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七点半就到了？这两个人来的这么早，做啥？总不会是等着他来？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一点也不晓得？
    他心里慌张起来，看向李科长。
    平常他被吴大姐怼的时候，李科长都会帮他说话。可今天李科长不帮他了，反而跟着吴大姐一道问。
    “是呀，你到哪里去了？你说呀？”
    怎么说？说他去食堂吃早饭了，这不是自己承认开小差。
    “我……我……我去档案室查资料了。”支支吾吾道。
    听了这话，吴大姐就呲的一声笑。他以为他不说，别人就不知道。殊不知大姐的耳报神遍布全厂，他进厂门之后做了什么，早就一清二楚。
    早就看他不顺眼，吴大姐当然不会给他留面子，当场揭皮。
    “李科长，你是不知道，外面打铃了他才刚刚进厂，扣脚扣。进了厂，不来办公室报道，你到他去哪里了？”
    “去哪里？”李科长推了推眼镜，问道。
    “他去食堂，跟那班大夜班刚刚下班的职工一道，吃早饭去了！哦哟，胃口较关好，吃了一碗大馄饨，和十只生煎馒头，肚皮都吃得弹出。”吴大姐一边说，还两只手比划。
    把华国伟臊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
    李科长气得直摇头，伸手指着他。
    “小华啊小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好同志，没想到你还会骗人！你说说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体瞒着厂里，瞒着组织？你自家给我交代！”
    这话不可谓不重，把华国伟吓得，冷汗都出来。
    什么意思？要他交代啥？厂里晓得他跟故意杀人案扯上关系了？这可怎么办？
    这种事体，饭碗都要砸破，他可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呀。
    他变颜变色，眼珠子乱转。吴大姐看在眼里，心中鄙视。伸手点点他，对李科长说。
    “你看他，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呢，真当是没救了。”
    死到临头四个字，正中他的软肋，把他吓得当场就跪了，抱着李科长的大腿就嚎起来。
    “李老师，救我，我错了！”
    李科长吓了一跳，心想两口子分居的事体，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这个小华到底还是太年轻，没经过风浪。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叹了口气道。
    “你呀，你叫我一声老师，却不跟我说自家的事体。现在闹成这样，叫我们吃陌生饲料，叫我说什么好？”
    家里的事体？他家里啥事体？听着似乎不是官司案子的事，他心头一松，趁机起来，干嚎声也小了。
    吴大姐冷眼旁观，心里觉得这个华国伟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事。
    “昨天下班，我跟吴大姐，还有工会的梁主席一道去你家看过了。你和你老婆已经分居一个多月的事体，我们都晓得哉。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体怎么都不跟我们说？是不是要闹到离婚，再让我们晓得？你是国家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多重要，跟老婆闹分居，我看你是头脑勿拎清。你说，是不是你在外面搞出什么事体了？才搞的如今这样？”李科长语重心长的教训他，现在他也开始相信这个华国伟生活作风和思想都有问题，需要好好纠正纠正。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华国伟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觉得头痛！生活作风问题是比犯罪好多了，可也关系到他的前途和名声。他一直费尽心机，在外人面前装好男人，不就是为了把离婚的责任推给罗芙蓉，好洗清自己。
    现在倒好，领导直接怀疑是他作风有问题，这可怎么办？
    他也不想想，本来就是他作风有问题，还怪别人怀疑。
    “领导冤枉啊，不是我在外面搞事体，我清清白白，本本分分，是我老婆她……”他当然不能把责任背自家头上，眼皮都不眨，就要甩锅。
    “你老婆她怎么了？”李科长问。
    “是……是她在外面有人了，是她对不起我！”信口雌黄，诬陷好人。
    “啊？你老婆出轨了？”李科长吓了一跳。
    吴大姐也问。
    “真的假的？你不要又骗我们？”
    “真的，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瞒着你们呢。这种事体，太丢脸了，我都不好意思让别人晓得。这一阵我心里的苦，真当说也说不出。”如此说着，又假惺惺的低头抹眼睛。
    吴大姐不相信。
    心里苦？苦到吃得下一碗大馄饨和十只生煎馒头？她可没见过老婆出轨了，老公还有这样好胃口的。前一阵还眉开眼笑，春风得意的来来去去，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不是老婆出轨，是做新郎官了呢！
    这个华国伟，一肚皮不老实，不可信。
    李科长却已经信了。大家都是男人，自然明白头上戴绿帽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大的打击。难怪小华同志不跟他说，这种事体，确实说不出口。
    可现在弄成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要么两口子把话说清楚，重归于好。要么索性和平分手，断个干净。这样不上不下的，对他能有什么好？
    是这个道理呀！华国伟赶忙拍领导马屁。
    可这不是他老婆拖着不跟跟他弄清爽嘛！那边那个男的是个卖布大老板，有钞票的咧。可人家不肯跟他老婆结婚，他老婆就不跟他离婚，也不回来好好过日子，就这么拖着。他也是没办法，真当苦煞哉！
    李科长义愤填膺。
    “这个女同志怎么能这样不要脸！你叫她过来，我们厂里跟她说清楚，给你撑腰。”
    “李科长你说得对，这种事体，厂里肯定是要管的。你把你老婆叫来，大家一起说个明白。”吴大姐也同意这么办。
    第159章 ：引火上身
    吴大姐同意李科长的话，并不是因为她相信华国伟的说辞。
    华国伟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但口说无凭，怎么揭穿他的画皮？最好是把他老婆叫来两个人对质，到时候真的假的，一清二楚。
    华国伟哪敢让罗芙蓉来，罗芙蓉来了么，罗家人也来了。别的人他还不怕，那个罗芙馨来了，他可就全完蛋。罗芙馨一张嘴，抵得上罗家人全部。她要是来了，当着所有人揭他的皮，他真是做人都不用做了。
    “不不不，这是我的家务事，怎么好拿来麻烦厂里。我还是自家去找她谈就好，谢谢老师和大姐的关心。”他连忙拒绝。
    吴大姐在心里冷笑，嘴巴却更加热情。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关心职工生活是我们厂组织的责任，职工受了这样的委屈，厂里怎么能不站出来给你撑腰。这样的事体，我们要是不管，其他职工心里怎么想？职工家属肆意出轨，伤害职工感情，厂里不管的话，别人有样学样，破坏其他职工的家庭，怎么办？小华同志，你是厂里的一份子，心里要有集体概念。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体，这关系到我们全厂职工的利益。”
    把他的事体拔高到全厂利益，一顶大帽子就扣得华国伟哑口无言，冷汗淋漓。
    李科长也点点头。
    “对的，吴大姐你说的好，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件事小华你就不必再说了，全权交给厂里处理。”
    “对，我记得你老婆的阿妹在市一中读书，我去找她，叫她把她姐姐喊来，把事情说清楚。”吴大姐趁热打铁，连怎么找人都想好了。
    一听她要去找罗芙馨，把华国伟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吴大姐，李科长，不要啊，真的不用麻烦……”
    “好了，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又没错，是她出轨，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说不过她一个农村妇女？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吧！这桩事体，我们厂里管定了！”吴大姐哪里会给他机会，一把拦住他的话头，斩钉截铁道。
    没想到自己泼脏水不成，反倒引火上身，华国伟愣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
    这有啥想不到的？这是必然结果。常言道，说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谎言说得多了，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肯定是要碾回到自己身上的。到那个时候，不死也得残废。
    不说华国伟在这里装批被雷劈，但说罗芙馨调查完刘艳艳家之后，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趁着课余时间，她画了一批图纸，全是床上用品。被单是多少尺寸，床单是多少尺寸，枕头又是多少尺寸，还有抱枕，又是多少尺寸。把柏文强仓库的剩余布料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清爽爽。
    柏文强拿到图纸，看得目瞪口呆。
    他晓得自己印的布人家买去是做床上用品，可那些布商拿回去大多也是零售卖布。只有上海广州江苏那边的客人，比较时髦，会做点花头。可也不过是床单被套和枕套，从来没见过什么抱枕？这抱枕是什么玩意？能做啥用？而且这抱枕怎么还有两种款式，弄这么多花头做啥？
    罗芙馨微微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抱枕这种东西，实际上没有多少用场，就是个装饰品。”
    “没用场，做它干啥？谁会来买？”
    “卖它干嘛？抱枕是用来当赠品的。”
    “啊？赠品？白送的啊？那我们不是要亏本？”
    “你看看，思想狭隘了吧。谁说赠品白送就是亏本？说不得别人为了这个赠品才来买你的床单被套，你把床单被套价钱提上去，非但不会亏本，还比别人赚得多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不大明白呀！”他还是一头雾水。
    这不怪他，八十年代国内的市场才刚刚开放，好多人眼里卖东西就是卖东西，一样东西成本多少，零售价多少，卖出去了就是赚，卖不出去就是亏。不像以后，市场越来越丰富，经济越来越复杂，这做生意的花头也越来越多。
    想把仓库里的库存布头都卖出去，就得想点跟别人家不一样的花头。
    市场上卖床上用品布的那么多，没有新鲜花头，别人家凭啥来买你的布？就算做成床单被套卖，外头也有的是老店铺，又凭啥买你这个新店铺？你总要比别人家有吸引人的地方，人家才会来买。
    一般新开店铺么，就是搞促销，买的比别人家便宜，总能吸引买主。
    可这样做，不但搞坏了市场定价，也容易亏本。你便宜一天两天可以，你便宜一个月两个月试试？等你把价格提上去，跟其他店铺一样，那还有什么吸引力。
    “可你这个赠品白送，不也是搞价格竞争么。你总不能一直送下去吧？”柏文强是做生意的，心里门清。
    “就是一直送下去，送到别人家也跟我们一样搞赠品，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库存布早就卖光了。”
    “一直送下去，这不是一直要亏本？”
    “怎么会？其他产品价格提高了的呀，本身就把这个抱枕的成本算进去了。”
    “那人家就非得为了这个抱枕来买我们的？我们买的比别人贵呀，人家又不傻，为啥不去卖便宜的？我自家的布，当然觉得自家最好看。可别人家的布也有好看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
    “对，布是各式各样，多得很。可只有我们一家送抱枕，别人家没有。”
    “这抱枕有这么大吸引力？你不是说一点用也没有的么？”柏文强不信。
    “没用是没用，可好看也是真好看。你就信我，先拿图纸过去，每一种花样都做一套出来。你自家看了就明白！对了，要找牢靠的裁缝做，这个样式可是独一家，要保密。”她嘱咐道。
    保密这种事，他是牢牢记在心头。虽然是陌生饲料，可他相信小福星。这个小丫头，一肚皮鬼点子，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
    第160章 ：吴大姐来了
    怎么想出来的？自然是血泪教训。
    说起这些床上用品，罗芙馨也是一番感慨。
    要知道往后这个床上用品市场有多大，各种七件套八件套乃至于十件套，十一二件套，花头莫牢牢。
    这些套件还卖的特别贵，七件套八件套一套就要六七百，还是打折过的呢。十件套以上，都要一千五起步。就这还拦不住妇女同志们购买的热情，尤其是刚结婚要装饰新房的小夫妻。谁家不想摆上这么一套，让卧室的大床看起来高档又气派。
    九十年代后期，中国经济迅猛发展，老百姓手里有了钱，自然是要提高生活水平。床上用品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毕竟大家都要睡觉的吗。把自家的床装饰的漂亮又舒适，谁不乐意？
    她自家就买过好几套，花了不少钱。
    里面的床单被套枕头套，都是蛮实用的。就是个抱枕，花里胡哨，买的时候多欢喜么，将来就有多麻烦。但即便人人觉得抱枕麻烦，没啥用，可该买还是买，因为实在是好看，摆在床上沙发上，装饰效果顶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