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鼬和御守

    对面的宇智波又一次开启了嘲讽，并且成功让千手扉间肝火上升。但很神奇的是，千手扉间在肝火上升的同时，竟然还能隐约地察觉到诅咒之下的另一重意思。
    那是种暧昧的，含混不清的，十分微妙的变化。如果不是他最近在开发自己的感知天赋，他就会像从前那样，以为宇智波泉奈是在真心实意地诅咒自己，继而演化成一场械斗。
    但现在不一样，隐隐崭露头角的感知天赋告诉他，在饱含憎恨的诅咒之下，似乎还有一丝微妙的关心，就像是平静水面下潜藏的乱流，没有直面它的人，绝对不可能察觉得到。在宇智波泉奈吐出诅咒的同时，脸部肌肉的细微变化，以及经脉里流淌着的查克拉，却泄露了相反的意思。
    仿佛是在说：千手扉间，别这么快就死了，至少，别死在我杀掉你之前。
    这种既包含着诅咒，又潜藏着祝福的隐语简直让千手扉间心情复杂：宇智波们都是这样的吗，想要关心人又不敢直接说出来，非得拐上十七八个弯说出来，最后听到耳朵里还像是诅咒人下地狱的东西……
    要不是他跟泉奈相处得久，早拔刀跟人打一架了。
    而另一方面，他又微妙地为得到死敌安慰而感到熨帖，并且想要做出积极回应，至少他还是那群眼高于顶的宇智波们认可的对象不是？
    但理智又告诉他，千手跟宇智波马上就要开战了，这时候再跟敌对家族的孩子们混在一起，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纷繁复杂的念头扭曲在一起，最终混成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最后千手扉间直接放弃思考，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卷轴。
    “这是给你的。”
    “什么？”
    宇智波泉奈随手接过，发现千手扉间扔过来的是个通灵卷轴。再打开一看，契约者那一栏里空空如也，除了千手扉间的名字。
    通灵卷轴契约的忍兽是伶鼬，一种体型小巧，外表可爱，但实际上特别能打的忍兽。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的发音跟宇智波泉奈的“泉奈”一模一样。
    泉奈瞪了扉间一眼，开始怀疑对面的死白毛是不是不故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扉间那张冷漠脸微不可查地抽了抽，眼神飘向还在悬崖边“布道”的柱间，“别想多了，这是我大哥怕这次之后我们联系不上，让我送给你们的。你要是不想要，那就还回来。”
    “哼，还回来？怎么可能？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可别想抢走。”
    泉奈立即冷笑一声，咬破手指在“千手扉间”后面写上“宇智波泉奈”几个大字，写完之后还直接揣进怀里，不给死白毛任何夺走的机会。
    看着对面的宇智波把契约签好，把卷轴揣进兜里，扉间也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松了口气，一边转身一边扬手挥了挥。
    “那么，就这样告别吧，下回见面，很可能是在战场上了。到那时候，可要等着我来亲手干掉你。”
    “哼，你以为我是谁？”
    两人不欢而散后没多久，跟千手柱间结束了会面的宇智波斑也匆匆赶回，手上同样拿了一个通灵卷轴。盯着兄弟俩人手一个的卷轴，斑突然陷入了沉默，好半天之后，才由泉奈发问：
    “斑哥，你的忍兽是什么？”
    “是猫。”斑脸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是只黑色长毛猫，而且柱间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斑’。咳，泉奈，你别这么看我，那个白毛小子给你的忍兽是什么？”
    “是伶鼬。”
    “……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
    “哥哥，你也别说我，我跟伶鼬顶多是同音，那个蘑菇头还把他的猫取名叫‘斑’呢！”
    “行吧，两个月之后上战场，我们一起把那两个家伙干掉吧！”
    宇智波斑捏着通灵卷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
    两月之后，合战正式开启，哪怕斑使尽浑身解数拖延泉奈上阵时机，泉奈终究无可避免地要被族长派到前线去了。
    与之一同上阵的，还有族里同龄的孩子。
    在上阵的前一晚，大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敲打在屋檐上。屋外惊雷阵阵，蓝白色的闪光映入室内，照得人几乎失去了原本颜色。
    泉奈跟火核几个明天要上阵的孩子坐在一起，静看檐前滴水。屋内暖意熏人，桌上甚至还有等闲吃不到的各种甜品，单薄的木墙之外，是族长宇智波田岛在安排各项事务。
    “……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是……一心大人，买到足够的棺材了吗……”
    “……刀剑还足够吧？战场上刀剑太容易损坏了，得有足够备份才行……”
    “……大名那边怎么说，为什么临战突然将赏赐减少？如果给不出合理解释的话，宇智波将不会全力作战……”
    一句接一句的问询，如同催人向死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头。泉奈捏了捏指骨，发出一两声脆响。
    他看见火核板着脸，看见永真低下了头，似乎想要抹泪，而身为兄长的弦揽住了妹妹后背，轻声安慰。他还看见霞一直盯着桌上的甜点，但脸色发青，似乎完全失去了胃口。
    他记得，霞从前似乎很喜欢吃甜点的，而火核从前也很爱笑，至于永真，他记得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还跟隔壁的千手直虎有过关于甜咸的争执。
    但现在似乎都变了，属于孩子的天真从他们脸上完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暗暗涌动的恐惧和狂热。这些从寂静里生出来的阴暗之物如同巨石，如同罗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头上，简直令泉奈感到窒息。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就萦绕在鼻端的血味似乎又浓了起来，腥甜得让他想吐，偏偏又挥之不去。泉奈张开手，同时感到恶心和无力。
    恶心的是颁下赏格的大名，将土地活生生地从世代居住于此的宇智波手中夺走，又像驱赶牲畜一样，将原本与战火无干的族人们推入深渊。
    而无力的原因，则来自于宇智波自古以来就流传的规则——强者为尊。宇智波只尊重强者，而年仅七岁的他实力还是太弱，就连族中引以为傲的写轮眼都未曾开启，就算有满肚子的计谋，也只能给父亲敲敲边鼓，而不是自己强到吊打一切，然后名正言顺地领着族人们走向“未曾设想的道路”。
    明天上阵的话，族里肯定有人会死，说不定现在跟他坐在一起的小伙伴，也会死。就连他，在战场上也说不定会死，太弱了，太弱了，现在的他还太弱了……
    泉奈抿了抿嘴，强行把心里的阴郁念头排除出去，活跃了一下气氛：
    “斑哥呢？明天我们就要上阵了，外面又下雨，要是淋到了雨那就糟糕了。”
    火核立即往外面张望了一眼，发现没人之后，依旧板着脸道：
    “不清楚，从今天下午开始，我们就没看见斑大人的身影了。不过斑大人实力高强，就算遇见困难也会平安回来的吧？”
    遇见困难？
    泉奈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找到斑，但最后，他只是抱紧了那只跟哥哥同名的长毛猫。
    “是吗？我相信哥哥的实力，他会好好回来的。”他顿了顿，脸上挂起了面具一样的温柔笑容，“说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好好聊聊天吧。嗯……就聊我们以后想成为什么人吧？”
    他一开口，室内氛围顿时活跃了不少，霞摸着咕噜作响的肚皮，拿了一串丸子啃着，边啃还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嘛，我想成为治里大人一样强大的女忍！以一己之力平定族中内乱，还开发出伊邪那美这种术，简直太酷了！”
    宇智波治里，曾经宇智波一族的传奇人物，品德高尚，性情刚毅，在族里的强者用伊邪那歧肆意妄为的时候，她开发出了以黄泉女神为名的伊邪那美，一举决定了宇智波的命运。可谓是所有宇智波女忍的偶像。
    可惜，失去了一只万花筒的她，最终也没有平安活到退休。
    泉奈暗暗叹息。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来着，就想有很多很多吃也吃不完的金平糖和三色丸子！要是以后能活到退休的话，我想把存下来的钱跟哥哥一起开个小店，里面卖各种各样的甜品！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照顾我生意哦！”
    永真兴致勃勃地回答，脸上虽有阴云，但显然，已经不是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了。而一向宠溺妹妹的弦无奈地摇摇头，说：
    “我的话，也没有什么愿望，真要说的话，妹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还有，我希望爷爷一心能看到我和妻子的孩子出生。”
    希望一心大人……长命百岁吗？但有些时候，长命百岁并不意味着幸福啊。
    泉奈透过窗棂，看着庭院里栽种的樱花树。它在白天的时候还盛大地开放着，满树都是粉雪一样的花瓣，但现在，这株樱花已然落光了花叶，在凄风苦雨里瑟瑟发抖。
    “那么泉奈大人呢？泉奈大人有什么想法？”
    在所有人都说完愿望之后，一双双好奇的眼看了过来。
    “我吗？”泉奈看着同伴澄澈无垢的眼神，忽然有些心痛，“我希望宇智波一族能越来越繁荣昌盛，族人们就算看见贵族和武士老爷也不必低声下气。我希望宇智波一族能想做任务就做任务，想不做任务就不做任务。我希望父亲和斑哥都能远离战乱，儿孙满堂，长命百岁，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安详死去……”
    刷啦一声，通向庭院的格子门被人粗暴推开，浑身滴水，活像只流浪猫的宇智波斑站在那里，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被严密包裹的御守。
    “对不起泉奈，我回来晚了。作为赔礼，这个从南贺神社里求来的护身符，就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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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守就是平安符啦，斑斑特地跑到南贺神社给泉奈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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