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奈何

    桃园，花开，小亭中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品茶，静看花开，女子的目光却始终放在男人的身上。并非是含情脉脉，而是刻骨铭心。
    茶杯放下，男人一笑：“你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女子没有收敛目光，死死的看着男人，似乎想要凭借这双眼，直接看死他才好。
    “你不应该把这份恨意摆在表面上……”男人道：“就算是你想是敌以弱，也不应该这样做。”
    女子闻言，目光骤然收敛，面容变得平静了起来。
    “周小生是你鼓动的，否则的话，她就算是早慧，也很难下定决心来对付我。”王书轻点茶杯，杯中若有天地，碧波荡漾：“那孩子的心，太软了……如果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不断的提醒他做些什么事情的话，她总是会拖着拖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父母深仇，如何敢忘？”
    女子看着王书，是在说周小生，也是在说自己。
    那一日，火烧皇宫！
    王书仍旧没有看阿九，只是看着这满园桃花，说道：“我的家里，也有着满园桃花。十里桃花源……其景之美，人间不得一见。”
    阿九没有说话，王书忽然顾左右而言他，阿九很不开心。
    王书又笑了：“其实我没有怪你。”
    “你有资格怪我？”
    “这话倒也说的对。”王书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浮云，又说道：“袁承志那边，已经快要成功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阿九的脸色又变了，她一直以为王书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觉得，我到底得有多傻，才会被你们蒙在鼓里？”王书笑道：“你每日在我面前是敌以弱，表现出一副仇恨的模样，却又无可奈何。私底下却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你让我以为你毫无能力，实际上，却是长袖善舞，周旋于天下江湖之中！你或许认为这其中你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方才有了你自己的力量和情报网，才能够给袁承志那边最大的帮助，而你自己受困于王府之内，却也是最佳的保护……”
    一口气说到这里，王书面带微笑的饮了一口茶。
    阿九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平静，失去了仇恨，只留下了骇然。
    她的心脏已经不可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就听到王书又说：“但是你怎么不用你那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好好想一想。这里是王府，是我的地盘，王府之内一切风吹草动，如何能够逃过我的双眼？你以为只是帮一个贴身丫鬟出头，让她出一口气，就真的值得为你卖命至此？不要把这个世界看的太简单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好了，话不多说，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件事情……我真的很期待。众生之愿，到底会有什么程度的力量？”
    站了起来，王书走出了桃园。
    桃园是阿九的桃源，但最终却是王书的桃园。
    阿九静静地坐在小亭之中，静默良久，然后招呼了一声：“小桃。”
    小桃默默的来到了阿九的跟前，跪在地上。
    阿九道：“七年前，你被管事鞭打，管事处事不公，我看不过眼，就把你要到了身边。第二天，那管事就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是夫人怜悯。”
    小桃说道。
    “那你可有解释？”阿九看着小桃。
    小桃面色苍白，苦笑道：“就算是有，夫人可愿意相信？老爷话已至此，夫人可还敢在用小桃？小桃可还有用？”
    阿九闭上了眼睛，面色也苍白了起来。
    王书今日在她面前说出了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告诉阿九，你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你的手下是我安排的。你信不信？你不信的话，下一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信了的话，你又该怎么处置这个我的人？
    这是个两难的局面，阿九深吸了口气道：“小桃啊……”
    小桃低下了头，一只白玉手掌落在了小桃的头顶上，小桃也就闭上了眼睛。
    自封手脚，也是自保之道。
    ……
    “手段太狠，心肠太毒。”
    周小生是这么说王书的，但是似乎也已有所指。
    王书看了这个养女一眼，屈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对这个丫头，他却是怎么都生不起气来的。
    “阿九自封手脚，小桃是她所有能用的势力之中最重要的纽带。失去了小桃，她的一切力量都使唤不动……”
    温仪看了王书一眼道：“你是料到了她会杀了小桃？”
    “摆在她面前的，看似有路，实则无路。”王书坐在听雨轩中，拿出了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取下吃子，放在了一边：“事到如今，这盘棋上已经没有了阿九落子之处，她该退场了。”
    周小生叹了口气道：“是啊，你自然是让谁退场，谁就得退场的。开始我还看不明白，回来之后，我倒是越发的觉得，这天下其实一直都是在按照你的意志在走。不管是当年祸害苍生，以至于天下江湖被黑暗笼罩。还是之后这些反抗势力的暗中崛起，一步一步的，全都是在你的引导之下进行的。阿九是你的棋子，袁承志也是。可笑泰山封禅台上，我还以为必然能够杀了你，报了血仇。到时候我也自杀，随你到九泉之下，算是报了养育之恩。如今看来，这想法，过于天真。”
    “你本就是个孩子，天真是你的特权。”
    王书摩擦了一下手掌心，掌心发热，如同火炉。
    “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周小生咬着嘴唇看着王书，道：“我既然敢杀你，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想惩罚我。”
    “想自然是想的，但是有点舍不得。”
    王书叹了口气道：“你到底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你小时候，犯了错我可以打你的手心。但是如今你为父母报仇，想要杀我，我却是不能昧着良心说你错了。换了个旁人，我自然是可以手起刀落，可换成你，我又于心不忍……养你十几年，就算是我心如钢铁，又如何能能够下得了手？道义之上，无从教你，恩怨之上，于心不忍。我也只能叹一口气，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这话说的无奈，周小生梗着脖子听完之后，却是嚎啕大哭，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