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规则的力量

    比起老唐的喋喋不休，聚在最大的一座魔法尖塔中的魔法学院高层则安静得多，但是端坐在魔法学院第一人——院长碧特格阁下身后的一众系主任、高阶导师等人无不面带喜色，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草莽之中发掘出一些被那个“十五岁以下可以参加甄选，超龄只能由有名望的魔法师或者大贵族进行举荐才能进魔法学院。超过18岁，就算举荐也不行。”的荒唐制度所埋没的魔法天才，是一件真正值得开心和自豪的事情。
    只是，对于作为老牌贵族和资深大魔法师的碧特格，魔法学院的实际掌控者来说，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正是对于帝国的状况有了清醒的认识和判断，当年他身为天之骄子，毅然放弃在帝国那个名利场上所有的收获与前途，因势利导甚至推波助澜，将自己放逐到了西南行省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魔法学院苦心经营，甚至不惜越过雷池，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罗民间魔法人才加以培养，又激进地改变学院陈腐的教育制度，力图快速将魔法师军事化，其实从本质上说，跟帝国军方现在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帝国高层也好，军方首脑也好，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有多少是为了帝国的未来考虑？还是根本就是把帝国推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那些光鲜的皮相下面，又埋藏着多少污垢，多少见不得光的阴谋？谁能说得清？即使自己风光霁月，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自己的所有做法都是出于公心，出于拯救这个老大不堪的帝国这个崇高的目的？
    “咦？”
    一声走调的惊呼打断了碧特格的沉思，他看向前方——那里有一面跟学院广场前一模一样的魔法墙壁，只是小了很多，但足以满足魔法塔现场中寥寥数十人的观看需求。
    正有人走到魔法墙壁前细细观摩。那一身火红的魔法袍昭示着主人的身份，使得垂垂老矣的面容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分。
    碧特格说道：“豪斯威尔阁下，你有什么发现？”
    一直以来，虽然豪斯威尔年纪老大，但是却从未倚老卖老。尤其是对碧特格院长，老爷子那是相当的佩服，并且在工作中一贯支持碧特格的激进改革措施，并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个几乎跟他儿子一样大的领导。
    但这次，他似乎没有听到豪斯威尔的问话，径直对着控制魔法墙壁的魔法技术人员说道：“放大火系魔法考核场地。”
    那个技术员虽然年纪轻轻，但显然深谙官场的规矩，既没有立即拒绝豪斯威尔的无理要求，当然也不会执行这个指示，而是把目光转向坐在最前面的院长大人。
    碧特格当然不会因为豪斯威尔小小的失礼而发作，甚至连不高兴都不会有。来了这么久，跟这些视魔法为生命的学院派魔法师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要是还不明白这些家伙的软肋在哪里就太不合格了。冲那个用眼神请示他的技术员微微颔首，他的意志瞬间得到了最完美的执行，整面魔法墙壁的画面都变成了火系魔法考场。
    那里面，还有一个孤独的身影，默默站在火墙前。
    魔法学院广场上的魔法墙壁已经关闭，所有的画面仅剩一些零星闪烁的光点，那是残余的光系魔法元素正在散去的征兆。
    解说员老唐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第一关魔法理论考核的转播已经结束，请各位观众在离场时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并将人为制造的垃圾统统带走。请各位带走歌声与欢笑，除了无法磨灭的回忆，什么都不要留下……”
    碧特格冲希志康招招手。
    后者带着有些诧异的表情向他走来。毕竟希志康身为战斗魔法系教师，虽然并不常常能见到高高在上的院长，但也不算陌生，只是院长单独找他，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碧特格跟希志康耳语了几句。然后希志康便快步走出了魔法塔，显然院长交给了他一些事情去办，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谈不上有多高兴，那是一种混杂了担忧、期待与意外的复杂神色。
    火系魔法考场中的那道火墙还在熊熊燃烧。
    这回所有人都感觉出了异常。并不仅仅是因为默默站在火墙前的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已经是本次第一项理论考核中的最后一个尚未完成的参赛选手，当然也不是因为在豪斯威尔的指示下，那道用来展示魔法规则的火墙仍旧维持在完美的状态，未曾熄灭。是因为火墙与那个参赛者之间出了点问题。
    这样说其实也不准确。出问题一般指的都是不好的状况，但眼前的情况却显然不是。即使不看现场，只要从豪斯威尔阁下的表现即可确认这一点：老爷子满脸通红，双眼圆睁，拳头攥得紧紧，一边看一边还小声嘀咕“这怎么可能……”
    “真是魔法神眷顾……”
    “这是奇迹啊……”
    懂行的魔法师全都齐刷刷地站在魔法墙壁前，谁也不敢眨眼，似乎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一样。
    唐福站在火墙前面，深深地被这个简单的初级魔法给吸引住了，虽然如果需要，他可以在三息之内瞬发出好几个这样的魔法——但是眼前的火墙却有一点不一样。那里面有规则的力量。没错，火系魔法的规则。虽然认真说起来，在射月原石室中的石壁图画里，他从那第三幅画中所学习和体悟到的魔法规则比这个粗陋的火墙术中所蕴含的要高级很多。
    火凤凰在高亢嘹亮的凤鸣声中越飞越高，最后飞到最高点上，全身化作一团巨大而凝练的火焰，熊熊燃烧，而那鸣叫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
    无论多么难以匹敌的敌人，无论多少险阻艰难，也无论前路有多么漫长，只要初心之火不灭，必能有始有终……
    恍惚之间他像是又再次回到了石室，站在不死鸟的肩头，体会那澎湃汹涌的火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