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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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蓝烟又一次提出灵魂深处的质疑,你真的觉得宫主正常吗?要是觉得有问题,就趁早说出来,不能讳疾忌医,尤其是你自己就是大夫。
    江胜临态度坚定,正常的,很正常。
    蓝烟:“但是宫主说是要来林中找线索,却给祝公子表演了半天轻功。”
    江胜临:“也有可能是故意吓唬祝公子呢,并不是表演,这么一想,是不是猛然就合理了?”
    蓝烟如实回答,更像走火入魔了,不然你还是给他开点药吧,我害怕。
    但厉随是不会理会下属的想法的,他笑够之后,也坐在枯叶上,两人悠闲得跟结伴秋游似的,只差一壶酒就能当场吟诗。
    祝燕隐提醒:“你不用去找线索吗?”
    厉随不以为然:“其余人会找,等着便是。”
    祝燕隐:“……”
    在此之前,他原本以为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大家一起屏气凝神,在每一个可疑的角落里寻觅蛛丝马迹。
    厉随问:“你想去?”
    祝燕隐矜持:“我想参与一下。”
    话音刚落,万仞宫的弟子便从另一边急急跑来:“宫主,我们找到了一个瓶子。”
    厉随眼皮子都不抬:“哪儿找到的,照原样扔回去。”
    弟子:“?”
    厉随将祝燕隐从地上拎起来:“扔回去之后,换你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小祝:大可不必!
    第34章
    将瓶子扔出去, 再让自己找回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祝二公子莫名就想起了那条吃烤鱼吃到差点昏迷的狗, 于是赶紧拒绝:“不了不了。”
    厉随看着他, 很有盘根问底的精神:“你又不想参与了?”
    “嗯嗯。”
    “为什么?”
    这还能有为什么。祝燕隐想了想, 回答:“因为我们读书人就是这么善变。”
    他没有说“因为查案要紧”,主要是考虑到大魔头都是很剑走偏锋的, 不管是在吃东西还是讲笑话方面都诡异得很,所以一定不能用寻常理由。
    而厉随果然被说服了,并且没有再很凶地强迫读书人一定要去捡瓶子, 自己从弟子手中接过来:“哪儿找到的?”
    “在路边扔着, 距离崔巍被打晕的地方不远, 半埋在落叶堆里, 捡到时就这么干净。除了这个瓶子,我们还在附近一棵树的树干上发现了血迹。蓝姑娘推测是有人受伤后,曾靠在那里休息过。”
    祝燕隐问:“会是崔巍吗?邱爷不是说他砍得对方浑身是血。”
    厉随点头:“有可能。”
    瓶子是常见的白瓷, 药铺子里多得是,唯一特殊的是在底部画有三两枝红杏,里头还剩了些药粉。江胜临检查过后, 道:“是止血生肌的青藤散。”这药几乎每个江湖中人都用过,出门也习惯带一瓶在身上, 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从崔巍昏迷的地方一路走到有血迹的树下, 祝燕隐说:“这好像是进城的方向。”
    “的确。”蓝烟指着路,“再往前走一阵,就是城门了。”
    当时赵鸿鹄等人还在城中,所以崔巍在苏醒后,很有可能是想跑回去求助。
    厉随站起来:“他不是靠着自己回城, 而是有人来救。”
    蓝烟不解:“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宫主为何如此笃定?”
    厉随目光随意一扫:“你告诉她。”
    祝燕隐:“哦,好的。”
    蓝烟:“……”
    祝燕隐解释,石雷当晚在回到大杂院后,很快就又折返林中,而崔巍在那时就已经消失无踪了,按理来说一个受伤昏迷的人,速度不该快过正值壮年的武夫。此外还有万井城的城门,修建得极高,又打磨得光滑,听说崔巍的轻功并不好,那他若想进城,就得走城门,但值日守官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重伤剑客,登记簿子上也没有,所以八成有人打掩护。
    厉随问:“明白了?”
    蓝烟:“……是。”
    祝燕隐提出另一种假设:“不过崔巍有没有可能在林地里就已经被人杀了?”
    厉随道:“若在林子里已杀了他,就没必要再带回城。”
    至于为什么要先带崔巍进城,后又把他给杀掉。厉随看了一会儿祝燕隐,不紧不慢地说:“因为凶手有怪癖,非得看着三个死人整整齐齐躺在一起,心里才痛快。”
    祝二公子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还有这种可能性,真是太变态了!
    他虔诚而又崇拜地问:“请问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蓝烟与江胜临也在等着听解释。
    厉随答:“没看出来,我瞎编的。”
    江胜临:“……”
    蓝烟:神医!你快看!我就说!
    厉随比较满意祝燕隐的一脸崩溃,捏住他的脸扯了扯,这才大发善心地解释:“必须带他回城,因为他于凶徒而言还有价值。”
    或许是为了打听消息,或许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在将最后一点价值压榨干净后,自然是死人才最省事。
    而蓝烟已经没什么心情去管崔巍是被谁杀,又为什么会被杀了。她震惊地想,我最近是不是有点瞎,为什么宫主要去捏人家祝公子的脸,他真的不觉得这个行为稍显不妥吗?
    不过祝燕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能已经被活活捏出了习惯。而且厉随在他心里的形象实在太不羁了,好像完全不能用常人的角度去考量,所以别说是捏脸,就算是按着自己整个人搓扁搓圆,再“桀桀桀”地尖声大笑,也是合理的。
    林子里并没有第二具尸体,刘喜阳不知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在找,依旧毛也不见一根。武林盟中也因此事,悄然无声地分为了三拨,一是与刘家庄关系亲近的,坚持刘喜阳要么被绑,要么被杀,总之肯定是受害者;二是与刘家庄互不对付的,自然得趁着机会说说闲话;三则相对正常一些,还记得要以大事为重,平时负责打圆场。
    江胜临道:“我听万盟主的意思,大家不会在万井城中耽搁太久,等三人下葬之后,便要继续动身前往雪城。”
    找出凶手虽重要,但剿灭魔教更重要,没必要长久地在万井城中耽搁下去。万渚云已下令,所有门派往后务必拧成一股绳,尽量减少单独行动,以免又被幕后黑手钻了空子。
    等一行人走出树林时,意料之中的,祝府的马车与护卫又已经整整齐齐守在了林地外。忠诚的老管家在“与江湖魔头抢公子”这件事情上,充分发挥屡败屡战精神,他这回积极总结经验,先分一小股护卫扇形站出,迅速组成一个小屏障挡住万仞宫,又命另五人围住祝燕隐,忠叔则是牵着马威风凛凛立于正前方,形成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视觉效果。
    结果祝燕隐说:“我想骑马。”
    祝章:大意了,是我的失职,下回改进。
    祝燕隐惯骑的照夜玉狮子还在客栈,惯骑的踢雪乌骓倒是自觉凑了过来,脖子伸得老长,喜气洋洋的,怎么看怎么傻,再不见往日那能踢死猛兽的威风凶悍。
    厉随道:“自己上去。”
    祝燕隐在江南时是专程练过骑马的,富家公子踏春的那种倜傥骑法。上马的姿势也好看,轻巧文雅,衣摆像被风卷起的一片雪,还带着阵阵花香。
    蓝烟:为什么连踢雪乌骓也一瞬间变得气定神闲了起来,而且你这个走路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和鲁青一样瘸了吗。
    踢雪乌骓端庄地向前轻跑去,要不怎么说是名驹呢,随随便便就能将隔壁照夜玉狮子的富贵步伐学个七八成。
    祝章赶忙让护卫追了上去,免得祝燕隐摔伤。
    被自己的坐骑完全抛弃,厉随的心情倒是完全没受影响,翻身上了树下另一匹红棕大马,也潇洒地走了。
    江神医:等会儿,那好像是我的马?
    蓝烟:如果你愿意替我家宫主治疗一下脑子,我就把你捎回城。
    江神医:说了多少遍了,他这方面真的没有问题!
    祝燕隐就这么骑着大魔头的马,在满城江湖人的目光下回了客栈。他一边想着密林中的事,一边给踢雪乌骓喂了些豆饼,又让忠叔替它刷了刷身子,才亲自牵着送回万仞宫的马厩。
    “祝公子。”蓝烟也在拴马,“放着吧,我来弄。”
    她单脚踩在马槽上,衣摆上沾了些林间枯草,还有污泥水印。祝燕隐用余光瞥见,没说话,回到住处后,就让祝小穗吩咐家丁,按照蓝姑娘的身形买几身轻便衣服,送去她房中。
    于是等蓝烟给心爱的大马喂完饲料,带着满身灰回来想洗澡时,上楼就看见了整整两排高兴大婶。
    “……对不起,借过。”
    “姑娘,我们就是在等你。”为首的大婶笑容满面,“祝公子要得急,又说款式不能复杂累赘,得符合侠女的身份,翻遍了库房也只找出这三十套。”
    一边说,一边扯开皮尺就要替她量身形,血红的嘴笑得要吃人,蓝烟惊恐地后退半步,本能地想拔剑,结果祝小穗及时出现:“蓝姑娘,这些都是城里的裁缝!”
    祝府办事,就是这么妥帖,怕成衣尺寸不合适怎么办?将裁缝也一起买回来……不是,请回来便是。
    蓝烟几乎是被大婶们推进了房中。
    “好好说话,不要脱我衣服!”
    “刺啦——”
    “……”
    洗澡水也是提前备好的,里头撒满花瓣。
    知道的是祝公子给蓝姑娘送衣裳,不知道的,八成会以为祝公子将蓝姑娘送进了青楼。
    总之等那一群吃人老妖婆,不是,手法专业的裁缝大婶捯饬完后,蓝烟也被镜子里的自己震住了,她抿了抿红艳艳的嘴,低头看着胸前两坨,提出疑问:“这样我要怎么杀人?”
    大婶被问得一呆滞,实不相瞒,我们的顾客一般没有这种需求。
    但专业团队,怎么可能给不出正确答案:“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何苦用那束胸将自己扎起来,对身子也不好,放心,这裙子穿着一样能杀人,而且选用的料子也滑,沾上血啊脑浆啊,在水里甩两下就能干净。”
    蓝烟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还是别扭,但确实挺好看的,穿一天也成。
    祝小穗将裁缝们带去账房领银子,厉随与江胜临刚刚去了趟外头,此时从楼梯上来,看着这喷香美艳一群妇人,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疑问,不懂江南大户又在办什么排场。不过厉宫主的疑问比较冷漠,只余光扫了一眼,就继续向自己房中走去。
    回廊上还站着另一名女子。
    厉随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江胜临本来也想目不斜视,但他毕竟要比厉宫主更加有人性一点,隐约觉得不对,于是扭头多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看——
    “啊!”
    厉随不耐烦:“你突然鬼叫什么?”
    蓝烟难得不好意思一把:“怎么,不好看啊?”
    厉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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