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黄飞和周志成俩人一路给对方使绊子，你撞一下我我抓一下你，生怕对方超过自己。
    两个不爱运动的中年啤酒肚男人，在此刻为挖人跳槽可谓是煞费苦心，耗尽自己浑身的力气。
    因为过久没有运动过的两人，一人抓着楼梯扶手，一人靠着墙。
    二人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气喘吁吁，仿佛这辈子就要断送于此。
    黄飞打着商量：“我说老周啊，你们队里都已经有尤里卡·琼斯了，这可是国内冠军王。你就别和我争了吧？路阳你就让给我吧。”
    “你还真是茶壶打了肚光剩下这张老嘴。”周志成喘得老脸涨红，听到黄飞这不要脸皮的话更是冷笑，“我老早以前就想签路阳了，论心诚，你绝对没我诚心。路阳肯定能看明白，谁才是真正惜才的伯乐。”
    黄飞乐了：“你说这话嘴巴都不发烫的？我都替你脸红。”
    “你早就想签路阳？这话你搁早八百年前说的吧？八百年后的你知道不？”
    “当初是谁说路阳年纪大了没前途，还是签个老外靠谱，这到底是谁放的屁？”
    周志成尴尬地犟嘴：“反正不是我说的。”
    “你还真是跟树一样，年纪越大皮越厚实。”黄飞阴阳怪气道，“如果你要签路阳，林新辛怎么办？尤里卡·琼斯怎么办？你要换下哪一个？哪一个都不好换，你也不能看到个冠军就没了脑子，你得根据实际情况来。”
    黄飞说的很有道理，林新辛车技确实很好，在赛车圈也是出名的少年天才。但半路出家的林新辛，就算天赋再好，也比不过从小稳扎稳打的尤里卡·琼斯。
    车队会有第一车手、第二车手，团队的资源肯定会倾向第一车手。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同时掐一把，手背的肉还更疼呢。
    不可能做到完全平等对待。
    周志成以前想过签路阳，但路阳这人吧，年纪确实大了。
    虽说年纪大的赛车手经验老到，但你转念一想，人家经验都这么老道了，还是干不过年轻小伙。
    说明年轻的赛车手是具有优势的。
    这俩人不可能看不到路阳的实力，只是路阳确实干不过尤里卡·琼斯，有时候连半路出家的林新辛也干不过。
    可路阳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猛药，也许是年到三十来了个二次发育，赛车技术一路飙升，竟赢下了尤里卡·琼斯。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老车手也是有未来的。
    俩人还在斗嘴，唇枪舌战之间不忘注意对方动态。一人摸着墙壁往上挪，一人抓着扶手交叉步往楼梯上踏。
    简行就这样卡在楼道中间，看着俩人诡异的前进姿态。
    如果他想下楼，必须从俩人中间穿过去。
    简行的出现像是破坏某种平衡，黄飞为了确定快速开口：“路阳是不是在楼上？路阳在楼上吧！”
    他们已经得到确凿消息，路阳提前称重完就上休息室了，连领奖台都没去。
    这会儿媒体、赛事组都在找路阳去领奖台喷香槟呢。
    果然年纪越大的车手越是稳重、越是沉得住气，连领奖台都不屑一顾。
    这就是他们要的人才，这才叫冠军风范，不骄不躁、沉稳大气！
    简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路阳在倒头大睡，这么吵的环境能睡得着觉，可见其睡眠质量极佳。
    简行：“嗯，在休息室睡觉。”
    周志成触电似的看着简行，看体型身材是个青年，没想到是个少年。
    黄飞和周志成上下扫了简行一眼，无声感慨现在的小孩儿真会长，年纪轻轻就身高猛蹿，真是羡慕不来。
    “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还翘课来看比赛呢？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对，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周志成念叨着，“你喜欢赛车这是好的，有兴趣爱好不是错。我知道路阳拿了冠军你很激动，但你也不能偷偷摸摸上去找人要签名吧？你也得分清主次，学习才是——黄飞你他妈耍诈？！”
    趁周志成碎碎念的时候，黄飞三步并作两步突破体能极限往楼上冲。
    周志成眼角余光一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谆谆教诲都顾不上，拔腿就往楼上追。
    简行：？
    他在说什么？
    路阳？冠军？
    他找路阳要签名？
    外场围了不少人，有媒体组、工作人员、保安，还有许多车队人员。
    简行往另一侧走，有记者喊道：“这位兄台，刚刚你有看到黄飞和周志成吗？他们是不是上去了？”
    刚才两位奇怪的大叔，应该就是这个记者说的人。
    简行抽空点了个头。
    “果然，我就知道。黄飞和周志成都要来挖路阳了！”记者激动万分，“路阳居然拿下了这次的冠军，这是我们华国赛车事业的一大飞跃！”
    简行缓缓……？
    记者大概分成两派。
    一派为笑而不语派，他们全程守在围场内，忍受着燥热的天气折磨，对比赛全过程知根知底。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人是路阳，可无线电放出来的声音显然不是路阳。
    经过电子设备处理，这声音依旧软糯，一看就不像是眼前高大的青年能发出来的声音。
    另一派记者为啥都不知道派，他们嫌天气热钻空调房里吹冷气去了，虽然能将比赛看个大概。但热闹的场面与高分贝的尖叫、引擎声混杂，他们压根不明白比赛走向。
    他们只知道这次的冠军得主不是尤里卡·琼斯，而是路阳。
    笑而不语派也懒得提醒啥都不知道派，反正丢人现眼的人不是他们。
    啥都不知道派情绪激动，虽然他们没看比赛过程，但是赢了尤里卡·琼斯拿下冠军的是华人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今夜都睡不着觉。
    记者激动道：“请问你对路阳拿下冠军这一事有什么想法？身为赛车迷，看到我们本国华人拿下分站冠军，你一定很激动吧！”
    简行：？
    记者：“路阳是我们华国赛车圈之光，他竟然战胜了尤里卡·琼斯！方才你是见到路阳了吗？近距离接触冠军路阳，你是不是很兴奋？很难以控制？很情不自禁？”
    简行：……？
    简行：“让让。”
    这人话筒都要怼他口罩上了。
    笑而不语派笑得四仰八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间脑袋放空，没缓过神。
    有点点……
    熟悉？
    简行成功脱身站在赛车场外的阴凉处等待，在打车软件上打的车快到了，手机定位显示还有三百米。
    此刻起始山赛车场附近人满为患，正堵得厉害。
    .
    另一边的路阳也美滋滋地睡醒，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超了尤里卡·琼斯的车，站上了冠军领奖台。
    一觉睡醒他竟觉得真实得过分。
    低头看了看时间，比赛差不多结束，他要去嘲讽华朵了。
    现在的华朵肯定追悔莫及，没了他，车队哪来的领奖台？恐怕车队连积分都拿不到。
    只有排名前十的车手会获得积分。
    居然随便抓一个不知底细的奶娃娃上赛道，还真是……
    他可以预想到华朵此刻有多后悔自己愚蠢的决定。
    贵宾a区的大门突然被踹开，路阳被吓得哆嗦。
    他还没换下赛车服，此刻一脸懵逼地看着俩满面红光、杀气腾腾的黄飞与周志成。
    一个是华汽联的主席周志成，是车队积分排行榜第一的华升车队的赛事总监。
    另一个是银州市国际赛车场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黄飞，是车队积分经常垫底的未来车队的赛事总监。
    路阳最想加入的是华升车队，因为这是华汽联的官方车队，算是赛车圈里的顶级车队。
    但他知道，周志成看不上自己。
    路阳恭敬道：“周主席、黄经理，你们俩这是……？”
    周志成气都喘不上来，听到这话突然蹦上前抓住路阳的手，“含情脉脉”道：“小阳，喊我周主席多见外呐。喊我周哥。”
    路阳：？
    黄飞不甘示弱，亲昵地抓住路阳的另一只手，眼神柔得能化出水：“什么黄经理？喊我飞飞。”
    路阳：……？
    路阳一脸受宠若惊，俩人平时高高在上，满身领导风范的严肃，怎么这会儿像是换了一个人？
    周志成瞪了黄飞一眼，扭头就换上慈爱面孔：“小阳，你真是我们华赛猛将，你居然赢过尤里卡拿下了冠军！你就是我们华赛的未来、华赛的希望！”
    黄飞恭维的话接连轰来：“什么叫居然赢下？一看你就不会说话。阳阳的赛车技术本身就好，赢你车队里的尤里卡不是信手拈来？之前只不过是让让你们年轻人，也就你眼屎多看不清楚。”
    路阳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俩人又吵起来了。但很快他就弄明白一件事——
    他好像还在做梦。
    在梦里的他赢下了尤里卡·琼斯，拿下了分站冠军，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
    大车队都在争先恐后的抢他、挖他，他万众瞩目，光芒四射。
    既然是梦，路阳也便放心享受这份优待了。
    俩人一路嘘寒问暖，周志成小心翼翼：“小阳啊，有没有想换车队的想法？颂凉车队这小车队哪儿容得下你这样的人才？”
    路阳觉得这话深得他心：“我早就忍受不了华朵那个傻逼富二代了。”
    黄飞赞同：“颂凉车队金钱味道太重了，一点都不纯粹。你应该来我们未来车队，我们未来车队上下纪律森严五讲四美……”
    路阳毫不留情：“我不想去垫底的车队。”
    黄飞很尴尬。
    周志成则是哈哈大笑：“说得好！你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去垫底车队？要来也是来我们华升车队啊。”
    下了楼梯后，啥都不知道派记者蜂拥而上，那架势有如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
    “请问路阳你拿了冠军之后是什么心情？”
    “路阳你可是赢了冠军王尤里卡·琼斯，自从尤里卡·琼斯参赛以来他就是常胜车手，这是他第一次位居第二！”
    “谈谈您获得冠军的感受吧？路阳。”
    路阳被众星捧月推上领奖台，看着近在咫尺的“凸”字型的冠军之位，心中激荡昂扬。
    自从尤里卡·琼斯加入华赛，他再也没站上第一之位。
    没想到梦中什么都实现了。
    他心驰荡漾，逐渐靠近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领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