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七）

    楼天宝跑到了一处无人的厕所里, 也不管隔间里伸出来的白手红手绿手，赶紧将身上的裙子换成了长裤。
    她变回了末世状态，整个人一下轻巧了许多。
    楼天宝将原先的衣服收到了物品栏的大背包中，并将对讲设备别到耳朵上。她正想从自己的物品栏里掏武器, 却听顾景成说了一句：“先不要拿自己的武器！城里现在还有人类, 如果看到我们拿了乱七八糟的武器, 我们也会被他们质疑。”
    卧槽, 这届观众这么严格的吗？
    楼天宝有些无语, 她听着耳机里的嘘声，用自己的薙刀砍掉了厕所隔板正上方趴着的一个长发鬼影。
    “那我们能用什么武器？”频道里有人问。
    顾景成说：“最稳妥的是用雷法。我这里也有一批提前准备好的武器, 就在我的车上。你们先想办法到我这里来，我周围都是鬼怪，不能随便停车，大概在春晖路一带。”
    春晖路就在少年宫附近。楼天宝应了一声, 查了一下路线，直接朝着尖顶少年宫的方向跑。
    这条路并不好走。
    少年宫所在的区域是老城区, 人口密集, 道路狭窄, 这里还有滨海市最后一批空中电缆, 抬头随便一瞥, 就是黑压压一片。
    如今, 这窄道上的自行车被撞得东倒西歪, 空中电缆也断了好几根，一看就知道有什么猛兽从这里跑过。
    两边握手楼上窗户大开，从窗户里飘出阵阵血腥味, 楼天宝感觉不到这里还有活人, 她只能看到那些黑色的影子。
    由于她就在道路中央奔跑, 街道周围的鬼怪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后方有隆隆声响起，还有小鬼嘻嘻哈哈的声音。楼天宝抽空扭头，一下便看到了一座印着巨大鬼脸的两轮火马车，以及蹦蹦跳跳冲她跑来的秃头尖嘴怪物。
    好像是……胧车和河童？
    楼天宝手心里捏着一枚游戏币，心里估计了一下这两种鬼怪的价值。
    胧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见什么撞什么；河童则将电子数码牌，路牌什么的全掰断了，还嘻嘻哈哈地抛来抛去玩。
    楼天宝觉得他们是傻子。她果断收起了游戏币，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不去理会他们。
    胧车与河童本来看到了一个人类，想像猫玩老鼠那样忽近忽远，反复捉了放放了捉，最好将人类折磨得屁滚尿流遍体鳞伤，谁知道那人根本不怕他们，反而不屑地跑了。
    胧车与河童感觉遭受了鬼格侮辱。
    楼天宝跑着跑着，忽然就听到身后有鬼怪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胧车的车轮声突然变得飞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楼天宝身旁了。
    她跑得远远没有胧车快，现在也不能用飞遁符，楼天宝的脑门上顿时沁出了一层汗水。
    情急之下，她看到了一旁门道黑漆漆的门道，一个闪身滚了进去。
    也就是这一瞬，胧车撞上了外墙。墙体是水泥的，胧车的车身上发出惊天动地的木材碎裂声。楼天宝抬眼一看，胧车的一只车把给他撞碎了，他正在缓慢倒退，调整自己身体。
    周围一片漆黑，楼天宝不相信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还会有人类在看自己，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十块游戏币，对准了胧车，以及扒开胧车就想扑到自己身上的河童就是一记【指尖雷】。
    煞白的雷电带着一声破空响，如同一条小白虫那样狠狠刺到了河童身上。
    十块钱【指尖雷】的威力不大，但穿透力一点不小，它直接打穿了河童的脖颈，打入了胧车的鬼脸。
    河童的脖颈上顿时炸出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空洞，里头涌出了一股泛着腥味的黑色臭水。
    他背后的胧车也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嚎，原来是一只眼睛给打穿了，从那打穿的伤口望进去，还能直接看到另一边的景象。
    河童死了，胧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楼天宝瞅准时机，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河童尸体，一咬牙冲到了街道上。
    然而楼天宝此时发现，这条街上突然出现了更多鬼怪。
    人面蜘蛛，浑身血水的女子，般若脸女子，整张脸煞白，只有一张嘴的新娘……
    楼天宝认不出所有鬼怪，但其中一些看着也让她头皮发麻，差点就要伸手去拿物品栏里的薙刀了。
    不行，不能直接a上去。
    那就跑吧。
    楼天宝转身撒腿就跑，一溜烟没影儿了。
    奔跑之余，她转头看了一眼道路尽头，那边的鬼怪大多是头盘和身子比例不对的生物，手里也拿着些柴刀和棍棒，但一般自带武器的鬼怪都比手上什么都没有的要弱很多，楼天宝立刻朝那些带武器的鬼怪跑。
    路旁有轻型折叠自行车，楼天宝随便拿了一辆朝着那些鬼怪挥舞，压着他们往后退，还从其中一只鬼怪手里夺下了锈迹斑斑的柴刀。
    少年宫就在眼前了，再跑两条路就是！
    楼天宝又跑又砍又跳的，体力被她挥霍得差不多了，只得放慢了速度。
    后头轰轰烈烈的鬼怪大军追来了，他们都对这个拥有抵抗能力的人类很感兴趣。稍微有点反抗能力的猎物更能激发捕猎者的嗜血欲望，无论什么生物都是这样。
    “楼天宝！”
    对讲耳机中传来了阿金的声音：“往左前方的小巷里跑！那边有一条近路！”
    近路？
    楼天宝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嘴上还在问他：“什么的近路？”
    问完这句话，她也从巷子里跑了出去，迎面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城市越野。
    驾驶座上的正是顾景成。
    他透过窗户对楼天宝指了指后面：“开后备箱！跳上来！”
    顾景成还在驾驶着车子往前开，楼天宝窜上去手上一用力，拉开了后备箱。
    顿时，一股钢铁特有的冰冷气息迎面扑来。
    这辆城市越野的后座被顾景成拆了，整个后备箱加后座上都是武器，长的短的圆的扁的挂满了车厢，楼天宝看了两秒，立刻丢掉了手上的柴刀。
    她跳上车，顾景成立刻踩下油门，整辆车猛地往前蹿。楼天宝随手从车厢上拿了一把霰.弹枪下来，打开保险退膛看子弹，确认无误便端起来，对准那些不远处那些前仆后继的鬼怪就是一枪。
    楼天宝蹲在后备箱中，后备箱的车门还是开着的，她这一枪毫无阻拦地轰到了打头阵的人面蜘蛛身上，直接将她的半个身子打成了血筛子。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枪口火花迸现，子弹不断往眼前的怪物身上倾泻。
    一把枪打完了，楼天宝就再换一把接着打，不一会儿身旁就堆起了一座枪管滚烫的小山。
    楼天宝打得痛快极了，但她也记得这不是用自己钱买的枪，赶忙对顾景成说：“不好意思，我把你这儿的枪全用了……”
    前座上的顾景成说：“是子弹不够吗？子弹我放在后座下面的箱子里，不够自己拿。你认得子弹型号吧？”
    楼天宝当然认识。既然顾景成并不心疼她这么用，那她楼天宝也没理由束手束脚了。她找到了子弹箱，开始从里头摸弹匣，继续送后头的鬼怪上西天。
    虽说楼天宝不知道顾景成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么一辆满是精心保养的武器的改装车，但他们这么一下立刻将恐怖逃杀游戏玩成了单方面虐杀无双，两人心里还是十分畅快。
    鬼怪们很快意识到了楼天宝手中武器的威力，他们立刻调转了奔跑方向，楼天宝的眼前立刻空了。
    她随手将一只躲闪不及的鬼怪射杀掉，这便用力拉上了城市越野的车门。她将身旁的枪重新放好，三两下钻过了后座，来到副驾驶位上。
    顾景成对她点点头，算是对她的肯定。
    楼天宝拿了座位旁的水喝了一口，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顾景成回答她：“往cbd主干街道走。”
    “我们要杀的大鬼不在这种小地方，”耳机里有个异能者说，“他们都去主干道了。阿金，你看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频道里安静了一会儿，阿金开口道：“谛听正在想办法减慢百鬼夜行的速度。”
    楼天宝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原来他刚刚没说话是因为这个？
    “喂？谛听你在吗？你那边怎么样了？”楼天宝立刻问道。
    阿金说：“不用问了，他现在不是人类的形态，回答不了。我已经在世贸大厦上了，你们快点到涌金路上来，等一等饭纲三郎就要过去了！”
    饭纲三郎是以一只白狐为坐骑的大天狗。擅长操控管狐，同时也是顾景成的刺杀目标。
    “【饭纲三郎】，【牛鬼】，【玉藻前】，【文车妖妃】，【酒吞童子】，【山姥】……”阿金在对讲机里喊，“来了都来了！你们赶紧过来！”
    都来了？
    楼天宝听到了自己要刺杀的对象，心里却是咯噔一响。
    六只大鬼都在百鬼夜行的阵列中，他们这么贸贸然冲上去，不是送人头吗？
    顾景成没有回答阿金，他踩了刹车，问道：“都来了？你确定他们都在游.行？”
    阿金又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了一圈，说道：“天狗玉藻前在观前街的空中，文车妖妃在牌坊上，山姥和酒吞童子在杀人……我看到我的目标了。”
    顾景成皱着眉，给了楼天宝一个眼神。
    他用口型对楼天宝说“这么多鬼怪，我们打不过”。
    楼天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为什么要小声说呢？
    难道说……他这是在忌惮谁？是谁？他是在怀疑队伍里的哪一个人？
    楼天宝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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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内鬼，停止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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