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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上。
    他拉着她的手,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走着,她趿着拖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步伐沉闷又繁重。
    “迟北徵,”雯峤开口叫他的名字,这偌大的别墅好像从未如此空荡过,他们从玄关到客厅,都不知道走多久了还没走到,“你爱我吗?”
    迟北背对她,顿住脚步。
    她从来没有一次,哪怕在某些动人美妙得让人忘乎所以的时刻,含糊不清或者兴之所至地问过他——这个在别的夫妻间司空见惯的问题。
    可她今天终是问他了。
    他沉默撒手,她流泪退后。
    “我们到底要怎么样呢?”
    迟北徵回首望荀雯峤,她泪眼看他,嘲讽一哂:“是以朋友的名义继续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过一生?还是继续做一对各怀鬼胎、心不在焉的夫妻,不痛不痒地痴缠,直到演不下去那一天吗?”
    “那么我告诉你迟北徵,今天就是‘那一天’!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她哭得好伤心。她是真的太难受了。
    她难受的不是迟北徵没有回答她,也不是外面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击,更不是家中长辈严词勒令他们离婚……
    而是——她终于问出口了那句话,也终于在他面前泪如雨下。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她不能再以原来的身份爱他了。
    他们是朋友,是夫妻,可他们,从来没有做过恋人。
    所以没有记得过彼此的生日,没有任何纪念日,甚至不曾一起外出旅行过。
    凑合着过日子——就是他们俩最真实的写照了吧?
    但,荀雯峤喜欢迟北徵。
    她好喜欢他,喜欢到再没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夺走她的视线,喜欢到就算百转千回也不得不认命一样承认爱他。
    她何尝不想要他也爱她,可她做不到。
    就连问他一句是否爱她,都酝酿了四年之久。
    她根本不是什么多巴胺绝缘者,也不是什么无爱病患。
    她只是爱上一个人,他才是多巴胺绝缘者,他才是真正的无爱病患。
    所以她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刎颈之交”、“朋友以上”,陪着他胡闹。
    可是现在,是否他变得不一样了呢?
    “你喜欢了邹圣诞这多年,现在她都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你还在等什么呢迟北徵?等我主动递上离婚协议的那天吗?那好,我给你自由,我给你全部全部的自由。”
    最后,雯峤自暴自弃般以手掩面,她哑着声,好似留声机里的老唱片卡顿片刻,方道:“我用不着你可怜我了。”
    迟北看着她哭,眼眶不自觉也泛红,前面他都忍住情绪,然而“可怜”二字入耳,他暴跳如雷:“荀雯峤!老子17岁就说要娶你,22岁你就嫁给我了,现在都过去四年了,你特么跟我说,我可怜你?我迟北徵要是可怜一个人!还用不上把自个儿也搭进去!”
    雯峤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没心思再听后面的了,她没想到,他居然也还记得17岁的那个下午,他不经意间说出的“浑话”。
    “迟北徵,你真的确定,17岁时说的话,不是扮家家酒的玩笑话?”
    迟北掀唇正要回对,雯峤一个摆手,“你别急着否定,当年,你可不是对我一个人这么说了。”
    “所以于你而言,我们的婚姻,也不过是一场家家酒吧?你要的新娘子,不是非我不可的。”
    “我们离婚,这场家家酒就结束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迎接你喜欢的新娘子吧。”
    雯峤看着眼前这个瞠目裂眦的男人,经年往昔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回闪,她蓦地忆起有回自己同他说,她有一个特殊技能,叫做“考试失忆症”,只要一考完试,考了什么她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自己觉得这个技能好吗?”那时他问。
    “考完我就毫无心理负担了,多好啊!”
    所以现在,荀雯峤嗤笑一声,告诉迟北徵,“我就当我这四年,考了一场漫长的试。不必担心我,我有特异功能。”
    说完她擦掉眼泪,拉着行李箱关门出去了。
    空荡荡的大房子,挂钟滴答,有一个衬衫凌乱的男人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漂浮着,曾经富丽堂皇又温馨精美的两口之家,须臾陷入沉寂,变作一片渺无人烟的荒漠。
    迟北徵听着屋外引擎发动声响起,颓唐倒地,一瞬间他感觉周身什么东西都白茫茫一片,如同消失了一般。
    他失去了视觉看不到灯火辉煌、丢掉了听觉听不到铃声轰鸣、也没了触觉摩挲身下那张柔软地毯。
    只记得她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地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在那第一秒,他就成了行尸走肉——
    万物,空悲切。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雯峤昂首阔步地走进腾跃集团,回归到她的《韵古》。
    手里稿子今天就要发出去了,她根本无暇去顾及茶水间里的女职员们,又在讨论邹圣诞如何澄清前几日的绯闻。
    埋头工作一整天,她除了喝水什么东西都没吃。
    念欢想要进来好几次,都被尹珩墨先拦下了。
    “让她一个人待着吧。”他早就叫邵涟带着秦寒外派出去了,“除非她自己走出来,我们谁都不要打扰她。”
    念欢一顾三回头地走了,尹珩墨卸下淡定的伪装,他们仨一个不比一个靠谱,他立马给主心骨方筠打电话,“筠姐,过来救命!”
    方筠本就在路上,她到时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办公室没有别的职员,三人左拖右拽地把荀雯峤拉出办公室,劫去吃饭。
    方筠问雯峤想吃什么,雯峤想了半天,说:“我想吃素。”
    三人具是一惊,毕竟她老爹那出家的先例在那儿,他们挺怕她也了断红尘。
    “峤峤你听我说!”念欢激动得要跳起来,“你千万别想不开!迟北徵那……”
    半途被尹珩墨捂住了嘴,雯峤没理会念欢的话,悄无声息看向方筠。
    方筠看到后视镜中她恬静淡定的模样,对她点点头,目光中透露着对她的温柔抚慰。
    雯峤第一次吃素,是知道母亲患病那天。
    她什么胃口都没有,走在医院外面,游魂一般走了不知道多久,抬头看到了贴在玻璃窗上的一些宗教图案,门口有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在兜揽生意,跟她宣传自家店里有很好喝的自制果醋。
    她放空着听阿姨天花乱坠地说着话,半推半就着被带了进去。
    她以为她会什么都吃不下,却在喝了第一口果醋后,食指大动。
    那以后好几次,她一个人难受的时候,就会跑去那家素食店吃饭,喝果醋。
    果醋无限量供应,她可以一杯又一杯地喝很多。
    没什么生意的素食店倒闭以后,雯峤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在外面也能无所顾忌地偷偷抹眼泪的地方了,也再没有一个喋喋不休但是会在雯峤难过得瑟缩在一角时,装作不经意路过在她桌上放下一杯果醋的阿姨。
    坐在暖气舒适、装潢精致的陌生素食私房菜包厢里,雯峤喝着那口感陌生的果醋,蓦地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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