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节

    用张兰的话说，以后那就是他的腿。
    直到那一刻，周南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人都瞒着他，他的腿伤远比他认为的重得多。
    他以后可能会残疾，会永远借助其它工具走路，最重要的是，他会彻底远离他最热爱的事业。
    他是个乐观的人，可那副拐杖几乎令他崩溃。
    原以为，他能活下来，是奇迹，而未来，还有更多的奇迹等着他去创造。
    可谁知道，他的未来却早已画上了句号。
    说不痛苦是假的，可他并不是习惯把痛苦写在脸上。
    所以，他想笑。
    笑着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不会那么糟糕。
    “我妈……她跟你说什么了？”向晴晴紧张起来，早忘了刚才的罅隙，在周南身边坐下，紧紧的拉住他的手，“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妈这个人……她就是势力眼，真的，有时候我都看不起她……”
    “是吗？”
    周南深呼吸，冲她和煦的笑了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连身上那份天生的坚硬感都少了几分。
    向晴晴的手，指尖很凉，这告诉周南，她很紧张。
    心，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便牵住了那只手。
    “向晴晴，抱歉，我心情不好。我也想对你笑，而且，我一直在努力。”他捏了捏她的手。
    向晴晴有些怕，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唇：“你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不该对你乱发火，不该乱发脾气。”
    这个世界上，能降服她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他冷待她，她生气，恨不得给他一刀以泄愤，可一旦他对着她温柔的说话，她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你真的想和我慢慢来吗？”他依旧把玩着她的手，眉宇间有些故意而为轻佻，掩盖着其它情绪，“可是，你妈不想我们在一起。”
    向晴晴急了，站起来：“你管她呢！她想管的多了，也要看管得了管不了！至少，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件事，谁也管不了！”
    她的气愤和坚决令周南的心又动了动。
    凭心而论，除掉那些偏见，这些天，她待他极好，好到，他会觉得亏欠了她。
    “你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你妈跟你说过吗？我的腿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
    他抬头，深深的凝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探寻出她的真实情绪。
    在他的注视下，向晴晴的表情明显一慌。
    “你别……别听他们瞎说，谁说好不了？我觉得能好……”
    她心里打着鼓，脸上一阵阵发胀，发红，火烤着似的。
    这话她信吗？
    其实她自己都不信！却还是想拿来哄他。
    “如果真的好不了呢？”他看着她，又问。
    拉着她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
    “不会的……”向晴晴还是摇头，眉心却微不可察的蹙起。
    周南又笑了笑，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向晴晴，如果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那好，我们现在就结婚。”
    第872章 无法接受
    结婚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彻底炸醒了向晴晴。
    “你……你说什么？”她惊恐不已的问。
    周南脸上的笑容不减：“我说……我们马上就结婚，你愿意吗？”
    心脏怦怦乱跳，耳朵里也乱成一团，就像新年里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的，让她什么也听不到。
    她最挚爱的男神居然向她求婚了，而向晴晴的第一感觉竟然是纠结，害怕，想逃……
    脑子里飞过闪过她妈和向和平生活过的片段，张兰无数次对向和平表现出来的鄙夷，同学和邻居笑话她的样子，向和平去学校找她，她不想见，故意躲起来的样子……
    向晴晴突然明白，她根本接受不了不完美的周南。
    之前一直没离开，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没得到他就放弃，不甘心被他的家人那样轻视和鄙夷。
    可这所有的不甘心在他提出结婚请求时，彻底灰飞烟灭。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她确定。
    哪怕她爱周南胜过一切，可她依旧无法接受他的不完美。
    用了十几秒整理情绪，向晴晴勉强牵起几分笑：“周南……结婚的事，何必那么着急呢，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你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牵着她的手，蓦的松开。
    周南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手撑在床上，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她。
    只是那笑容不再有温度，而是在一点点的变冷，变得很冷。
    “如果我就是想结婚呢？”他有些偏执的坚持道。
    向晴晴：“……”
    她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
    “周南，你听我说……”她艰涩的开口，感到无比的难堪。
    曾经，嫁给周南是她的梦想。
    现在梦想实现，她的心里嘴里却只剩下苦涩。
    苦涩且难堪。
    “说什么？”
    向晴晴哑口，她竟然编不出来理由搪塞他，只觉得很难过。
    “所以……你是拒绝我了吗？”
    他的唇边依旧荡漾着笑意，用来掩饰内心的崩塌。
    他就知道，这世界要毁了他，不会给他任何一点希望。
    所有的都是虚幻的，荣誉，称号，爱情，都是为了欺骗他而营造的幻觉，哪怕是他以为的一腔深情，其实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不是……”向晴晴后退了一步，唇瓣嗫嚅着。
    心突然痛如刀绞，她不由的开口：“周南，你听我说……”
    “还是不要用谎言来掩盖事实了吧？”周南平心静气的抬手打断她，“我又不是傻子，你说呢？”
    向晴晴心中一绞，眼泪刷的流下来。
    为自己的懦弱，和她的自私。
    梦想中的蛋糕终于捧到了她的面前，可她却无耻的选择了放弃。
    “还是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周南将手枕在头底下，缓缓闭上了眼睛，语气也变得淡漠，“门在那边，你可以走了。”
    身边传来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不见了。
    周南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痛苦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吞噬……
    *
    向晚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周南和向晴晴分手的消息，她震惊不已。
    跟叶千川通过电话后，两个人马上飞了过去。
    下飞机时，向晚依旧丧着脸，就连叶千川给她讲冷笑话，都无法令她笑出来。
    “向晚……”叶千川突然拉住她，掰过她的双肩，灼灼的看着她，“你确定要让周南看到你这么不振作的样子吗？我们是来给他打气的，可是还没鼓励到别人，你就先丧了气。”
    向晚于低靡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上叶千川笃定的眸。
    她之所以沮丧是因为，给了周南致命一击的始作甬者是她。
    如果早知道向晴晴这么势利，或许，从开始，她就不会放她来见他。
    叶千川或许不知道，但向晚却是了解的。
    追求周南是向晴晴这么多年唯一坚持的事，有时候连向晚都不明白，她那么没底线的一个人，怎么就爱上了周南？
    以为她追着追着也就放弃了，谁知，一连几年，她还在坚持着。
    后来，向晚也试着去剖析向晴晴的内心，或许再卑劣的人心底总会存着一丝美好。
    因为美好的东西太少，所以才会格外珍惜和执着。
    周南就是向晴晴唯一的那点美好，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那天在看守所，向晚和她谈话，向晴晴对周南的忧心和难过不是装出来的。她有眼睛，她相信她看得很清楚。
    后来，向晴晴是怎么照顾周南的，向晚也看得很清楚。
    甚至她松了一口气，想着如果周南的腿真的好不了了，能有个真心爱他的人在身边也挺好的。哪怕这个人她不喜欢，但只要周南好过，她也只能接受。
    谁知，现实还是再次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向晴晴最终还是放弃了周南。
    她怎么可以？
    早不放弃，晚不放弃，偏偏在周南最需要她的爱的时候，向晚简直恨透了向晴晴。
    “千川，我不是丧。我只是太替周南难过了。”向晚垂眸，难受的说。
    他的手依旧握在她的肩上，为了给她鼓劲似的，在她肩上又捏了捏。
    “别想的那么糟糕，周南又不是纸糊的。千捶百炼，淬火成钢，这道理我相信他懂，或许眼下会沮丧一阵子，但都会过去的。相信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