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唐棠的手势密码，在他这里如同虚设。季衍划拉了一下就打开了手机，数百条私信内容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胸口就跟被大石头堵住一样。
    【就算李莉和杨欣欣有错，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呢？这么趾高气昂的，谁不知道你家里都快破产了，在别人面前摆什么大小姐架子，真他妈笑死。】
    【宋家人根本不想和你联姻，你居然还能把大公子勾到手，真是厉害，什么时候出一本《绿茶上位上册》教教姐妹怎么钓男人啊？】
    【倒贴女恶心，不想看到你在微博舞，滚回去做你的豪门太太！】
    【吃了一圈瓜下来，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很心机啊。你自己家不行了就赶紧找靠山，死不要脸抱大腿，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落魄样，你老公就是被你蛊惑了才会把你这个垃圾回收。】
    ……
    她的私信里，除了鼓励和安慰的话，还夹杂着一堆不堪入目的嘲讽和辱骂。季衍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对唐棠好，她就不应该再有任何不满的地方，但这些私信让他发现，原来很多人眼里，唐棠和他一点都不对等。这是世俗必然存在的看法，这些恶毒的字眼让他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凌霜那么笃定唐棠在得知自己身份以后会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沉着脸把这些私信一条条删除，然后拿出自己手机，注册了一个账号，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文本内容。
    【季衍zero：我和唐棠小姐的婚姻，是我处心积虑筹谋得来的。我小时候生活清贫，曾在亲戚家里借助，我有幸帮糖糖辅导过功课，从那时候起她就住进了我心里。后来我回国接手家族事业，长辈问我联姻的意象，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本以为我能如愿以偿娶到自己惦记了许多年的女人，结果她不同意，宁愿去外面打拼也不愿意嫁给我。于是我伪装成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小青年去接近她，跟她谈恋爱，传闻里说她有个创业老公，那个人也是我。我费尽心机哄她跟我结婚，前不久，她刚刚得知我就是那个被她嫌弃的联姻对象，我很卑劣，我处心积虑追求她，就是为了让她顺利嫁给我。这件事我做错了，我会用余生来弥补她被我欺骗受到的伤害，同样，有任何试图伤害她的人或事，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是我今生唯一挚爱的女人，是我在这世上最深沉的依恋和牵绊，我爱唐棠，永不更改。】
    微博发出去以后，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在浴室里泡澡的唐棠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二十分钟后，她打着呵欠走出来，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就要睡觉。季衍陪她躺下，有些心疼地轻触她的脸颊，说：“以后受了委屈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你不开心，我的心也会疼。”
    唐棠困倦地看他一眼，没兴趣跟他深夜情话，翻了个身，做大梦去了。
    季衍把她捞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昨晚狗男人逼逼赖赖，不知道说了什么
    第68章
    唐棠一觉睡到大中午, 醒来觉得身边暖呼呼的，稍稍一动就碰到男人温热的躯体。唐棠闭着眼睛摸过去，唔, 结实的小臂, 腹肌，还有……摸到十分具有弹性的部位，她肆无忌惮地用力抓了一把，忽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摸够了没？”
    她打了个激灵，倏然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半躺在床上，用身影替她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唐棠脸色微红, 悻悻地收回手。
    又一次被这个挺翘的屁股吸引了, 我恨！
    狗男人问完, 表情揶揄地看她, 气得唐棠想再捏个十次八次（不是）。她不想承认自己禁受不住诱惑，屡次向美色折腰，眼珠子一转, 发现季衍手里拿了本书，他居然在看书？唐棠呆了一瞬, 忽地想起今天不是周末，就算是周末，狗男人也没有这么悠闲地看书过，话说他今天怎么没去上班，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唐棠表情凝重，语气深沉：“世讯倒闭了？”
    季衍：“……”
    哪有人早上醒来第一句就诅咒老公家里公司倒闭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把书放下，说：“放心，就算世讯倒闭，我也养得起你。”
    那可不一定。唐棠心想，过去是不知道他有钱，她抑制了自己花钱的能力，今后……那可说不定了。作为过去京城里知名的大小姐，她哪有这么好养？
    季衍见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忍不住点点她脑门，好笑地问：“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唐棠捂住额头，不让他欺负，噘着嘴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熟悉的场景，她忽然觉得，他们好久没有这样亲密又温情的日常互动了。
    “你今天……”她嘟囔，“为什么没去上班？”
    季衍：“我这几天都在家里陪你。”
    唐棠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跳下床洗漱去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是……”
    “厨房里有焖猪蹄。”季衍解释，“你不是想吃？”
    那是她前天晚上胡诌的，唐棠疑惑：“所以你今天特意给我做了？”她上下打量狗男人，不会吧，这人不会一大早就起来去买菜，逛完菜市场又跑回她床上躺着吧？
    “你买完菜以后洗澡没？”她凑到季衍面前用力嗅，跟小狗一样。
    男人握住她的肩，制止她进一步动作，不悦：“昨天阿姨就把食材带过来了。”
    唐棠哦了一声，原来昨天阿姨拎的那个袋子里装了食材。
    “本来想让她给你做，但你嘴太叼了，我怕你吃出区别来，还是决定自己做。”季衍叹气，“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上午起来给你做吃的，你不心怀感激就算了，还有胆子嫌弃？”
    唐棠听他控诉，感觉好微妙哦，狗男人最近切回宋家大公子的身份，在自己面前的架子也摆的老高，今天怎么突然变这么好脾气了？她绕着对方走了一圈，使劲盯着他看，越看越有种奇异的感觉——狗男人穿了件舒适的针织衫，虽然戴着那副冰冷的眼镜，但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场减淡了，看着十分温和。
    唔……像个从海外留学归来的邻家哥哥，让人莫名想亲近。唐棠不知道他这是演的哪一出，不过看他抱怨的样子，有几分类似两人刚认识时，她总是用刁蛮手段逼他就范的情形。
    唐棠心思单纯，看见太阳就灿烂。今天季衍态度好，她心情也好。见季衍被自己一顿死亡凝视弄得很是无奈，她主动抱了下他，摇晃着小尾巴说：“谢谢老公。”
    望着那双灵动无暇的透亮眼睛，季衍差点没忍住冲动，这女人大概不知道，男人是低等动物，对真正喜欢的人，哪怕只是和她说话牵手拥抱，都会产生生理欲/望。因为理智告诉他，女人不喜欢这样，他一忍再忍，为她收敛锋芒，为她克制野性。而她喊老公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融化了。
    他苦心筹谋的，不就是这一刻？
    从爱情到婚姻，他想要的就是每天都和唐棠这样甜蜜度过。
    男人思绪转换间，唐棠蹦蹦跳跳地去了餐厅。
    由始至终，她都没跟他提过自己在网上遭受的委屈和不公。她平时可爱撒娇了，又娇气，一点点疼痛都受不了，但真的遇上麻烦，她又表现得很要强，不让他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
    季衍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卸下一切防备，让他完完全全进入她的内心。
    唐棠刚起来，娇养的胃接受不了太刺激的食物。季衍给她切了小半碟猪蹄配粥，她悠哉悠哉地吃着东西，打开手机刷今天的新闻，突然，她看到了微博推送的热点，不禁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你……”唐棠心情复杂，忍不住问，“干嘛在网上乱说呀？”
    季衍帮她把热好的牛奶端过来，放在她面前，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唐棠：“你为什么要骗他们，我们两个之间明明是我先追你的！”
    季衍：“糖糖，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男人主动，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我既然明白了，就该好好追你。我这样说，是不想别人看轻你。我知道你会说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唐棠愣愣地看着他，狗男人编这种话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们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糖糖，虽然你可能会不太开心，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也说了是你先追我的，所以我更该好好珍惜你，保护你。”季衍看着她，顿了一下，他又说，“网上的事情有公关部处理，你不用再回应了，如果还有人语言攻击你，就把账号交给法务，他们会帮你打官司。”
    狗男人又打直球了！
    唐棠还端着架子，但不得不说，她感受到了被男人重视和保护的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她那颗总是莫名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的心慢慢变得踏实。她觉得，虽然狗男人从没钱没背景的小白脸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宋家大公子，但他又似乎没变。除了对外的身份有了些许变化，她似乎也回到了联姻的宿命，但他们这段感情，和最开始的时候相比，是一模一样的。
    她放下手机专心喝粥，桌子下，脚指头都翘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又抬头：“你说小时候帮我辅导功课什么的，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季衍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他们太小了，他不知道那种感觉算不算喜欢。
    但他一直记得她。
    “你说嘛说嘛。”唐棠用脚丫子去夹他的裤脚。
    如果他真的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对她动心了，那岂不是爱惨了自己？唐棠那颗要占家为王的心蠢蠢欲动，两只眼睛写满了要知道真相的浓烈兴趣。
    “你呢？”季衍不答反问。
    “我？”唐棠托腮回想，“我只记得你那时候长得很漂亮，其他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
    季衍：“……”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了，他一口血要喷出来。
    唐棠见他表情不太对，连忙解释：“毕竟那时候我们没见过几次嘛！”
    男人丢下餐巾，起身走到她面前，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他身上的压迫性气势扑面而来，唐棠不得不将身体往后仰。
    季衍俯身，鼻尖几乎触到她鼻尖，逼她跟自己对视。
    “真的不记得我了？”他沉声。
    那年夏天，他被好心的孙姨带到唐家，帮大小姐辅导功课。他在唐家客厅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因为唐棠在楼上睡午觉，她没醒，他也不敢离开。
    后来大小姐终于下楼了，却是小小的一团，穿着白裙子，全是蕾丝，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也哭得像个丑小鸭。唐棠根本没注意家里来了别人，她眼泪汪汪地扑进刚回来的父亲怀里，哭诉有蚊子，原来她睡午觉的时候，蚊子在她粉嫩的胳膊上咬了个大包，她疼得快死掉了。
    唐家兴师动众上楼杀蚊子，就为了让受委屈的大小姐不再掉金豆豆。从始至终，大小姐都没看过坐在角落里的他一眼。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唐棠真的又娇又作，所以当季繁繁听说他要和唐棠联姻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好家伙，这个人真的没有良心。季衍和她的初见是他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个场景，然而在她的记忆里，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热天午后，只有蚊子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盯着唐棠，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触动来，然而没有，她只有卖萌似的害怕，两只大眼睛眨啊眨，突然，她说：“季衍，你睫毛真长。”
    他神色一凝。
    所有外放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收敛。
    唐棠得意洋洋，看来这马屁拍到了位。不过她说的是真的，就算隔着眼镜片，她也能看到男人那对长而浓密的睫毛，呜呜呜好看死了。
    季衍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唐棠笑着笑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记忆回到某个昏昏欲睡的下午——
    男孩坐在书桌前，耐心且仔细地讲解一道物理题。女孩在他边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听得可认真了，期间频频点头。
    讲完最后一个步骤，男孩转头看她，对上女孩的一双大眼睛。
    “听懂了吗？”
    女孩点头，然后说：“没有。”
    男孩陷入沉默。
    女孩两只眼睛弯起来：“小哥哥，你睫毛真长。”
    ——唐棠不记得和小季老师相处的细节了，但他们再次重逢，她依然用同样的话术跟他搭讪。该死的狗男人真真长在她的审美上，她这辈子就栽进他这个美男坑里了。
    唐棠想起了这个片段，不禁脸颊绯红。她居然在这么小的时候就盯上这家伙的美色了？啧啧，美男祸水，都怪这家伙影响了她小时候的审美，所以长大以后找对象还是找回了他头上。
    季衍看着她眼里表情变换，施施然直起身，收起碗筷去厨房了。
    下午闲着没事，季衍陪她看会儿电影就去健身房了。唐棠拿出笔记本，本来想拉点片子巩固下专业，但心思早就飞去了一墙之隔的季衍那里。
    他去运动热身了，是不是想对她那个那个？唐棠无意识地咬着笔头，脑内开始生产黄色废料。
    半个小时过去，他没从里面出来，而她已经脑补完了一部万字的不可描述文。
    唐棠扔下笔记，蹬蹬蹬跑进去，拖了一块瑜伽垫出来，放在正在跑步机上的男人面前。
    男人在冒汗，体温升的厉害，他瞥了眼地上的女人，没工夫理会。
    两分钟后，她换了个动作。
    他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你在做什么？”
    “练屁股。”
    他关掉跑步机。
    唐棠感觉男人从后面靠近，喘息近在耳畔。她回头，眨巴着一双纯洁无暇的眼睛：“小季老师，你干嘛停下呀，是不是想来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