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旅游（04）

    因着导游死了, 这次组织的出云古镇的游玩观景活动，算是无疾而终。
    一行人不敢再在出云古镇待下去，闹着要回去。甚至于在以苏林为首的小团体吵闹下, 就连莫娜和于洋也动心想跟着回程。
    季言之不言语, 而是将若有所思的视线对准了隐藏在云雾里的出云古寨。
    而季言之沉默中, 总是表现得胆小怕事,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把他吓得赫赫发抖的吕飞反而提了反对意见。
    “回去？我相信季哥的话, 我们肯定是无法回去的。现在跟着季哥才是最安排的, 我可不想象先前那位姑娘一样那么倒霉, 被人打着搀扶的名义给推落水中。”
    姜颖‘落水’那一出，就连一直看姜颖很不顺眼, 认定她是妥妥绿茶的莫娜也没有反对姜颖很倒霉这个认知。咋就遇到这么一个追求者吗, 明明她喜欢的是……
    不过在莫娜的眼中, 这就是姜颖绿茶的证明。
    明明喜欢的另有其人，偏偏对每个喜欢自己的人没有强硬的拒绝。若见若离，当朋友相处？像莫娜这种‘婊’到深处自然纯的妖艳贱货，又怎么看不出姜颖的行为是无意识的在学习海王精神广撒网呢。
    有时候刻意容易遭殃, 无所觉的下意识行为才真真算是杀招。
    从这点来看, 莫娜是即鄙夷姜颖又佩服她的。
    “那不回去就在这儿待着？”
    时辰小生怕怕的摸着手肘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是真的很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了。可不在这儿待，难道要回森林酒店？想到程兰的死亡现场, 时辰胃就一阵难受，可惜想吐就是吐不出来。
    “季哥, 我叫你一声哥, 你告诉我们, 你打算怎么做啊, 也好让我们有个底。”
    “我不是说过吗？到处走动买黄纸朱砂啊！”
    季言之可没有因为一句哥, 就露出欢喜的容颜。反正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他是沉默寡言的。而按照季言之的理解，沉默寡言就是酷酷有原则，不为任何人的示好而轻易‘服软’。
    这世决定酷酷的，时不时说句扎心话怼人的季言之抿抿嘴，继续说道：“能买到黄纸朱砂，或许能够增强你们少许的安全感……如果没买到，不知道军用开|山|刀能不能捅……一个血窟窿。”
    除非僵尸，不然……呵，还是尽快洗洗睡吧，思考投胎的姿势。
    “越说越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于洋学着莫娜的动作狠狠的抚了一把手臂上寒立起的小毛毛，“赶紧的，我们按照季言说的，两人一组，争取在日落之前将小镇逛完。”
    “还日落之前呢？”莫娜翻了一记大大的白眼，专门送给占了她男朋友名头的于洋。“就这天气，你仔细瞧瞧，怕是不到两三个小时就会黑了。”
    他们来到出云古镇时，天气还很晴朗。可是自从小周导游‘失足落水’的那一刻，整个出云古镇就一下子被乌云所笼罩。特别是季言之还‘预测’小周导游不是今天死的第一个人，就更让他们思绪不宁了。
    现在能稳住，不像苏林那边哭的哭嚎的嚎，都是因为他们像季言之一样，面上绷得住。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
    “那一起行动？”
    于洋刚迟疑开了口，就见季言之率先踏步，往以苏林为首的小团体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很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几个人赶紧跟上。这是小动物面对危险时，下意识的动作。毕竟危险来临，只有大佬身边相对安全一点。而季言之，不管是以前沉默寡言的季言，还是如今越发高深莫测的季言之，都是他们眼中的大佬。
    当然了，还是现在高深莫测的季大佬更牛一点。
    季言之带着几个跟屁虫，在出云古镇逛着。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整个出云古镇并没有卖黄纸朱砂，甚至于香蜡钱纸都没有一家店铺有卖。
    这很奇怪，因为他们在出云古镇逛的时候，有一家人刚好也死了人，而且也还是淹死。家里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连麻衣白布都不准备，就将淹死的人抬回了家。
    季言之对此很搞不懂，不火葬也不土葬，直接把死人往床上抬，莫非等几日死人还能够从床上爬起活过来不成？
    这个脑洞，季言之承认自己开得的确有点儿大，但并非没有可能的。毕竟灵异恐怖位面嘛，一切皆有可能。
    季言之不发一语的带着沉默的小尾巴们回了旅游大巴车原本的停靠地点。
    旅游大巴车已经不在原地了，很显然某些人伙同司机丢下他们这几个接连死人都有闲情逸致、继续逛古镇的家伙，回了森林酒店。
    望着空荡荡，有车子却没什么人儿的停车场，季言之凉凉的笑了。
    “哎，你们说，他们是活着回森林酒店了呢，还是全都活着回了森林酒店。”
    一个是活着回，一个是全都活着回……
    少了一个‘全都’，可真是意味深长。最起码‘小尾巴们’就因为季言之的话，脑补出了无数鬼片段。其中的血腥只怕比程兰的死亡现场还要严重惨烈。
    莫娜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季言之当成了主心骨，面对这样的情况，首先把求问的目光对准了季言之。
    季言之此时的心情倒还算平和。
    他扯动嘴巴，露出一抹说不出味道，别有深意的微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莫娜问：“包个车子回森林酒店？还是……”
    “出云古寨去吗？”季言之突然的话语惊呆了小尾巴们。“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我总觉得我会在出云古寨找到答案。”
    “？？？”还是一头雾水的莫娜开口道：“出云古寨有答案？有什么答案？”
    “自然是不清楚才要寻找。”时辰突然说了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不过话语过后，他就焉儿吧唧的问：“一定要今天去吗？要不明天？出云古寨可是在悬崖峭壁上的。我们又不熟悉路况，大晚上的去，那是很危险的。”
    “对于你们来说是这样。”
    季言之有些头疼，他自己的安全即使没有空间的那些存货也能够得到有效的保护。不过这也代表了没法买黄纸朱砂的情况下，季言之只能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帮助与他有善意的人。
    就如他说的，他一个人去出云古寨探查最多是有惊无险，而把莫娜他们卷入，又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那不是小人行径。季言之自认不是君子，可也不是想当然就把别人性命坑的人。
    “我一个人去吧。”季言之很平静的道：“不要说夜里不安全的话，我一个人的话反而能够有效的保障我的安全。”
    众人全都没有吭声，显然还在为到底是包车回森林酒店，还是随着季言之一起去出云古寨安全一点。或者，真如季言之所言，甩下他，他们全都离开。
    其实按道理讲，季言之如今只有几组画面确定了自身身份，其他一无所知。他和莫娜他们都算是有缘聚到一起外出旅游的朋友，跟着季言之一起行动是情谊，‘丢’下季言之不一起行动也是理所应当。
    “还是想一起回去吧…”吕飞磕磕绊绊的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再去，娜姐没有说错，晚上真的很不安全。依着现在的情况，我们最好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好让恶鬼一网打尽吗？
    季言之摇头，“其实我的建议是今晚不回森林酒店。因为……它，如影随形的跟着苏林他们，伺机而动。”
    季言之的话从来不是危言耸听，包车回到森林酒店时，还未下车，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姜颖死了，在和苏林争论谁才是恶心小人的时候，被不知道打哪儿出现的细铁丝搬倒跌落大厅那不断喷水的喷泉里淹死了。
    姜颖和小周导游一样，落水不过瞬间，就立马溺水死亡。而且全身浮肿就好像在水里泡了无数天的一样。
    至于成功让姜颖做了他替身的苏林，直接就被这一幕吓傻了。
    在姜颖死不瞑目，睁大眼睛从水里浮起来的时候，吓傻了的苏林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过他也没有躲过突然就大开杀戒的女鬼索命，在跌跌撞撞的想跑回房间躲藏起来的时候，直接就被赤|身|裸|体出现的女鬼直接用长长的头发裹住四肢，然后四分五裂。
    可以说季言之几个包车回森林酒店之时，已经死了四人，而目前连同司机在内，还剩下十六人。
    这样的事情，莫娜、于洋、时辰时候两兄弟以及吕飞因为季言之的话，其实都有所料的。但是听闻苏林和姜颖的死，又看了和程兰一样死无全尸的苏林惨烈死亡现场，几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
    “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咱们一早就去出云古寨。”
    季言之丢下这样的话语，便率先一步回了所在303号房进行洗漱。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小伙伴们都目瞪口呆，随后就有样学样儿都一起去了303号房间。他们五个今儿就打算做个拖油瓶，在大佬所住房间打地铺睡。
    几个人的动作，都被周琦以及吴莉、许恬看在眼里。
    吴莉和姜颖最好，在另外一个同班同学程兰死了后，吴莉只是被那血腥惨烈一幕吓坏了，根本没什么伤心的情绪。可轮到姜颖，看到泡得跟发面馒头还散发着鱼虾臭味儿的姜颖尸体。
    吴莉惊吓之余，发现自己居然也没有产生什么伤心的情绪，只的只有后怕，对自己也会在出云古镇，会在森林酒店出事。这不是凭空想象，而是预兆……
    早在程兰死的时候，就该发现的预兆。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我们…得走。”
    已经哭肿了眼眶儿，许恬发现自己的眼眶干涩得十分厉害。她真的不敢再留在这么可怕的地方了，就怕下一刻步了程兰、姜颖以及苏林的下场。
    “走，能走吗？”许恬突然激动的反驳道：“明显就是想我们全死在这儿，我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那两个秃头欧吉桑，不是在姜颖死了以后，就冲了出去吗？”周琦突然出声道：“如果他们没消息，咱们再离开这破酒店。”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青年突然道：“既然莫娜他们敢回房间，那么待在房间里，肯定比外边要安全一点。”
    剩余的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总算有了动静。
    先是吴莉、许恬手挽着手，磨磨蹭蹭跟着嘴贱现在却很强势的周琦通过楼梯回了三楼，然后其他人跟上，几乎簇拥着谁也不让谁的也回了三楼，回到了各自所住的房间。
    此时303号房间里。洗漱完毕，季言之出来一沾着床，就呼呼大睡起来。让五个想抱大佬大腿的小尾巴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我们也睡吧！”吕飞提议道。
    时辰时候连连摇头，他们的心可没季言之那么大。这种时候都还沾床就睡简直了，他就不怕……想到季言之的言行，别说，他还真就不怕。
    商量着聊会天再打地铺一起睡的五只小尾巴却不知道，沾床就入睡的季言之做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
    季言之其实刚一入梦，就知道了自己是在做梦，不过他在梦中琢磨着自己做的这个梦肯定与到处索命的恶鬼有关，所以他放松心情，根本没有让自己强制出梦。而是淡定的以参与者的身份，慢慢的抽丝剥茧。
    梦中，季言之成了一个叫赵卫国，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出云古寨的男人。
    出云古寨原来叫出云村，听起来挺诗情画意的，但其实却是个破败落后的小村子。而且由于建在悬崖峭壁上，进出村子都要靠滑索，因此极其贫穷。
    要知道贫穷等于愚昧，特别是新华夏刚刚成立的那几年，出云村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层出不穷。穷得连条好裤子都没有的赵卫国，之所以娶上媳妇，就是靠拐卖妇女儿童得来的钱财。
    后来扶贫政策下来，出云村的人修通了一条可连接出云镇的山路。随后出云村就改名成了出云古寨，听说这是由于上级领导想把出云古寨打造成独具特色的风景区，好拉动当地的旅游业，带领乡亲父老共同致富。
    那时候，赵卫国已经做了出云古寨的镇长，生活条件简直比其他村民好得不是一般。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卫国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三十多岁也没娶着媳妇，可把赵卫国和妻子着急坏了。
    “老赵啊，你说俺啥时候才能够抱上孙子啊！”晚上睡在炕头上，老妻又忍不住朝着赵卫国抱怨起来。“俺们老根儿虽然人不聪明，但是乖啊，村里人都不识趣，就连刘家的憨货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当初不是老赵你帮忙，俺们这儿能修上路吗？”
    赵卫国沉默的抽了一口旱烟子：“现在说这些有用？”
    “怎么没用？没有老赵你的帮忙，他们家能娶上媳妇？”越想越不得意的赵妻咕嘟道：“刘家娶的小儿媳妇，上个月都生了第二个娃了。”
    “你别在那下瞎嘀咕了行不行。”赵卫国将旱烟锅子往炕头上重重一摔，没好气的道：“你也不看看，咱们儿子那德性，谁家好的女娃肯嫁。”
    赵妻立马哀嚎连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俺老根儿那么乖巧的一个娃，咋就是个傻的哟！”
    “滚你妈|逼的！”赵卫国看到赵妻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婆娘才傻！”
    还说造了什么孽，这不是映射他年轻时干的缺德事太多，以至于报应到了唯一的儿子身上了吗。
    赵卫国气得直喷气，好半晌后才把思绪稳定下来，咬牙说道：“得了，我已经想好了。前阵子我已经和人打听花钱买个儿媳妇回来。到时候咱们好好管管，把人看紧点，大胖孙子很快就来。”
    “那可别买个傻子啊。” 赵妻闻言高兴死了，连忙交待：“买个健康的。最好是健康又有文化，这样生下来的娃肯定正常又聪明。”
    梦境到这儿一下子戛然而止，季言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他静静的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傻子找不到媳妇，夫妻俩为了大胖孙子买卖妇女。
    “健康，有文化！”
    季言之呢喃着，随即猛地转头，将视线落在了紧闭的房门口位置。
    那里站着一名穿着红衣，浑身青紫，流着血泪的姑娘。
    她看着季言之，那双深陷的眼窝闪烁着怨毒，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就想打颤。
    季言之却很平静。
    他甚至毫无波澜的半眯眼眸，静静的回看姑娘。
    就在这时，姑娘原本美丽的脸庞迅速的发生了变化。
    她原本就布满了青紫的肌肤突然像失去了水份一样，迅速干瘪凹陷。原本垂直在伸手的头发也变得极其干枯。
    原本就深陷的眼窝突然没了眼珠子，只留下坑坑洼洼的眼眶。
    黑红的血液开始从五官不断的涌出，姑娘抓着喉咙，不断发出嘶哑晦涩的声音。
    很模糊，即使季言之竖起耳朵倾听，也没听清楚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季言之突然出声道。
    不过季言之没有得到姑娘的回应，反而得到了姑娘骤然消失的身影。
    这时候，旁边睡着于洋的吕飞突然连打好几个喷嚏。懵然醒来后，却被季言之凉凉看过来的视线惊得当即跳起来。
    “季…季哥，你睡醒了？”
    “有烟吗？”
    季言之收回了凉飕飕的视线，很平静的问吕飞：“突然想来一支。”
    “洋哥衣服包包里有。季哥你等等，我给你拿！”
    说着吕飞就开始翻于洋的衣服包包，从里面找出一包香烟，一只打火机递给了季言之。
    季言之接过。熟练的从纸盒子里抽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吕飞侧耳倾听，正等着季言之说个所以然呢，却听303号房间门被人从外边重重的砸响。
    窝在地板上睡觉的其他四人都被吵醒了。
    莫娜困乏的揉了揉眼睛，起来将门打开，没好气的对着哭哭啼啼、慌慌张张砸门的许恬道：“知不知道很烦啊。怎么？又死人了？”
    许恬没有理会莫娜，她一把推开莫娜，跌跌撞撞的闯进房间里，脸上写满了惊惶。
    “吴莉死了，周琦死了，”许恬捂住脸，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有股脆弱的美。“就连刘斌也……我害怕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这样的噩耗，让在场所有人顿时显露出震惊来。
    季言之丢了手中的香烟，起身往外走去，“他们住哪个房间？”季言之边走边问。
    “307号房！”许恬哭哭啼啼的道：“本来是我和吴莉一起睡的，可是我们都是女生，所以就叫了周琦还有刘斌作陪，结果…我去洗澡出来后他们就都……”
    307号房已经被鲜血所覆盖，原本白色的床铺也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色。吴莉、周琦、刘斌的尸体就分别两张单人床上躺着，底下躺了一具。共同点都是胸口有一个碗状的大洞，胸腔里的心脏……
    而且就连眼睛，三双六只眼睛全都离开了眼眶位置，和着心脏一样不翼而飞。
    季言之捂住鼻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吸入太多的血腥味儿。
    他现在有个疑惑，如果是女鬼杀人，那么掏出他们三人的心脏吃了也就是了，为什么连眼珠子挖去了。还有除了苏林以外，第一个死亡的程兰和着小周导游、姜颖死亡都是与水有关，按理说来，接下来死的人应该是‘丢’下同伴洗澡的许恬才对，可是许恬没有死，反而是吴莉、周琦、刘斌三人。
    季言之若有所思的撇头看向了许恬，隐隐约约间，季言之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气味。
    像硫磺又像是血……
    季言之猛地开腔询问：“那对夫妻呢。我记得我们旅团是有一对夫妻的。我们包车从镇上回到酒店，可没看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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