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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鸥假装没看见陆惟名默默移开了眼光,思索片刻,说:“不用了,就肩颈吧,也、也不是很严重。”
    脱掉鞋子,趴在床上,两臂自然放在身侧,全身放松,沙鸥将脸埋在床头的透气洞里,闭上眼睛,深深呼出口气。
    林晓将白布巾铺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试着力气来,要是疼了您就说话,我再轻点。”
    “好。”
    而在这位小林师傅试着按了按他肩侧与脖子相接部位的下一秒,沙鸥一声闷哼堪堪没有忍住,破喉而出:“唔——我......”
    始料不及——这也太他妈的疼了!
    不是,这小林师傅看着是位柔柔弱弱的清隽少年,怎么手劲会、这、么、大!
    才第一下就受不住,林晓显然也没料到,手上一顿,立刻说:“疼了?不好意思,我轻点。”
    沙鸥缓缓倒出一口气来,脸朝下瓮声瓮气地说:“没事,是我没准备好,你随意吧,我、我还行。”
    陆惟名看着床上被盘得七晕八素的人,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努力咬牙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四十分钟的肩颈按摩,间中沙鸥一声不吭,房间里只有林晓不断轻声提醒——
    “放松一点,您肩背又用力了。”
    “疼吗?我再轻点?您别绷着肩膀。”
    “您太瘦了,穴位和筋结倒是很好找,不过您血气不足,经络通畅以后血脉冲上来,可能会有短暂的头晕。”
    沙鸥:“......”
    这都不重要,下手给个痛快的吧。
    终于,挨过了这漫长的四十分钟,沙鸥慢慢从小床上起身,一阵头晕眼花后,感觉自己有点腿软。
    林晓从横杆上摸到自己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轻声嘱咐道:“您这肩颈太僵硬了,而且颈椎有两节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形,平时千万要注意一点,尽量不要睡软床,睡硬板床和圆柱枕,适量运动,减少伏案。”
    沙鸥喘匀了最后一口气,虚弱地应了一声:“好,受累了。”
    “别客气。”林晓笑笑说:“这一两天您可能会觉得按过的地方疼,不过没关系,疼是在皮.肉,不是筋骨,过两天就好了。”
    “好。”沙鸥下床穿鞋,林晓顺手撤下了床上的白床单,铺上了一条新的上去。
    沙鸥站在一侧,见他一个盲人换床单的动作居然娴熟得当,铺好的床单上,连最后一丝褶皱都被他缓慢抚平,不由暗自叹然。
    真是,好可惜。
    旁观目睹了沙鸥被盘的全过程的陆惟名从软椅上起身,嘴角噙笑,捏了捏沙鸥后颈,说:“走吧。”
    沙鸥瞥他一眼,刻意忽略他带笑的眼眸,无力地点了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理疗室,还没走到楼梯口,旁边房间的门也被推开,本来无人理会,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陆哥!”
    双双站定,齐齐转身,三人六目,互视一番,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陆......”周凌风站在理疗室的门口,长袖运动衫还搭在肩上没来得及穿,看清了陆惟名旁边站着的人后,沉默两秒,倏然惊怒:“卧槽!”
    沙鸥蹙眉看着周凌风,两秒之后想起来这人是谁,十年前和陆惟名拼酒那晚,见过一面。
    周凌风风风火火地冲过来,陆惟名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沙鸥挡在身后,一抬手,把周凌风在身前拉住,不紧不慢问道:“做按摩?又是哪根大筋锈住转不了弯了?”
    “脑筋!”周凌风死死盯着沙鸥,堪称双目喷火:“陆哥,这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你——”
    话未说完,沙鸥错身上前,朝周凌风伸出右手,淡声道:“你好,沙鸥——之前咱们见过。”
    周凌风哼笑一声,没回应。
    当然见过,而且十年来印象深刻。
    当初陆惟名那个“金蝉脱壳”的表白大计,还是他们哥几个凑在一起策划的,当时陆哥信誓旦旦地宣称,让他们等自己爱的凯旋,谁知道一夜过后,没等来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带着喜欢的少年回归,反而等来了陆惟名决议参军入伍的消息。
    陆惟名出发去边疆前,他们几个几乎天天陪在他身边,更是亲眼见证了原来的热血少年是如何在几天之内迅速变得沉默寡言,颓唐不堪,而每当周凌风他们小心翼翼地问起那晚究竟是什么情形时,陆惟名都会在霎时红一遍眼眶,却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直到临行最后一聚,几个人借着分别的酒意抱头痛哭,陆惟名才说了一句——
    “他说话不算数,他不要我。”
    而现在,当初亲手斩杀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刽子手,居然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陆惟名身边,作为铁磁,周凌风觉得自己现在没扑上去动手,就是践行核心价值观了。
    沙鸥自然看得懂对方的排斥和敌意,也不恼怒,径自收回手来,目光波澜不惊。
    周凌风冲着沙鸥抬了抬下巴,眼睛看的却是陆惟名:“陆哥,几个意思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块门槛摔两次?”
    陆惟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凌风,眼见事情已然瞒不住了,索性大方承认:“是,忘了头破血流是什么滋味了,想再试试。”
    “陆惟名!”周凌风这下是真的动了肝火,既生气又心疼,情急之下直呼其名:“你他妈忘了当初自己是为什么跑到新疆吃了五年的沙子了吧!现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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