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粥

    回到白帝后天已经黑了，还有些工作邮件没有回复，林幽若便留下加班。
    陆青筱到厨房要了碗小米粥，加了些红枣和枸杞多煮了一会儿，打算拿给林幽若暖胃。
    期间周涣端着果盘过来，果酸会刺激到胃粘膜，林幽若本来不想吃，如果说是因为胃疼，周涣又会喋喋不休数落她没做好健康管理，然后延伸到酒店管理上。
    看着拨好皮送到嘴边的橙子，林幽若本能的咬了一口，橙子很甜但有些凉，她并不会主动吃这些，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诱导性投食，她拒绝道：“不要喂了，我不想吃。”
    “好吧。”周涣知趣地拿开，不经意地说：“最近谈下了岛国最大的旅行社的合作，他们的旅行团会将白帝作为指定下榻酒店。”
    林幽若暗自吃惊，周涣总是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重磅的消息，他怎么做到的？
    像是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周涣继续说：“下次在套房打开冰箱时，会看到三得利的啤酒，他们之间有利益关系，也是和我们的交换条件。”
    “并不是说散客不重要，而是效率太低了，靠外卖早餐能赚的钱，连一次广告都支付不了。”
    林幽若知道周涣的作风和手段，他不会对价值微弱的事情浪费时间和经历，每一单都是千万级的生意。那么，她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单，如果她没有价值，他还会这样对待她么，他对她的关心和依顺，会不会是获取好感的手段，他们真的相爱过么？
    “又在瞎想什么呢？”周涣抬手想去揉林幽若的发顶，在捕捉到对方眼神的一瞬间停住，及时收了回来，“现在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但我愿意接受你对我的考验，无论到什么时候。”
    这个人除了急功近利的野心外，还真的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不过，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心意，也不要拒绝我送来的维生素好么？”周再次拿起一块橙子，送到林幽若嘴边，她张开嘴，还没等咬下去，门开了。
    陆青筱正好撞见周涣投喂林幽若的油腻画面，呆滞了几秒钟之后说了声“打扰了……”然后僵硬地退了出去。
    即使只有短短一瞬间，林幽若还是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焖烧杯。
    “你的助理进来都不敲门的么。”周涣假装不悦。
    “她也在这里办公，为什么要敲门。”林幽若推开周涣的手，“是你做得太过了。”
    “也是，下次在门上挂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比较好。”
    林幽若郁闷坏了，她对周涣有些生理上的排斥，并非出于厌恶，而是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情况下，突然得到一个名义上的亲密伴侣，她短时间内很难习惯。
    尤其是在陆青筱面前，她更无意秀恩爱，并且很介意被看到。她不想被助理认为是个轻浮随意的上司。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是你以前喜欢的馆子，很久没去了。”周涣说。
    “不用，你先下班吧，我去食堂吃。”林幽若婉拒。
    周涣轻笑，“食堂？你确定吃得惯么？”
    “别人吃得惯我为什么吃不惯，你下班吧，不用等我。”
    显而易见的的拒绝，再继续下去恐怕要颜面扫地，周涣嘱咐了几句“天冷路滑，注意身体”之类的悻悻地离开了。
    食堂里，焖烧杯安静地放置在餐桌上，陆青筱仰头看着大屏幕电视里播放的偶像剧，她没看懂为什么两个女人为了争抢一个渣男闹得不可开交。
    插足的美艳女人是女主的闺蜜，正穿着女主的衣服对渣男说：“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渣男歪嘴笑得贱兮兮，你好骚啊。
    陆青筱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挺骚的，她脑内又浮现出两人喂食的亲密画面，噫，真不嫌腻歪，陆青筱嫌弃地暗骂，林幽若又不是没人疼，没人舔，她要什么没有，缺这口粥么，自己真是自讨没趣。
    她气恼地打开焖烧杯，金黄色的小米粥上点缀着红色的小枣和枸杞，还冒着热气，在湿冷的天气里特别引诱人的味蕾，陆青筱打算自己吃，又气得没胃口，勺子在米粥里搅来搅去，拿起来又放下，始终送不进嘴里。
    “你怎么不吃啊？”
    不知什么时候，林幽若坐在对面，带有些赧然和歉意看着她。
    林幽若猜到陆青筱可能回来食堂，一进门就看到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在和自己较劲。
    “我又不想吃了。”陆青筱闹别扭似的。
    “浪费粮食不好，我帮你吃了吧。”
    “吃橙子还不够，干嘛抢我的小米粥。”
    “你这边的看起来比较香啊。”
    林幽若拿过焖烧杯，她看得出陆青筱因为刚才的事情生闷气，只好连哄带骗先给她个台阶下。要了一勺放进嘴里，温软的米香很治愈，枣子的甜味让心情愉悦起来，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满足。
    不一会儿米粥就见底了，“很好喝，谢谢。”林幽若弯起杏眼，“你这助理当得越来越称职了。”
    “是么，比你男朋友还称职？”话刚出口陆青筱就后悔了，听起来有点像闺蜜吃醋的抱怨，她一个助理吃上司男友的醋？。
    “啊？”林幽若也闻到了酸味，为了不让对面炸毛，她斟酌着说：“周涣对我献殷勤也不是因为我是她的女朋友，而是因为我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如果没有这个身份的话，他对我也会像对白帝的服务员那样冷漠的。”
    她忍不住又问：“你呢？如果我不是总经理，你还会不会给我煮粥？”
    “少自作多情了，我也会像对白帝的服务员那样对你。”陆青筱歪着头撇着嘴，不正眼看她。
    “行叭。”林幽若淡然一笑，这碗粥果然是为她煮的，“那我尽量在这个位置坐得久一点。”
    这段时间，林幽若早就摸清了陆青筱的脾气，她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对同事的态度甚至比对上司还要温和亲切，重要的是她更看重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连酒吧里素不相识的陪酒女她都能出手相救。她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落难了，陆青筱对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林幽若又瞥见陆青筱的右手，曾经为她莽撞地强行拉开铁门而被划伤。
    “手上的伤口好了么，差不多该去拆线了。”林幽若提醒道。
    “过两天吧，最近忙着搞过节的活动。”
    “对了。”提到元宵节，林幽若忽然想起活动的事，“后天正月十五，我想让你和袁媛穿上穿上汉服，负责投壶活动。”
    陆青筱应承下来，这个活动企划本身就是她设计的流程，穿上前世的衣服玩前世的游戏，简直轻车熟路，而且袁媛热情开朗，机灵可爱，她俩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元宵节前一天，问题还是出现了。
    由于天气原因，袁媛染上了感冒，还有点发烧，陆青筱替室友请了假，照顾她吃药后陪在床边。
    “我好倒霉啊。”袁媛边咳嗽边哭唧唧，“我也想穿漂亮衣服玩游戏。”更重要的是，节日的双倍薪水也泡汤了。
    陆青筱给迷糊中的小姐妹换了个退热贴，安慰道：“病来如山倒，你就从了它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嘴里没味道，只想吃麻辣火锅。”
    “你生病吃这个不好吧。”
    “我都病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自称病人的女孩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你果然不爱我了。”
    和很多远离家乡出来打工的妹子一样，正是青春年少需要爱的年纪，既没有家人也没有男朋友，只能和身边关系不错的小姐妹撒娇求关注。
    “好好好。”陆青筱哄劝道：“明天下班买回来，咱们在宿舍吃。”
    “我要吃羊肉，毛肚，蟹棒，撒尿牛丸，宽粉，油豆皮……”袁媛报着菜名，“哎，你记一下，别漏了……”
    得知袁媛请假的事，林幽若微微皱眉，“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今天客人特别多，人手本来就不够用。”
    陆青筱不满，“生病还要挑日子么，你再找人吧。”
    合适的人并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需要是女性，能担当起白帝的门面，青春可爱，笑容甜美，机灵有亲和力，身高最好在160左右，林幽若看着崭新的汉服女装，在脑内把白帝的员工搜索了一遍，陆青筱也提议了几个人都被否定了，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完全合适的人选。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现陆青筱正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你不就挺合适的么。”
    不是吧，让她堂堂总经理去活动迎宾吗！
    “我不行吧。”林幽若拒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你行让你上，结果你还说不行，到底行不行啊，化妆师还等着呢。”
    陆青筱已经换好行头了，她的服装是一套男士的明代形制飞鱼服，红色的暗纹锦缎上在前后背和下摆绣着龙纹织金，腰间系着一条镶嵌金属花片的黑色革带，为了方便袖口用黑色护手缠住，搭配黑色的厚底靴比平时又高了三厘米。
    她用金属发扣把头发高高竖起马尾，化妆师特意在两鬓挑出两屡发丝，在剑眉凤目间更显得潇洒飘逸。
    果然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林幽若看看眼前的帅气“公子”，再看看怀里的情侣款袄裙，不自然地吞咽了一小口，露出与身份不相符的羞涩，赧然道：“那我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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