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燚不在

    此时，乌云密布。
    一辆绿铁皮打着头灯驶进了北站，呜呜长鸣，顿时打破站台的寂静。
    乘客开始往车门口挤，从进站台挤到出站台，加上又是变冷的天，个个都是穿得十分厚实，短短的几分钟，就能让人骂出几千字的文章。
    一个十几岁穿着羽绒服的少年，背着一个黑书包，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孩子。
    他凭着一米八几的身高看清前方的情况，看上去不慌不忙，但其实内心里已经把能骂的都骂了个遍。
    ……
    前路的期盼好像一下子有了颜色，像塑料制品一样，会发光，但很脆弱。
    但那么久了，总要去看看。
    ………………………
    三中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室外的温度比室内的温度要低，大多数学生都是抱团出校，然后在分别的时候再把围巾遮住半张脸后离开。
    在走廊外往校门口看的张胖也是缩着脖子在那，见到下面人慢慢变少了，才回到教室。
    他走到教室后面，“淮哥，我们也走吧。”
    “好。”江淮站起来，把mp3放进口袋里，任由张胖扶着，同他一起走出教室。
    张胖偷偷瞄了江淮一眼，见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就只是话变少了。这就很能激起张胖的语言系统。
    “淮哥。”张胖好似有点小心翼翼的模样，“燚哥还打过电话给你吗？都两周没见人，怪想他的。”
    旁边的人摇头，“没有。”
    江淮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样，很想很想一个人，可脑海里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脸，只有声音是刻骨铭心的。
    “你跟他认识十几年了，他都没有打个电话，发个信息给你？”江淮也问了陆燚消失第一天同样的问题。
    张胖想到这就有点生气了，“还真是没有。”他就只知道陆燚当时只打了个电话给江淮，说明天不能来接他上学了。而自己这个十几年的兄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可能真的很急。”江淮拍了拍张胖的肩膀，“他当时打电话给我也就说了几句话就挂了，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张胖皱眉，“我这两周经常路过燚哥他们家的煤气店，家里面也是，都没见开门，看来是不在家，应该是出远门了。”
    江淮：“我回去再试试打个电话给他吧。”
    “嗯。”张胖点头。然后他就看见江沨在不远处的校门口正看着他们。
    “淮哥，你哥来了。”
    江淮还没回答，就听见江沨喊他们名字的声音，他也就把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这两周陆燚不在，都是江沨开小汽车来接送他，张胖也坐个顺风车。
    两个高中生乖乖地坐在后面。
    江沨从前视镜看到亲弟弟好像还是一副兴趣淡淡的样子，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跟陆燚有关。因为江淮跟陆燚相处的时候，跟别人相处是完全有一样的。
    “真的是辛苦江沨哥了。”张胖抱着书包，看着前面说道：“不过江沨哥你不是在上大学吗？怎么放假那么早？”
    “我暑假放的比较早。”江沨微笑。
    “这样啊。”张胖惊讶，“那上大学也太好了吧。”
    江淮靠着后座，“时间是自由，但学习很辛苦，不会轻松的，除非你不认真学。”
    “小淮说的不错。”江沨说。
    张胖顿时泄气，趴回窗边，“那也太难了吧。”
    ………………………
    三人聊着聊着的时间，车已经差不多要到目的地了。
    张胖往窗外定睛一看，“诶，江沨哥着，站在书店那男的你认识吗？自从你回来以后，我在书店附近见过他好多次了。”
    江沨看了看还有二十几秒的红绿灯，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旁边移，能看到前面书店的人。
    “高中同学。”
    江淮一愣，“谁？宁轩韦？”
    这下江沨完全和那个人对视。
    车停在了书店门口。
    张胖下车后，又扶着江淮下来，“淮哥，你要是联系上陆燚你跟我说啊，要不我晚上来找你？”
    江淮听到这话后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你是想挖陆燚的墙角还是我的墙角。”
    “啧。”张胖见江沨还没下车，就直接把江淮扶进书店，快要进去的时候，见到树下的那个男人去敲了江沨的车窗。
    张胖回头又继续说：“我这是要把水端平了，你可别胡思乱想啊。晚上我拿作业过来一起陪你。”
    江淮无奈，“最后这句才是重要的吧。”
    张胖直接高声向前台的云芬琼打招呼，“啊，阿姨好！”以此来掩护自己被识破的小心思。
    ……
    格格
    敲窗声唤回出神的江沨，他拔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下车。
    那个男人见他下车，便想去抓他的手。
    江沨借势关门躲开了他，“我跟你没有话可以说。”
    “那你听我说。”
    “宁轩韦！”
    “……”
    “啧啧啧。”张胖趴在江淮的房间窗户隔着玻璃往下看，“你哥跟那个男的绝对有猫腻。”
    江淮坐在椅子上调mp3，“你是想说他们有一腿吧。”
    “看你的样子。”张胖那颗八卦的心熊熊燃起，“是知道不少内幕喽？”
    江淮摇头，“我没有什么内幕，但就是你想的那样。”
    张胖已经长大了，已经接受的太多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见多了。
    他又看了看楼下沿马路边走着的两人，小声嘀咕道：“今年真的是刺激。”
    ………………………
    因为找不到比较正式谈话的咖啡馆之类的店，两人就走进了一家人比较少的奶茶店。
    “你想喝什么？”宁轩韦偏头问江沨。
    江沨没看他，向老板说：“你好，我要一杯红茶。”收到老板的回复后，就往角落的位置走去。
    “那我要跟他一样，两杯都加热。”宁轩韦拿手机扫码，“老板，多少钱。”
    “六块。”
    “好，付了。”宁轩韦收回手机，走到江淮旁边坐下，看着他沉默了两秒，“我不是不记得你爱喝什么了，我是怕你今天不想喝这个。”
    他还记得江沨以前去奶茶店只点红茶绿茶那几样，然后点奶茶给江淮。
    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他喜欢喝什么。
    江沨看了一眼手机，“给你半个小时，能说完吗？”
    “不能。”
    “就半个小时。”
    宁轩韦看着他的眼睛，“那我就跟你回家，一直跟在你身边。”
    江沨突然感觉头有点疼了。因为坐在宁轩韦后面的三个还穿着校服的女生正盯着他们。
    估计是他们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
    江沨说：“我原谅你了。”
    宁轩韦愣住。
    此时老板正好把两杯红茶送过来，稍稍打搅到两人的气氛。
    等老板走后，宁轩韦把椅子挪得靠近江沨些，“沨，你知道我来这不只是想让你原谅的，而且你刚才明显有赌气的成分。”
    “那你想怎样？”江沨尽量不把音量提高，“如果你是来爱我的，抱歉，不行，因为我在大学交了女朋友。”
    宁轩韦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就把爱这个字说了出来，而已还说的那么无所以，那么伤人，像是把他宁轩韦的爱说的一文不值。
    “我查到过。”宁轩韦还为此事冲动过。“但是你们已经分手了。沨，能别拿过去的事来拒绝我好吗？”
    “是你一直活在过去。”江沨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是你以为我对你还有意思。是你，是你，是你一直在自以为事替别人做决定。”
    ………………………
    张胖双手压着作业，双眼盯着江淮说话。
    “宁轩韦那天给我哥喝了安眠药，然后跟着江杨山把我哥带去了国外治疗，我和我妈过两年也回了外婆老家，也就是这，里城。”
    江淮托腮，“大概就是这样。”他跟张胖说了他和江沨出车祸之后的事，半轻半重，说得一幅无关紧要的样子。
    张胖还在理清其中关系，虽然知道肯定不止那么简单，但起码江淮把他当好兄弟，跟他讲了。
    “淮哥。”张胖抱拳，“看你说得一脸风云淡淡的样子，佩服。”
    江淮换一只手托腮，“是风轻云淡。”
    “无所谓啦。”张胖挥手，“不过没事啊，以后我跟陆燚疼你。”
    “少来恶心的。”江淮直接趴到桌面上，“不想听。”
    张胖偏偏就要凑上去，“哎呀呀那个陆燚把你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啊……”
    突然一阵敲门声让房间里的两个安静下来。
    张胖下意识的看向江淮，小声说了句，“我去开。”
    江淮点头。
    张胖站起来去开门，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江沨。由于刚听完这位正主的故事，所以他本能的心虚了一下，“江沨哥。”
    “张同学还没回去啊。”江沨走进房间，“要不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不了。”张胖走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是想让淮哥教我写作业来着，数学老师留的题太难了。”
    江淮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让张胖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江沨看着好像在逃亡一样的张胖，顿时好笑，“你朋友还挺可爱的。”但换个想法张胖这是做贼心虚的感觉。
    “难道你们刚才在讨论我？”
    江淮闭着眼趴在桌面上，“没有。”
    “好吧。”江沨揉了揉他的头，“准备吃饭了，下去吧。”
    江淮打开他的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