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悲伤逆流成河

    万珂脑子里早已是一片空白，看不见啊，即使他就坐在她的不远处，她还是看不见啊，那个让她迷恋着的，温柔如水的男人。
    他真的是雷煜卿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冰冷的表情看着她？不是的，雷煜卿不应该是这样的。
    被背叛的痛苦，让万珂几乎难受得想要掉下泪来，却又倔强地不肯在他们两人面前示弱，即使疼到死，也不能哭，至少在他和她的面前，她绝不能哭！
    雷煜卿伸出手臂，从后将万宝儿圈住。
    万珂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手指，指骨分明的指头一次又一次滑过她的锁骨，似情儿人间最亲密的关系，又好似在回味着什么。
    她恍惚地记起，不知道在什么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指骨分明的男人，通常拥有着不为人知的冰冷与残酷！
    “你……”干干的喉咙像是被火狠狠烧过，“……都是骗我的？”
    想要听到他的解释，想要听到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万宝儿的诡计，可不论她如何在心里祈求，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那双冰冷得犹如冰块微微升起白烟的黑眸，那么慑人，那么陌生。
    “呵，”低沉的笑声如同恶魔的呢喃，极轻，也极其危险，“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似嘲似讽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万珂不自觉打了个机灵，他说了什么？
    冷，从骨子里升起来的凉气，让她浑身的骨头彻底被冰封，苍白的嘴唇衬得那从伤口里冒出的血珠格外的显目。
    雷煜卿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松开手，万宝儿捂着嘴，朝万珂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然后从一旁的衣架下，取出一张白色的浴巾，亲自替他缠上，动作是那样的自然，他就如同君王般，双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享受着万宝儿的伺候。
    峻拔的身躯缓缓站起，那些痕迹，刺得万珂眼眸生疼。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猛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会让她心痛的痕迹。
    钝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一个人影正站在她的面前，好似野兽般的呼吸，喷溅在她的面颊上，刺骨的冰冷，麻木的心脏，再度掀起一股很大的疼痛，她用力握住拳头，身体微微发抖着，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惧怕。
    “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听我说什么？”轻柔的耳语，传入耳膜，那温润的嗓音，与记忆中的男人再度重合在一起，万珂愕然睁开眼，但她看见的，却是他讥讽的神色，以及浑身散发着的，让她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你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救我也好，照顾我也好，全都是假的？”发抖的嘴唇吐出支离破碎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割着她的心脏。
    快反驳啊，告诉她，这些通通不是真的，绑架的事，他毫不知情。
    心头仍旧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想要相信他，想要自欺欺人。
    雷煜卿凉凉地笑出声来，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像是在欣赏一个好玩的玩具，深沉无光的眼眸，漫着淡淡的兴趣：“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肯面对现实呢？我亲爱的太太。”
    嘴里吐出的微妙字眼，却再也无法让万珂感觉到任何的温情，有的，只是如同深渊的冷意。
    她固执地抿住嘴唇，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溺水的人，临死前，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明亮的眸子，此刻布满了伤痛与绝望，但隐藏得极深的，还有那不易察觉的丝丝希翼。
    “真是抱歉啊，我对你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爱上的雷煜卿，只是我为了宝儿伪造出来的假象。”他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寡情的唇，缓缓吐出残忍的话语。
    “为了宝儿？”万珂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一般，眼眸蓦地一缩。
    “看来你知道了？不错，接近你，救了你，甚至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都是我计算中的事。”雷煜卿无情地松开手，转过身，走到一旁的酒架前，取出一支拉菲，手指轻轻握住一支高脚杯，烈酒缓缓倒入杯子里，透明的水面上，倒影着他残忍至极的容颜。
    “什么意思？”万珂满脸怔忡，心痛得好似要炸裂开来一般，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想要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你想告诉我，在山脚下救走我，细心的照顾我，然后在酒会上答应联姻，都是为了她？”
    僵的手臂蓦地举起，直指一旁笑容满面的万宝儿，压抑着痛苦的眸子，止不住地发抖着，她不明白啊，既然是为了她，为什么不选择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答应娶她？
    “不错。”雷煜卿残忍地点头，对她痛苦的模样视而不见，他甚至饶有兴味地眯起眼，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拉菲，“宝儿想要得到万家的继承权，所以为了除掉你，她在暗中做了手脚，只不过，我先一步把你救走，让你在最痛苦的时候，抓住我这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对我产生感激。”
    是这样吗？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你回到万家，被万振林认可是我预料之中的事，万家需要与雷霆集团联姻，一个是领养的孙女，一个是流着自己血液的亲人，万振林的选择自然是你，我只是将计就计。”他凉薄地笑出声来，看向万珂的眸子，冷得刺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伪装下去？为什么要在今天揭穿一切？”万珂拼命忍耐着心头的悲拗，一字一字地狠声问道，嗓音略带发抖。
    雷煜卿微微一笑，朝万宝儿勾勾手指，后者笑盈盈地走上前，长发滑过万珂的面颊，她就那样亲昵地扑到他的怀中。
    “为什么啊，大概只是因为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吧？”雷煜卿歪着头，手指轻轻缠儿绕着万宝儿的长发，“你已经嫁给我，万振林不会允许你和我离婚。”
    因为外公想要将继承权交到她手里，所以他才将计就计，和自己定下婚约，甚至将婚礼闹得满城风雨，只是为了营造一个深情的形象？替万宝儿铺路？
    万珂仿佛弄明白了他做这一切的原因，可就是因为明白，她才觉得心寒，她究竟为什么会对一个处心积虑接近他的男人，产生感情？为什么，她会傻到没有看清他温和面具后的残忍？
    “最后一个问题。”痛苦地闭上眼，将漫上眼眶的眼泪吞下。
    雷煜卿微微颔首，示意她问，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论是怎样的疑惑，他都会为她解答，这是他给她的慈悲。
    万宝儿趴在他的怀中，幸灾乐祸地看着万珂惨白的脸色，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多少不甘？承受了多少嫉妒？每一次见到她和煜卿在一起时，她甚至气得快要发疯，如今终于轮到她了，轮到她来品尝这痛苦的滋味，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万宝儿兴奋的吗？
    她说过的，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告诉我……”话语微微一顿，嗓音里透着几不可查的哽咽，万珂刷地一声睁开眼，明亮的眸子犹如匕首森寒的刀刃，直逼雷煜卿而去：“为什么当初不让万宝儿直接杀了我？那样不是省很多事吗？只要我死了，没有人会和她争夺继承权，没有人会和她抢夺万家的一切！今天和你联姻的人，也会是她！而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绕这么大的圈，布下这么大的局？”
    尖锐的质问，在偌大的大厅里回荡着，绕梁不绝。
    那好似野兽哀嚎的声音，绝望而又悲怆。
    雷煜卿微微颌了眸子，下颚紧绷，万宝儿身体也不自觉僵了几分，抬起头，万珂的疑惑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为什么啊。”他喃喃低语一声，嘴角扬起淡淡的浅笑，好似冬季的暖阳，清浅夺目，“当然是因为如果你死了，万振林定会彻查，万一查到宝儿的身上，她就会失去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在保住她安全的前提下，他步步为营，替她争夺着她想要拥有的一切。
    哪怕万宝儿杀掉万珂的事做得再隐秘，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雷煜卿也想要将它抹杀在摇篮中。
    兜兜转转，他所做的一切，通通只是为了怀中的女子。
    万珂愕然瞪大双眼，嘴唇一张一合，却迟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万宝儿感动得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他：“煜卿，这是真的吗？”
    “我能为你做到的，就是将你想要的，送到你的面前。”雷煜卿缓缓垂下眼眸，再次露出了与往常如出一辙的温和浅笑，只是这次，他的眼里所能看到的，再不是几米外的万珂，而是怀中感动涕零的万宝儿。
    “就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万珂垂下眸子，嘴角发抖地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讽刺，这是何等的讽刺，他对她的温柔，对她的体贴与关怀，甚至对她说着绵绵情语，为的竟然都只是一个万宝儿？
    “哈哈哈哈……”再也无法遏制的绝望顺着血液直冲头皮，她昂着头，笑得好似疯魔了一般，笑容里，满满的，尽是伤痛与绝望，还有数不尽的自嘲，与讽刺。
    笑着笑着，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泪珠，滑过她惨白如雪的容颜，簌簌地落在地上。
    却不会再有一个人，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拂去她的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