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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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宇率领主力部队,终于来了。三万人填了上去,但很快,城内所有的梁军不要命般地冲上来,双方成僵持之势。耿曙若还有两万亲兵,要把缺口扩大不难,奈何他的人已越来越少,曾宇的部队他又不熟悉,只得眼看战果被慢慢补上。
    耿曙满脸黑灰,全身是鲜血,身先士卒,几次攻上城楼,却被梁军推了下来。身后士兵见主帅竟是飞身上云梯,带着他们拼杀,更是死战不退。
    及至第二天下午,天际阴云滚滚,中原大地的雨季即将到来,这场雨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汁琮走出帅帐,眼望天际。
    下起暴雨,城墙势必会变得更难攀登。
    “全军出动,”汁琮吩咐道,“必须在下雨前攻破西门,都去协助汁淼!快!”
    余下的五万大军眨眼间投入了战场,城墙下已满是堆积的尸体,生力军将同袍的尸身拖走,再架上云梯,高处则洒下犹如暴雨般的箭矢。
    耿曙被射了两箭,肩上、大腿上受伤,简单包扎后依旧冲在战场上,雍军则随着那杆“姬”字的火红色王旗而奋勇作战。
    一时间,王旗成为了战场的中心,而梁人也很清楚,命运攸关的时刻到了。只要挡住这一波攻势,就成功地阻止了灭国的命运,乃至决定了天下未来的命运。
    双方都在生死的最后关头,拼尽了所有的力量,汁琮眼看自己的军队不断减少,竟是隐隐有了恐惧之意,这是他先前没有想过的——万一安阳打不下来呢?
    屠城!待得夺下安阳,一定要屠城!必须杀光所有负隅顽抗之人,无论是梁军还是百姓。
    他穿戴上头盔,率领亲随赶到战场,预备与他的养子配合,投入这最后的大战。他找不到耿曙在哪儿,眼前只有飘扬的火红色王旗,就像姬珣还没有死,赵竭的意志,正在透过耿曙,指挥他的军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军,莫非王骑。
    第三天中午,城南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刹那间所有雍军抬头。
    “南门破了——!”城内传来慌张大喊,耿曙的耳朵快被血堵住了,他仿佛没听清楚,难以置信道:“什么?他们在喊什么?”
    “殿下!”将士喊道,“他们的南门被攻破了!陛下让您马上抢城墙!”
    紧接着,一骑冲来,正是曾宇,曾宇打着“汁”的黑旗,喊道:“王子殿下!陛下让您抢城墙!这是他让我带给您的!”
    曾宇把黑剑交到耿曙手中,耿曙解开皮革裹带,从剑鞘中抽出黑剑。他知道汁琮的用意:这是你爹当初的身死之地,现在,他的剑交给你了,想做什么,看着办罢。
    接着,耿曙喝道:“随我上!一定要夺取城墙!”
    雍军发起了疯狂攻势,梁军却不知为何,大部分撤离了西城墙,压力减轻,雍军瞬间犹如海啸般涌上了城楼。
    安阳的命运决定了。
    犹如一声弦鸣,耿曙终于听见了十五年前,父亲琴鸣天下的余响。那琴声在安阳回荡了十余年,就在耿曙回来的那一刻,终于彻底消失在天际。
    他登上城楼,望向安阳的南边,那里停着六十艘郢国的大船,白帆林立,巨弩高架,犹如父亲为他从天际召唤而来的神兵相助。
    一艘大船的船头有个很小的黑点,两只海东青在空中振翅飞翔,千帆竞渡,雄鹰飞掠,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姜恒。
    安阳城破,郢国的水军抢占了守备空虚的南门,梁军兵败,逃向王宫。
    紧接着,雍军与郢军会合,从四面八方杀来,席卷了全城。梁人从坐落于山上的安阳王宫朝下射箭,却终究不敌这十余万联军,顷刻间逃的逃,死的死,梁都安阳沦陷。
    耿曙纵马,紧跟着风羽冲来,到得城南大街上,见姜恒正与项余、屈分二人说话,转眼间姜恒笑着朝他望来。
    耿曙翻身下马,冲向姜恒,姜恒则快步向他跑来。
    耿曙意识到自己身上满是血污,姜恒却不由分说,紧紧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要来打安阳。”姜恒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觉得这才是耿曙该做的。
    耿曙抱着姜恒,两手满是鲜血,不敢碰他,低声说:“我想见他一面,问他几句话。”
    “为什么不叫上我?”姜恒在耿曙耳畔说,“咱们到哪儿都该在一起的,是么?”
    耿曙点了点头。
    屈分笑道:“这当真是郢、雍二国最为伟大的一次合作。”
    耿曙抬眼看项余与屈分等人,没有回答。
    雍军成功夺下了安阳,但郢军也入城了,这下汁琮面临另一个麻烦,郢军占据城东南,雍军占领了城西北。
    接下来得怎么办?
    项余说:“去见见雍王?”
    姜恒望向远处,说:“我不着急,你们着急么?”
    屈分说:“我们自然也不着急,还不知道雍王会怎么谢咱们呢,嘿嘿!”
    姜恒心想汁琮不嫌你来捣乱就不错了,但如果没有郢军相助,雍军能否打下安阳,仍是未知,他打赌汁琮表面上一定还将保持国君的涵养,绝不会赶他们走。
    大家都很清楚,接下来,是谈条件的时候了。要郢军撤出去,汁琮就要拿出诚意来。
    第148章 琴鸣殿
    果然姜恒猜对了, 只见曾宇策马沿长街而来,说道:“王子殿下,姜太史, 以及郢国的两位将军, 雍王请各位到宫内议事。”
    姜恒朝曾宇说:“让殿下休息会儿,他太累了,曾将军请回去告诉他,休息好了我们会一起过来。”
    耿曙从崤关急行军归来,未有休息便投入战场,其间短暂合过几次眼小憩,又是没完没了的攻城, 再见姜恒的一刻, 他的体力已濒临极限。
    耿曙点点头, 曾宇欲言又止,姜恒一想便明白其意,望向耿曙腰畔的兵符。
    耿曙说:“兵符不能交回, 我得派他们回嵩县, 否则兵力不足。”
    曾宇奉命前来收缴兵符, 没想到耿曙却不缴,一时也没有办法。但幸亏他的手下只剩下八千人了, 而雍驻军还有六万,玉璧关正发出增援, 要将安阳打造成军事据点,不用怕耿曙的手下做出什么来。
    姜恒使了个眼色, 暗示曾宇回去,曾宇只得走了。
    耿曙就地而坐,倚在破旧的房屋旁, 项余说:“你们要不换个地方?”
    姜恒说:“没关系,就这样先歇着罢。”
    项余加派守卫,卫士们自觉退到五十步外,房屋前余下耿曙和姜恒。耿曙一身铠甲沉重,缝隙里都往外渗着血液,面容污脏,头发凌乱,手上满是凝固的血块。
    “恒儿。”耿曙说。
    “嗯。”姜恒检查耿曙的伤,幸亏大多是轻伤。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打安阳吗?”耿曙轻轻道。
    “我知道,你别动,”姜恒说,“耳朵里出血了。”
    他小心地把耿曙耳道里的鲜血弄出来,耿曙说:“被滚木撞了一记,他们从城墙上推下来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姜恒低声说。
    “你不知道。”耿曙现出伤感的笑容。
    “我知道。”姜恒为耿曙清理了耳朵里的血污,重申道,“因为你小时候住在安阳,你知道梁人不会投降,而你爹把它打下来是迟早的事,城破以后,一定会迁怒于百姓,大举屠城,所以你必须先动手,破城之后,才能保住这里的人的性命。”
    耿曙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恒,眼睛仍是清澈的。
    这是耿曙的出生地,他的母亲还葬在安阳,姜恒一直想去看看她的墓地,为她在墓前放一朵花,谢谢她把最疼爱的儿子交给了自己,给了一个与他相依为命的人。
    她为耿渊付出了所有,临走时还追随他而去,留下了她的儿子,嘱咐他前往浔东,找到了孤独的自己。
    姜恒道:“我已经让项余放开城南的封锁,将城里百姓全部转移过来,就是免得汁琮一怒之下杀百姓,不过有盟友在,我想他也不好下手。”
    “你真的知道!”耿曙就像个小孩儿一般,笑了起来。
    “当然啊。”姜恒轻轻地说,又给他腿上的伤上药,“咱们刚见面,你就告诉我,你是从安阳来的,你说你住的地方很热闹,外头是个集市,每天你还替你娘抱着箱子,去集市上卖灯芯,不是么?我都记得。”
    “你都记得。”耿曙闭上眼,他实在太累了,说,“哥哥也记得,都记得。”
    他把头倚在姜恒肩上,姜恒说:“睡罢,睡会儿就好了。”
    耿曙的身体很沉重,带着那铠甲,半压在姜恒肩上,并慢慢地倒下来,躺在了他的怀抱里。姜恒抱着他,用手指梳理他沾染了血的头发,看着荒无一人的街道出神。
    姜恒的手指很轻很柔软,而耿曙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在安阳的家里,母亲抱着他,唱歌儿哄他睡觉,手指不时摸摸自己儿子的头发,以示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其间有耿曙的部下过来,城破以后,他们找主帅找了很久,总算在偏僻的巷子里看见了他们,进入附近时,又有全副武装的郢军拦阻,直到再三确认身份,才把他放了进来。
    “太史大人,”那部下说,“我有事要请示殿下。”
    “分出一队人,”姜恒不等他问,便吩咐道,“送战死的将士们回家。其他的人,你问问他们,想回嵩县,还是回玉璧关,去留以个人意愿。”
    部下道:“但曾将军今天也来问过。”
    “别管他怎么说。”姜恒说,“就说是武陵侯的意思,说话时要说武陵侯,不要称殿下,去罢。”
    姜恒此举是在提醒汁琮,耿曙受封武陵侯,是雍国封的,名正言顺。
    按雍国的规矩,耿曙有征募封地领兵的权力,这是自古以来的条例,公卿拥有家兵,须得为王族效力。这是国君也必须允许的募兵权,只要不超过两万,国君就得让他全权处理。
    当然君王也有权解除这一权力,但只要他承认耿曙的武陵侯身份,除非夺侯位,否则不能干涉他对家兵的处置权。
    傍晚时分,士兵来回报,雍军给他们放行了。他们愿意把袍泽尸体带回嵩县去,全军战损严重,剩下的八千多人,只有百余愿意回玉璧关,其他人都希望南下回嵩。
    姜恒说:“把千队的名册给我,我现在重排,你稍后拿去给他们。”
    那士兵打着火把,耿曙还在一旁熟睡,姜恒就着火光重新为他们编队,让两名千夫长率领部众留下,以备耿曙不时之需,余人全部打发回嵩县。
    他们为雍国付出一切的人生结束了,是该让大家回去,活得像个人了。
    “去罢。”姜恒说,又摸了摸熟睡的耿曙的头。
    入夜,安阳宫迎来了又一名国君。
    汁琮推开门,封条发出撕裂声响,铜门洞开,汁琮的黑影被月色投在地上。
    他慢慢地走进了正殿。
    柱子下还遗留着血迹,那是当年耿渊杀长陵君时喷溅上去的。
    十五年前,鲜血从铜门缝隙内漫出的那一天后,梁国便在正殿门上贴了封条。
    后来的小梁王搬到东殿议事,百官也改换了上朝之处,正殿被简单清洗,就再无人进入,仿佛那里住着一群鬼魂,仍在无人的深夜里,共同商讨着征伐天下的雄图大略。
    汁琮特地让人打开了门,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个地方,想象着哪儿是耿渊的血,哪儿是敌人的血,想象他当年奏琴之时,是如何英俊潇洒的模样,挥剑之时,脑海中最后,是否闪过他的名字。
    他仰慕耿渊。
    耿渊、界圭,俱是他兄长的人,但汁琮从小就敬佩耿渊。比起汁琅,耿渊待他更亲切、更耐心,也更理解他的苦。
    汁琮从小就只有一个朋友,这人就是耿渊。
    他很清楚,比起他,耿渊更喜欢汁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耿渊的敬佩,小时候,他常与兄长争吵,界圭是站在哥哥那一边的,在那种时候,只有耿渊会帮他。
    大雍向来是太子主政,王子率军出征,汁琅负责治理国家,带兵征战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永远也忘不了,耿渊决定前来刺杀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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