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唐棠拿出电话，拨通季衍的号码。隔着窗户，她看到来接男人的车停在主楼台阶下，他正要上车，看了眼来电显示，冲跟在身后的吴秘书使了个眼神，然后走到一边，刚好用背影对着唐棠。
    “糖糖。”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异于常人的温柔，“是不是等的无聊了？”
    唐棠走到窗边，刚好被窗帘挡住身影。她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若无其事地问：“季衍，你在公司吗？”
    “嗯，你在酒店乖乖的，我尽快把事情处理完，马上来接你。”
    唐棠笑笑：“你在哪个公司啊？”
    季衍顿了一下，说：“四维科技，还有哪个公司。”
    唐棠：“哦。”尾音一波三折，极富韵味。
    “糖糖。”季衍唤她，直觉告诉他，唐棠这通电话似乎有点奇怪，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对啊。”唐棠说，“我们前两天去领证，你应该看到我户口本了吧？我爸爸姓唐，户口本上显示我有一个曾用名，我以前不叫苏糖，我姓唐，叫唐棠。”
    “嗯。”季衍问，“怎么了吗？”
    唐棠眯了眯眼：“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没跟你说过这件事，你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改名不是什么大问题，糖糖。”季衍说，“你现在随母姓，我和烦烦也是随母姓的。”
    “是哦！”唐棠问，“那你爸爸姓什么啊？”
    季衍张了张口，却没立即回答。这时吴秘书上前，低声催促：“季总。”
    “糖糖，我现在有点忙，这些事我们度假的时候再聊，爱你。”季衍压低声音。
    唐棠干笑了一下，也亲亲热热地冲手机么么哒，撒娇道：“那你要快点来酒店找我哦！”
    “好，我答应你。”男人话里带笑。
    唐棠挂了电话，目送男人上车，离开。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凝固，打开墨镜重新戴上，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客人。”服务员连忙上前提醒，“这边买单。”
    唐棠回到柜台，结账的时候想了想，找出季衍的卡刷了32块钱。她问服务员要了剪刀，在服务员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她把季衍给自己的两张卡剪成碎片，全部扔进垃圾桶。
    搞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潇洒离去。
    纯种狗男人，你爱鬼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你老婆没了
    第55章
    《实力派》录制现场, 林非踩着点到，听工作人员八卦：“孙总今天心情好。”
    “怎么？”
    “秦老师那组要排音乐剧，想请几个乐手助演但经纪公司不批, 说没钱, 孙总大手一挥帮他请了人。”
    林非听到后笑笑，去见合作演员，背台词然后排练。深夜下班，一整天不见踪影的孙恩静终于出现，她开车，带他去吃宵夜。
    “我明天有事，待会儿送你回酒店就先回去了。”
    林非翘个二郎腿，突然开口：“其实你根本不是我粉丝，对吧？”
    孙恩静专心看路, 回答有些敷衍：“乱想什么呢, 非哥。”
    “那天在京城, 你碰到我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是看你可怜才把你带走。”林非冷笑，眼底散发戾气，“结果你他妈受了刺激就来祸害我, 孙恩静，你高/潮的时候叫的是哪个男人的名字？嗯？”
    孙恩静猛地一踩刹车, 脸色发白。
    “靠边停，我要下。”林非懒得看她表情，作为万千少女迷恋的爱豆，被当做替身他极其憋屈的好吗？
    “我没有……叫谁的名字。”孙静抓紧方向盘，声音颤抖，“你听错了。”
    “老子要不是发现你是个处, 早把全国上下叫阿衍的男人找出来问个遍了！”林非冷漠地下车，留下一句话，“你那破烂情债处理干净之前，不要来找我。”
    他走后，孙恩静伏在方向盘上，浑身发冷。
    林非的话提醒她，那天夜里见到苏糖被男人搂在怀里亲吻之后，她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思一直都掩藏得很好，如果不是王思慧非要把这层纸捅破，她就不会生出那么多、那么多的杂念。
    那种令人发狂的嫉妒，蚀心跗骨。
    很早很早以前，他被接回宋家，从那时她就知道，以自己佣人之女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这些年她战战兢兢，每天都小心把握着分寸，不求别的，只想每天都能在靠近他的地方，沐浴在他的光芒里。
    因为那个少年，曾短暂借住在孙家，那是她灰暗青春里唯一的色彩。
    后来得知他交了女朋友，她费了好大劲说服自己，他迟早会结婚。以她对季衍的了解，未来能成为他伴侣的女人应该比自己优秀百倍，至少是个能陪他一起奋斗的人，然而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孙恩静发现，对方居然是那样的，娇生惯养，虚伪浮夸。一个看上去从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怎么能走进季衍那颗冰冷孤寂的心？！
    孙恩静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观察她，买她的包，抢她的爱豆，甚至模仿她的穿衣风格，潜意识想成为她。
    然而，最终被季衍搂在怀里，并且不惧外人目光表达宠溺和爱意的人，依然是她。
    在亲眼看到他们如此亲密之前，孙恩静尚且能忍受，看到那一幕之后，她守了二十多年的心，行将崩溃。
    她醉了，眼前出现幻觉，她看到被季衍拥吻的人，变成了自己。她身体有了反应，所以才有了和林非的那一次。
    孙恩静冷静下来，思来想去，一切都怪王思慧，没错，都怪她，三两句话就让自己生出了非分之想！
    她找出王思慧的电话打过去，铃响期间，孙恩静再三平复呼吸，脸上换了个微笑的表情。
    她乖巧而亲切地问：“慧姨，我有那个编剧的联系方式，你想认识她吗？”
    “不想。”王思慧冷漠拒绝，“阿衍已经和她结婚了。”
    宋家上下所有人都疯了。
    *
    “你……你……”宋浩林指着季衍，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差点要吐血了！
    不是他迂腐，是世讯集团最关键的股份还在宋霆手里，而老爷子最重视的就是婚姻要门当户对。当年他二弟三弟内斗导致一死一残，宋浩林携妻子和四岁的儿子回家，宋霆依然要求他离婚，重新娶一个能给宋家带来助力的女人，不然就不会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他，宋浩林只能照做。
    他把季衍接回宋家，最让宋霆不满意的，是季衍坚持不改姓，并且有意地割裂了季繁繁和宋家的关系。外面的人提到季衍，虽然都称他“宋家大公子”，心照不宣地保全宋家颜面，但季衍终将成为“季总”，这让宋霆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这些问题都在季衍后来做出的一桩桩亮眼的成绩里逐渐消弭了，宋霆越来越重视这个长孙。宋浩林盘算好了，现在老爷子的一条腿都踩进棺材了，他须得快点给季衍谋一门让老爷子满意的婚事，让老爷子把手里的股份交给季衍，这样世讯就永远握在他们长房手里。
    没想到，季衍先是选了一个走向没落的唐家作为联姻对象，宋霆没说什么，但宋浩林猜测他应该是不太满意的。后来季衍脑子清明，又放弃了和唐家的联姻，宋霆就暗示王思慧，多帮季衍留意适合的女孩子，并且火速同意宋浩枫那个收购唐家的方案。睚眦必报，符合老爷子的手段。
    眼看事情走向符合宋浩林预期，唯一的问题就是季衍面对催婚的些许抗拒，但宋浩林觉得这是年轻一辈普遍存在的情况，不算严重。他让王思慧帮忙慢慢挑，又派孙恩静去盯着季衍养在外头的女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早日和京圈里的高门小姐结婚。
    不久宋霆突发脑溢血，宋浩林很着急，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季衍这趟回来宣布自己已婚，妻子就是传闻里的那个神秘女友，在江城认识的，还让他们不要再忙活了。听到这个消息，王思慧很惊讶，但没说什么，宋浩枫则表示欣慰，宋洋也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宋浩林盯着他们，觉得这几个人嘴角都在抑制不住地上扬。
    季衍娶了个圈外人，太棒了！到时候宋霆醒来，该有多失望，但这正合众人的意。
    有人欢喜有人忧，但这改变不了季衍已婚的事实。他这趟回来要处理很多事，还要赶着去接唐棠度蜜月，见宋浩林“你”了半天，“你”不出来什么东西，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宋家。
    宋浩林气急败坏地给孙恩静打电话，质问：“我让你看着外头那个女人，为什么你连他们结婚了都不知道？！”
    对面没人回答，孙恩静正在经历全新的一轮、难以形容的妒忌和不甘。
    季衍处理完重要事项，临行前去医院见了宋霆。老爷子还没醒，季衍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结婚的消息。
    “当年你拆散我的父母，我心里总是怨恨你的，但久而久之我发现，这件事应该怪的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他的心不够坚定，是他为了权力抛弃自己的女人，我想告诉你，我跟他不一样。”
    “我会把糖糖照顾好，不管她是苏小姐，还是唐小姐，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季衍公布完婚讯，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木已成舟，只要他不离婚，就没人能拆散他和唐棠。如果说还有什么担忧，那就是唐棠很久没回他消息了。
    自从上次她打了那通电话，后面季衍再联系她，都没得到回应。他抓紧时间处理完公事，正准备去老家接人，但发出去的消息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又干什么去了？不行，他得跟她约法三章，以后每天给彼此通报行程。
    季衍联系酒店，问了下唐棠的情况，那边的回答让他措手不及。
    “520房间的客人昨天就退房了。”
    季衍一怔，走了？她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努力冷静，先给凌霜打了个电话。
    “我在外面陪艺人拍戏呢！糖宝吗？她这几天没找过我。”
    司机去了他们在江城的家，不多时也有了反馈：“季总，您家里没人。”
    季衍不断给唐棠打电话，对方始终没接。突然一条消息进来，是世讯给他发的工资。他钱太多，每天都有进账，从没关注过自己的工资是多少。这次他多看了一眼数字，突然想到还有个方式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季衍登录银行，找到唐棠最后一次刷卡的记录，那是昨天下午，看时间，刚好是给他打那通电话的时候。
    她刷了32块钱，买了杯咖啡，那个咖啡店的名字……
    季衍的脸沉了下去，这不是世讯的员工咖啡厅吗？！她去过世讯？！
    他豁然起身，立即开车回公司。路上，季衍不得不做最坏的设想，给唐之舟打了电话。巧的是，唐之舟刚好回了家，刚进门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给吵得半死不活。
    季衍抿唇，语气冷硬：“唐棠回家没有？”
    “什么？”唐之舟喊来佣人，让她们赶紧去楼上制止一下，然后冲电话里喊，“我妈好像发疯了，有事待会儿说。”
    唐之舟挂了电话，发现家里的阿姨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愿意动一下。
    他想，难道这对夫妻又开始发作了。
    他拧着眉上楼，却发现音乐不是从主卧传来的，而他亲爱的大美人妈妈苏倩坐在钢琴前，两只耳朵塞着耳塞，迟迟弹不了一个音符，看起来离当场去世不远了。
    声音是从他隔壁房间传来的。
    唐之舟脸色微变，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光脚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手里握着麦克风，跟着音响里放出来的迷幻电子音乐，忘我地蹦迪。
    “出卖！爱情！”
    “出卖！爱情！”
    “出卖！爱情！”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疯狂甩头，一头顺滑而浓密的卷发糊成一锅粥。
    唐之舟直接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你背了良心债
    糖糖：狠心把我来伤害
    糖糖：爱这么意外
    季衍收到唐之舟发来的录音文件，也聋了。
    注：大波浪乐队改编的《爱情买卖》，最近乐夏节目里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