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飞掠倒退，章芷萱降下一半玻璃，任由清风迎面吹拂，神思恍惚。
    “要听点音乐吗？”丁骁文打开了音响，轻缓舒畅的音乐流泻而来。他拿着握盘，偏头看了她一眼问：“对了，你住哪？”
    车内轻柔的旋律让章芷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她随意报了一个地址后便不再做声。车内两人尴尬的沉默，徒留下柔柔的歌声。多年不见再次见面，共同话题实在少得可怜，章芷萱思绪飘远，想起当初他们那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模样原来早已不复存在。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前面的行人匆匆而过。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丁骁文问目视前方，忐忑地问。他表情严肃，可紧握的方向盘的手泄露出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章芷萱被他问得一愣，这几年过得好吗？“好啊，挺好的。”没什么不好的，当初为了忘记他，她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求学，拼尽全力考上理想的大学，成为人人口中的榜样，拿到的奖状贴满墙壁，现在享受着别人欣羡的目光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样的生活是大部分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这怎么可以不好呢？简直太好了。好到她心底泛酸，好到她用了百分之二十的精力去忘记他，好到她甚至怂恿父母搬到当年投资买下的房屋只为远离旧地。她都做好放下他的准备，朝着想要的方向去，为什么他要回来还要出现在她面前？打破她自以为的平静？
    丁骁文听了她的话不再说什么，安静地开车。车身驶过十字路口，进入清洞街华锋小区。
    “停在这儿就可以。”章芷萱指着前面一个过道。
    “没关系，我直接送你到楼下。”丁骁文转动方向盘驱使进大道。
    章芷萱敌不过丁骁文坚持，指挥着方向再行驶了二百米来到一栋楼层下。
    车上章芷萱想了好多，一个个念头飞速而逝。其实她不太清楚这次他送她回家的用意，是为了出于日后更好工作熟悉熟悉还是单纯以旧人姿态联络还是别的目的。
    临下车前丁骁文绕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男人的气息靠近，她不自在地往里缩了缩。知道咔嚓一声，安全带松开，章芷萱也松口气，下车去。
    她回过头，斟酌着语言说：“谢谢你，其实你不用特意送我回来，我上下班很方便。而且我想我们除了工作外，其他没有必要少接触比较好。”
    丁骁文没有接她的话不知在想什么，章芷萱等了等久到她以为他就要石化了。就在章芷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丁骁文叫住了她。
    “芷萱。”丁骁文探过身，目光幽深，眼底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沉情感。
    “其实我五年前曾回来找过你。”
    章芷萱手一颤。
    “可是我发现你早已搬了家，后来音信全无。”
    “芷萱，我找了好多地方，走了很多路，但都找不到你。我问遍熟知的人，一个个打电话，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章芷萱嘴角苦笑，“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心软原谅你？”
    丁骁文抿嘴，目光暗沉。
    “太迟了，这些对我来说早已过去。以后不要再提了。就这样吧，再见。”
    章芷萱握紧颤抖的手，不再留恋转身上楼。
    丁骁文一路目送章芷萱的背影直至不见，眼神明灭。他面无表情地熄灭了火，将车子停在偏僻的一处，身子藏在黑暗中，就这样一晚上看着楼上那间小房屋的灯从打开再到关掉。
    夜间冷冽的风呼呼吹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
    过了很久，他才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还没等对面的人出声，他劈头盖脸地问：“如果有一件事出于道义你不得不做，但明知这件事势必会令喜欢的人讨厌你，你还会做吗？”
    对方不语反问，“那你做了吗？”
    “做了。”
    “你还喜欢她？”
    丁骁文沉默了一瞬，“嗯。很喜欢。”
    他不安地来回走动，“可是她现在似乎过得很好，不想我打扰她的生活。”
    对方明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如果换成是我，我有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既然你还喜欢人家何不再放手一搏，既然都已经讨厌上了，左右不过更变得讨厌而已，怕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将来必定后悔。”
    这番话就像一盏明灯，点了亮了丁骁文心头的迷雾，阔然开朗。
    “靠！你这小子大半夜打电话给我就问这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给我说清楚不准挂电话……”
    对方噼里啪啦地数落，丁骁文嘴角露出笑意，“回头请你吃饭。”便干净利落挂手了机。
    虽然未来路途不明朗，但他决定再赌一把。既然错过了，那他再追回来。找了那么多年，最终找到，真的不想放弃。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彼此陌路，即使失败了他也不想将来追悔不及。
    车子的身影飞速地驶离主道，融入深深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