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老师

    莫小满面色淡然的转了转手腕，闻言动作微顿，反问：“恩人？”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刑天戈抬着下巴相当得意。
    莫小满咧嘴一笑，亮出贝齿上的寒光，阴恻恻的道：“你很得意啊？”
    “别别别，别动手，咱们好好说话。”刑天戈接住她拳头，笑眯眯的说：“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莫小满一愣。
    刑天戈抱臂倚着树杆，斜挑着眼角，似一只妖：“你很想要平凡的生活，可是你现在身为神祇组织的执行者，有太多的恩怨牵绊，就算你想放下也不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我就帮你一把，你看，你在这里和霍苍过的不是挺好的么？无忧无虑，远离阴谋诡计。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见面就找我算账。”
    莫小满听着听着笑了：“用这种方式除掉我和霍苍，等到神祇组织和唐夜两败俱伤，你再收拢霍苍的势力，状大自己的势力打击神祇组织，这种坐收渔翁利的想法着实不错。”
    “你是这种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的人么？”刑天戈叹了口气，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的表情望着她，半晌后，他道：“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他突然伸出手，莫小满暗自警惕，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的手却落在她头上，轻轻地，像哥哥对待妹妹那样揉了揉。
    她眉头微蹙，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怅然与悲伤笼罩在他身上，很突兀，却令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还记得当初你们一家遇害的时候，最后是谁救的你么？”刑天戈的声音略低，在夜色里缓缓荡开。
    像一抹倒流的水，将时间也带回了那莫小满至今都不愿过多回忆的画面……
    那许多次出现在梦境里的画面，她怎么可能忘记？她幸福美好的生活从那一天开始天翻地覆。她还记得，那天车祸的惨烈，也清楚的记得有那么一群人拉开车窗想要她的命，以及那满目的鲜血和妈妈悲伤愤怒的表情……
    关健时刻，有一个人出现，赶走了那些人，把已经吓傻的她从车里抱出来，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一直跟在那个人身边。
    但是那个人却很忙很忙，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正是如此，那些想抓住她，或者想要她命的人才有机可趁。
    时隔多年，她已经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隐约记得那是个长得很好看但寡言少语的叔叔。
    “那个人，是我父亲。”刑天戈的声音冲破那些涌上来的记忆，将她拉回现实。
    莫小满惊道：“什么？”
    刑天戈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很不幸，我跟他没什么父子情，但他死后，我却继承了他的遗志。在某些方面来看，我跟你一样不是么？都是子承父业。一开始我挺拒绝的，神祇组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们又不熟，神祇组织跟我也屁点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加入一个随时会让我英年早逝的部门？”
    莫小满错愕的看着他，是啊，为什么呢？
    她为了她父亲莫天哲的遗志，为了仇恨，这个人为了什么？
    刑天戈笑容很冷：“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定好了的，躲也躲不掉。我也没想过躲，起初被迫加入这个部门，后来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顿了顿，那吊儿郎当的感觉又回来了，“就觉得挺有趣的。”
    莫小满默了默，问：“所以你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有趣？”
    “那不然呢？我又不是什么正直青年，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跟你说‘因为我一身正气’？别逗了，我那个早死的老爸，可是当年神祇组织第一杀手，一个唯利是图连自己儿子都不管的人，能教出来什么三好青年不成？”
    他语气里充满了讽刺，莫小满正沉思着，他忽然话锋一转，“哦不过，我跟你和霍苍其实算是有点渊源。”
    “嗯？”
    “我老师，”刑天戈冲她眨眼，“是莫天哲。”
    ＊＊
    “你来了。”
    霍苍站在一个熟悉的书房里，书架旁的青年手里拿着本书，侧过脸来冲他笑了笑。
    书房里灯光昏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窗子外，夜空浩瀚，星辰如海。
    青年的样子不是太清晰，仿佛有一层薄雾隔在两人之间，他心里空空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低头看去，手脚身形还是少年的模样，脆弱的有些陌生。
    “你食言了呢。”青年再度开口，有些失望。
    霍苍沉默了片刻，低声唤了句：“老师。”
    青年诧异，既而失笑：“不用叫我老师，你不是我教导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教导你们，也并不是因为好为人师。”
    说完他便沉默了下来。
    隔了不知道多久，屋里的灯光暗了下去，窗外的晨光泄了进来。青年执书静立的身影，被光芒穿透，他似乎变成了透明，随即化做光点四散开来。
    空气中，唯有他那句失望的叹息‘真不该把小满交给你啊……’
    “傻大个儿？傻大个儿你醒醒，醒醒……”一道稚嫩的声音如同一抹刺目的白光冲入那方世界，霍苍睁开眼就看到了小林那张脸。
    见他醒来，小林嘿嘿一笑：“呦，还真让我给叫醒了！哇，你看着我干嘛？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狼吃了！嗷，狼，知道吗？”
    他学了几声狼叫，发现平时老跟他作对的傻大个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目光淡淡的盯着他。
    那眼眸漆黑，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泛着一股令人悚然的无情。
    小林不觉后退两步，再看去，霍苍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曾醒过来，刚才那冷漠的样子像是他的错觉。
    小林想靠近又不敢，踌躇了一会儿，撒腿往外奔去。
    夜空中，星河璀璨。
    树木稀疏的林子里，听到刑天戈说他的老师是自己的父亲之后，莫小满吃惊的瞪大眼，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
    她瞪大眼的样子像吃惊的小动物，眼睛圆溜溜地，十分呆萌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