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有别

    女将军抱着女王往温泉池子里走，
    女王也不跟她见外，湿漉漉的胳膊直接缠在了她的脖子上，笑着去看她。
    “你从小力气就大，要我抱你我可抱不动。”
    女将军难得的笑出了声，“我抱得动你就够了，你想着抱我做什么？嗯？”
    “两个人若想走的长远些，总得互相扶持着，哪能总让你一直抱着我？”
    “陛下放心，前路有多远，臣陪你走多远。”
    女将军听女王陛下要和自己互相扶持着走得更长远些，莫名的开心。
    女王听她一直自称“臣”，抿了抿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已经到了温泉池子里。
    女将军的头发还散着，女王主动贴着她去帮她挽发髻。
    “陛下，臣可以自己来。”
    大漠领军多年，发髻都是自己挽的，没道理回了王城让女王陛下屈尊替自己挽头发。
    “我知道你可以自己来，可现在我在啊，那便是我来。”
    女王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根白玉发簪，把女将军的长发挽起在头顶。
    方才被及腰长发遮住的后背露出来，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的疤痕。
    肉粉色的疤痕翻出来本该光洁的皮肤，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小虫子。
    若是没见过之前那如玉一样光洁的肌肤，女王或许不会这么心疼，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偏偏她知道女将军之前的酮体是如何的无瑕。
    刚才被女将军打岔混过去的悲伤情绪一下子又翻涌上来，女王的眼泪当场掉了下来。
    女将军觉出来肩膀上有滚烫的水珠砸着，暖暖的痒意，回过头去看，刚好看到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女王发红的眼眶，神仙落泪也不过如此。
    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着泪，去问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当初我不让你去边关，你非要去，弄得这一身伤......”
    女王越说越委屈，眼泪一连串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哪怕是哭，也无比的端庄，像是雨滴砸在莲花莲叶上滚落下来。
    “打仗都是这样子的......”
    女将军的手捧住女王的脸，拇指微动，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话没说全，当年也不是非去边关不可，只不过......只不过是借着那位唐长老，看清了一些事。
    君臣有别，本应该无条件服从她的，可听说她要以一国之富招那位唐长老为王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僭越了君臣之间的该有的礼数，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就去了边关......
    不管当年如何，如今看着女王在自己跟前哭，女将军心里疼的不行，也开始自责怎么就没爱惜一点自己，留了疤还让她这个爱哭鬼瞧见了。
    哄又不会哄，愁死人了。
    “不疼的，你别哭了，师姐～”
    女将军软了声音，哄着她，叫了她一声“师姐”。
    小的时候也是如此，没事的时候就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女王陛下”，有事的时候就腆着脸叫她“师姐”。
    女王陛下听到那声“师姐”，破涕为笑，抬起眼去瞧她。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姐？回来就冷冰冰的摆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你倒是对我笑笑啊。”
    说着话，女王柔软无骨的手就摸上了女将军的脸，撑着她的嘴角想要摆出一个笑脸。
    女将军心里的波澜已生，一直无法平静下去，可又不得不压制着那份荡漾的心思。
    这个人，撩人而不自知，也不管会不会让人误会。
    女将军像是想撒娇又拼命告诫自己要懂事的小孩子，心底里生出一份隐秘的委屈。
    规规矩矩地开口，岔开了话题。
    “陛下，夜已经深了，臣服侍您沐浴。”
    女将军舞枪弄棒生出厚厚一层茧子的一双手，捉住了自己脸上女王陛下那双指如削根葱的一双纤纤素手。
    怕弄疼了她，又立刻松开了。
    彼此赤裸相对，女将军心虚得很，并不能坦荡荡的问心无愧。
    起身走到女王身后，避开了和她正面相对。
    从温泉池旁的侍女手里接过了澡豆，轻轻的涂抹在了女王身上。
    女将军细嗅着澡豆里的香气，暗叹女王跟小时候一样金贵，
    女王用的这个澡豆奢侈的吓人，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叁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
    常用洗手面作妆，一百日其面如玉，光净润泽。
    也得亏做了女王，生在将军府都不一定养得起她......
    女王无从得知女将军心里在想些什么，被她满是茧子的手拿澡豆揉搓着全身，女王的心里泛起异样，像是有蝴蝶破茧而出，在心里扑扇着翅膀乱撞，想从嗓子眼儿飞出来一样。
    女将军手里握着药丸大小的澡豆，在女王身上滚动，从肩膀到后背，再从肩膀滑下沿着锁骨一路到了胸前。
    白嫩柔软的胸脯硕大浑圆，女将军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难得的有了慌张，咽了咽口水。
    女王也觉出来了尴尬，平日里侍女帮忙沐浴也没什么，到了女将军这里，被她长了茧子的手触碰过的地方，慢慢的升温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
    更难为情的是，胸前的乳珠也充血变硬了。
    女王忽的双臂护着胸，靠在池壁上，躲开了女将军的触碰。
    “我自己来吧。”
    女将军却向前几步，把女王陛下拢在了怀里，笑看着她。
    “把我叫来的是你，躲我的也是你，陛下真的是好没道理的一个人。”
    修长带了茧子的手指拖着女王陛下的下巴，轻轻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一直端方典雅的女王忽然起了性子，蝶翼一样的睫毛轻颤，黑曜石一样的眼珠一转，竟是要哭出来。
    “当初，执意要走的......是小师妹你......”
    女将军心里一颤，得，这架还没吵起来，又成自己的错了。
    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走，女将军心下黯然，退开了几步。
    你为君，我为臣。
    你便是招千百个唐长老做夫君，我又有资格说些什么呢？
    随着女将军退开的动作，温泉水一圈一圈的漾开涟漪。
    女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温泉泡久了，热气熏得人头晕，晕晕乎乎地扯住了女将军的胳膊。
    “小师妹，今夜别走了好不好？”
    “若臣执意要走呢？”
    女将军越想分辨出自己此刻的不悦源自什么，越是烦躁，挑眉，垂眼去看女王扯住自己的那只手。
    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连手都生的美得惊人。
    “将军想要抗旨吗？”
    女王隐约知道此刻不该拿君臣的身份去压她，可又实在不想让她离开。
    年少时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她远走边塞十几年，连自己喝了子母河水诞下皇女都不曾回来王城看自己一眼，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凭什么呢？
    “臣，不敢。”
    是了，你为君，我为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除此之外，我又能奢求些什么呢？
    方才还在叙旧的两个人，一转眼就又别别扭扭的怄起了气。
    女王头晕的厉害，胸口堵着一股气，从温泉池子里站了起来，姿态依旧端方典雅的挑不出错，开口吩咐池边的侍女。
    “玲珑，伺候将军沐浴。”
    旁边的侍女见女王出浴，立刻拥了上来帮她擦身子换衣服。
    女王穿好衣服，临走时看了一眼还在温泉水池子里泡着的女将军，轻启朱口吩咐了一句。
    “将军府怕是还没收拾好，将军今夜就宿在王宫，同本宫一起歇息吧。”
    说完，也不顾女将军如何回话，领着侍女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