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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旅人趁着镜猫走神的瞬间,给他接回了骨头。
    “真乖。”这人连声音都是疲惫的,像是走了极远的路,过了极多的桥,耗费了极多的心力。但他落在沈辞镜身上的手,却暖和得很,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行了,这就好了。像你这样的小猫咪,还是赶紧找个小姑娘撒撒娇,求收留吧,可莫要像我一样满世界流浪。”
    沈辞镜听着,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了些委屈来,不高兴地用肉垫拍了这人一爪子。
    这人低低笑着,也不嫌弃幼猫身上的脏污,抱起他就是一亲。
    熟悉的气息靠近,沈辞镜僵住了。
    而那人的亲吻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行了,走吧小猫,莫要再被人抓住了。”
    这人挥挥手,就要离开。
    但沈辞镜却是急了,两三下窜上这人的衣裳,死死勾住他的衣襟不肯松爪。
    “谢斐?是不是你?!你是不是谢斐?!”
    沈辞镜一张嘴,那一连串气势迫人的逼问顿时变成了娇声娇气的咪呜声。
    于是这人果然没感受到沈辞镜的霸气,反倒被突袭的小猫咪萌了一脸。他伸手托住小镜猫,好奇地用指尖怼了怼猫头。
    “你竟然不怕我?”他奇道,“你是胆子大还是真的傻?”
    沈辞镜气急:“你才傻!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就是谢斐,是不是?!”
    一连串的咪呜咪呜再度出口,这人笑容更深。
    “行吧,相逢也是有缘。难得遇到一个不怕我的小家伙,就给你这小家伙蹭顿饭再去帮你找个主人吧!”
    这人声音轻快起来,疲惫也消退了几分,提着小镜猫往自己衣领里一塞,走出小巷。
    沈辞镜猝不及防就与这人进行了极近的接触,那熟悉的气息在猫咪灵敏的嗅觉中越发清晰,越发浓郁,也越发叫他怀念贪恋。这一刻,他不由得僵住了,一种像是别扭又像是害羞的情绪涌动,让他体温逐渐升高。
    这人动作一顿,惊奇地戳了戳自己衣领里的小猫,不顾小猫咪呜咪呜的反对,将手指搭在它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会儿:“奇怪,猫也会发烧吗?”
    沈辞镜:“……”
    这人嘀咕:“好像越来越烫了?”
    “咪!”
    沈辞镜愤愤给了他一爪子,将他的手推开。
    走开!还在生你气呢,不准占便宜!
    ·
    旅人的很快来到了客栈前,抬头看了看这华美的酒楼。
    诱人的饭菜香气从酒楼内传出,惹得旅人和猫咪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旅人好笑地拍了拍猫咪,并没有进酒楼,而是先在全身搜了一遍,但最后却只拿出了几个铜板。
    “穷啊,穷。”旅人有些好笑地说着,“看来只能先顾着我自己咯!”
    旅人话是这样说着,但却用这几个铜板买了一盆温水,将小镜猫洗了一遍,然后又向街坊买了一碗饭,甚至死皮赖脸地讨了一条鱼搁在饭上,然后顶着街坊的指桑骂槐,嬉皮笑脸地将这鱼与饭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小镜猫,一份留给自己。
    “吃吧。”旅人摸着洗干净的幼猫,对那毛茸茸的手感十分满意。
    沈辞镜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就这样吃起了猫生中的第一顿饭来。
    这米十分劣质,说不清是米更多还是糠更多,再混合着鱼肉,滋味十分古怪。
    然而沈辞镜面前这人却吃得坦然,笑得洒脱,哪怕此刻的他与乞儿和猫同坐,满身风尘,一脸疲惫,却也不显半点窘迫。
    这是沈辞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非言。
    这时的谢非言,没有那张老天赠与他的浪荡风流的俊俏面容,没有了他与生俱来的华贵身份,没有了他力挫强敌时的豪勇决绝,也没有面对沈辞镜时的沉默温柔……这时的他是浪子。
    身无分文,随遇而安,不拘小节,四海为家。
    他既会为了一只命如浮萍的幼猫而出手,也会笑着收下街坊的指桑骂槐。他曾经端坐云端,不惧荣光加冕,如今也从容趟过污泥,不惧尘埃满身。
    沈辞镜在这时的谢非言身上,看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谢非言就好像是来自世界尽头和时间尽头的旅人,当他从容从此世路过后,就会从容离去,消失在无法触及的远方,所以对于自己路经的一切悲欢离合,他都冷眼旁观,无喜无悲,无忧无惧。
    这是谢非言从未在沈辞镜面前表现过的一面,也是令沈辞镜忍不住有些惶然的一面。
    ——这一切的一切,是曾经发生过的吗?还是只是那坑人的古镜带来的又一场梦境?
    如果是梦,他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谢非言?他分明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非言,为何会梦见这样的谢非言?
    如果这一切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真切存在过的,而他则在古镜的帮助下入了当年某个人的梦,见到了当年的谢非言……那谢非言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没错,沈辞镜虽不知如今到底算是入梦还是通灵又或是别的什么,但面前的人定然就是谢非言!
    谢非言有许多许多的秘密、有很多不肯诉之于他人的叛逆想法,沈辞镜向来知道,但从前的他从不介意,只要谢非言留在他的身边就足够,无论对方有多少秘密多少想法都无妨。
    谢非言愿意说,他就听,若谢非言不肯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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