。请坐。”朱经理比了个请的手势，一双老眸锐利地盯着她，那眼神有些异样。
    她在他面前的办公椅坐下，对方沉声说道，“顾小姐虽然毕业没多久，但是在伍氏升职得非常快。我看过你的个人简历，你曾经是总裁助理，之后又是副总的秘书。我相信你的实力和能力。不过我们投行部是公司上下最累的一个部门，压力大应酬多，即要有非常好的专业知识，又要到处拉关系处人脉。不知道顾小姐你是否能胜任？”
    顾晓晨从容微笑，轻声说道，“朱经理，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
    “好。欢迎你进入商银，成为公司的一员。”朱经理站起身来，朝她伸出了手。
    顾晓晨也站起身来，与他交握，“谢谢。”
    ……
    正式进入新公司上班后，顾晓晨开始面对种种问题和困难。
    每一家公司都有各家公司的规定以及制度，内部体制也不一样，她需要重新适应。经理助理并没有独立的办公间，和普通员工一起。而她的办公桌临近经理办公室，相对而言就比较方便。
    只是让人头疼的事情也相继出现，从家坐公车去公司，中途要转三班，耗费近两个小时。这样算下来，她一天花在公车上的时间就要四个小时。而且，有两天还因为突发情况而迟到。
    这让顾晓晨感觉有些吃力。
    为了方便起见，在上班后的第二周，顾晓晨决定搬出来住。
    她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处住所。
    住所在大厦的顶楼，一室户的房间，附加一间小小的洗浴间。麻雀般大的房子，租金廉价。房东是个热情的大婶，开朗直爽，这让她感到十分满意和安心。
    到了周末，顾晓晨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搬家。
    她刚系上围裙要将日常物品打包进行李箱，公寓的大门被人“咚咚”敲响了。
    顾晓晨回头喊道，“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瞧见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顾晓晨忽然一愣。她错愕地睁着眼睛，而后蹙眉，眼底有着反射性地排斥，“周先生，有事？”
    周城泽低头望着她，只见她挽起的黑发微微凌乱，双颊还泛着红晕，显然是在忙。视线掠过她，扫向那间公寓，狭小的公寓，却被她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他打量一番，这才沉声说道，“芬姨让我来接你。”
    “去哪？”顾晓晨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周城泽凝望着她，似是怕她不信，又是说道，“你可以打电话给芬姨。”
    顾晓晨懊恼，只好说道，“你等等。”
    她甚至不请他进去，即便知道这样十分没有礼貌。
    不过是单纯得不想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周城泽就站在外边的回廊等候，不过多久，房门再次打开，她轻声说道，“可以走了。”
    ……
    车子开到一家高级餐厅。
    顾晓晨忍不住蹙眉，狐疑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来餐厅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吃饭。”周城泽沉声说道，伸手打开车门，儒雅的俊容折射出阳光的光芒。瞧见他下了车，顾晓晨也只好提着挎包下车。
    餐厅三楼的包厢里，周墨生、周雅茹以及林芬都在。
    格调优雅的包厢，三人品着茶静静等候，比起平时更加光鲜亮丽。像是特意为了等候谁一样。周雅茹梳着公主头，粉嫩漂亮得像是瓷娃娃，她捧着茶杯，嘟哝说道，“哥怎么还没来？”
    “急什么。”周墨生喝了一声，可是双眸却盯着包厢的大门。
    林芬替周墨生冲满了茶水，轻声说道，“城泽说带女朋友来吃饭，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小心吓着人家小姐。”
    “芬姨！哥哥这次既然能把那个女孩子带来给我们看，还要特意介绍给我们，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爸爸一直想抱孙子，这个愿望也许不久就能实现咯！”周雅茹忍不住嚷嚷。
    周墨生笑了，却是拿她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来。”周墨生喊道，三人的目光同时望去。
    侍应生将房门打开，随后侧身让出道，“先生，小姐，请。”
    周城泽英姿潇洒，挺拔的身躯挡了一道门，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三人急于想要瞧瞧他带来的女朋友，一下默然无声。他从容微笑，慢慢地扭头，而他的身后一抹娇小的身影。
    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众人眼底，顿时让三人吃了一惊，错愕无比。
    竟然是顾晓晨？
    三人一下愣住了，而顾晓晨望着他们三人，同样愣住了。
    “坐吧。”周城泽望着她催促道，俊容有一丝温柔。
    顾晓晨有些恍惚还有些不安，只是木讷地走向餐桌，这下连笑容都僵硬了。这是她不曾遇见过的情形。这几年来，除了偶尔会去周家见到他们之外，她从来也没有在外面和他们周家有过任何往来，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
    “周叔叔……”顾晓晨刚要开口喊人，周墨生猛地拍案而起，“城泽！你跟我出来！”
    周墨生气得离去，周城泽朝顾晓晨镇静笑笑，嘱咐一声“等等”，也随着离开。两人一走，气氛更加僵持，周雅茹怎么也不是滋味，盯着顾晓晨看了又看，她怎么也没想通哥哥会将她带给他们看。
    而且，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顾晓晨，你怎么搞的？什么时候成了我哥的女朋友了？”周雅茹有些气愤，只是替哥哥感到不值，又感到太过乱七八糟，“芬姨都嫁给我爸了，如果你再嫁给我哥，那都成什么了？”
    顾晓晨猛地一怔，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女朋友？
    “我不吃了！芬姨，我先走了！”周雅茹咬牙说道，拎着手包就走。
    “雅茹……”林芬急忙呼喊，周雅茹却走得头也不回。大门被重重甩上，“砰——”一声响，顾晓晨心中焦虑，茫然问道，“妈妈，怎么回事？”
    “晓晨，你和城泽在恋爱吗？”林芬望着顾晓晨，那眼神有一丝彷徨。
    “我没有！”顾晓晨惊到了，坚决否认，“妈妈，你听谁说的？”
    “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妈妈呢？城泽都把你带来给我们看了，他说你是他的女朋友！”林芬伸手握住她的手，又是担心又是关心，“晓晨，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城泽吗？”
    顾晓晨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更加坚决，“妈妈，我不喜欢他。”
    “那就好。”林芬秀眉微蹙，轻声说道，“可是城泽好像对你有意思。你再这样和他接触也不好。你换个号码，然后告诉妈妈。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妈妈电话。不要再和城泽有任何来往了。”
    顾晓晨点了点头。
    “如果他去家里找你，该怎么办。”林芬又想到这里，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晓晨轻握她的手，宽慰道，“妈妈，我找了份新工作。不过公司有点远，所以我打算搬出去住。”她又怕林芬不放心，加了一句，“那是公司的员工公寓，我和两个女同事一起住。”
    “这样也好。”林芬这才松了口气，“晓晨，你先走吧。不然城泽回来撞上就不好了。”
    顾晓晨“恩”了一声，起身离去，“那我走了。”
    “一个人小心。”
    “我知道。”
    ……
    离开餐厅，顾晓晨立刻赶回家收拾了点东西。她甚至不敢逗留，急忙赶去租赁的小公寓。坐在计程上，她抱着行李感觉就像是逃难。
    她的家竟然不能回了。
    而后她换了手机号码，发信息告诉了林芬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她怕余玫回来找不到她，特意语音留言了。
    小小的公寓，成了她的新家。
    周城泽果然没有再找到她，生活似乎平静下来。
    直到有一天，公司开会的时候，顾晓晨听到朱经理如此说道，“这次我们商银的合作对象是大名鼎鼎的伍氏。顾助理，你之前在伍氏工作过，接待方面就由你负责。没问题吧？”
    伍氏吗……顾晓晨微笑，“没问题。”
    下午一点，午休过后的办公间又开始忙碌起来。
    顾晓晨正在整理相关文件，她没有想过，自己离开伍氏之后，还会有一天前往伍氏，并且是以合作方的身份。扭头望向电脑屏幕，手指敲打着键盘，飞快地输入数据。镜片折射出密密麻麻的字幕，她白皙的脸庞从容沉静。
    等到资料整理完毕，顾晓晨拿着文件起身走进了经理办公间。
    “朱经理，文件已经准备好了。”顾晓晨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示意他过目审阅。
    朱治青抬起头来，一张肥润的大方脸扬着笑容。
    “顾助理，替我冲杯咖啡。”他吩咐道。
    “好。”顾晓晨应了一声，又是转身而去。
    不过一会儿，她冲了杯咖啡折回。
    “朱经理，您的咖啡。”顾晓晨轻声说道，作势就要放下咖啡杯。
    朱治青“恩”了一声，伸手去取，接过咖啡杯的时候恰巧碰触到她的手背，而后才从她的手中拿过了咖啡。顾晓晨微微蹙眉，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他却若无其事一般，沉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备车，跟我去伍氏。”
    “是。”顾晓晨并不多想什么，只当是不小心碰到的。
    待人走后，朱治青放下咖啡杯，一口也不喝。
    立刻，顾晓晨作为助理随同经理朱治青前往伍氏，随行的还有另外一名男下属。到达伍氏的时候，恰好是两点。
    三人徐徐走进底楼大厅，前台的公关小姐微笑说道，“请问有预约吗。”
    顾晓晨站在朱治青后边，她上前一步回予微笑，轻声说道，“我们是商银公司，约了开发部的何经理下午两点十分洽谈。”
    “请稍等。”公关小姐是新来的，所以并不认识顾晓晨。她立刻电话转接开发部，联系到了相关人员。而后挂断电话，有礼地说道，“各位请跟我来。”
    他们在公关小姐带领下，坐着电梯上楼。
    终于来到了开发部。
    会议厅内，何经理与两名助理已经在等候。
    瞧见朱治青一行，何经理迎了上去，两人客套地打招呼，“朱经理！请坐！”
    “太客气了，何经理！”
    何经理徐徐扭头，视线不经意间扫向一旁的两人，目光停留在那张白皙的脸庞，整个人忽然一愣。
    她……她不是副总的秘书顾晓晨吗？
    顾晓晨在伍氏是小有名气的，进入公司短短两个月时间就从普通员工跳级至总裁助理，而后又跳级至副总秘书。再加上她长期与公司的高层领导走得很近，自然引人注目。
    “何经理。您好。”顾晓晨自然是认识他，微笑说道。
    朱治青想要拉拢关系，尽快签署协议，自然顺水推舟，沉声说道，“顾小姐曾经在伍氏工作过，现在是我的私人助理。我相信她对伍氏的了解，也同样相信伍氏对她能力的了解。这次的洽谈，就由顾助理解说吧。”
    安静的会议厅，两方人马各坐一边，顾晓晨有条不紊地发放资料，开始解说。
    她的声音清晰动听，不疾不徐。
    阳光洒向她那张认真从容的侧脸，散发出一丝独特魅力，赏心悦目。
    “朱经理，商银的开发计划的确优异，伍氏对商银的合作案很有兴趣。我们会尽快给你方答复。”近一个小时的洽谈会议，顺利圆满地结束，何经理笑着说道，与朱治青互相握手。再度望向顾晓晨，脱口而出“顾秘书”，意识到称呼不对，又是从容改口，“顾助理，确实很出色。”
    “何经理夸奖了。”顾晓晨的笑容恬淡，忽然想起第一次解说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语。
    ——确实很出色。
    ……
    伍氏大厦顶楼
    诺大的总裁办公室内，中央空调打着暖气。
    开发部的何经理正站在办公桌前，战战兢兢地汇报着部门最近的事宜。
    明明没有太热，但是他的额头渗出密集的汗水，男声也有些颤音，“近期开发部的相关业务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开发投资需要二十亿，初步预计可以取得近五亿利润。”
    大班椅上端坐着冷漠寡淡的男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乌黑浓密的头发，邪魅的俊容没有表情。他垂着一双琥珀双眸，那卷曲的睫毛让女人都要自叹不如，遮了眼睑下深深的阴影。凉薄的唇微抿，却有一抹性感的弧度。
    何经理整个人哆嗦起来，像是要缓解这僵持的气氛，“莲少爷，商银证券公司的洽谈，是否可以签署协议？顾秘书……”他顿了顿，改口说道，“顾助理的解说十分出色，我相信商银是一家非常不错的公司，前景乐观……”
    他还在侃侃而谈，伍贺莲冰峰的双眸却有了一丝光芒，无法捕捉。
    “商银？”他低沉的男声空旷，威慑震心。
    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莲少爷终于开口，何经理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说道，“是！是商银证券公司！这家公司在香港上市五年时间，期间开拓了……”
    “什么解说？”他徐徐抬头，目光冷得能够冻死人。
    何经理忍不住一颤，如实解释，“副总的秘书顾晓晨，她现在是商银公司投行部的经理助理。这次的洽谈会议，就是由她解说。”
    伍贺莲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取了支烟点燃，指间燃着星火，他抽了口烟，沉声说道，“商银的合作，你不用再管了。”
    何经理顿时狐疑，却听见他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