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些话

    初冬的天，已经黑得很早了。
    酉时初，天色逐渐暗沉，松泉村的家家户户都点亮了油灯。
    阿娇站在院子里朝着远去眺望，他们家住在后山，站在院子里朝着村子里看去，能将大半的村子都看在眼里，远些的就看不清了。
    瞧着那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白烟，阿娇心中生出了一丝宁静。
    “站在外面做什么？”身后传来宋楠的声音，阿娇还未回头，什么东西披上了她的肩头。
    偏头一看，是她给自己做的袄子。其实天还没到要穿上这厚袄子的程度，怎奈，宋楠知道她的手脚冰冷，故意把袄子给拿出来了。
    心口泛着甜，阿娇笑着道：“看村子里，的人，宋楠啊，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宋楠站在阿娇旁边，手臂虚搂住她的肩，一本正经的语气，更像是在给阿娇一个承诺，“会。”
    阿娇眼尾上扬，轻轻的嗯了一声，道：“我也觉得会。”
    这时，一阵风突然吹过，阿娇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宋楠眉头微皱，说：“先进去吧。
    土炕还没好，他们依旧住在右边的厢房，宋楠早早的就把屋子里熏得暖呼呼的。阿娇暖手用的小火炉也装上了炭块，这会儿烧得正旺，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是暖和的，阿娇进来后就想脱下身上披着的袄子，被宋楠止住了。
    “先不急，”宋楠摁住阿娇的手，道：“过会儿再脱，容易感染风寒。”
    屋外屋内一冷一热的，一进来就脱衣服，宋楠担心阿娇染病。
    一句话，使得阿娇心口都跟着暖了起来。
    应了一声，她披着袄子坐到了床上。
    铺盖高高的隆起，阿娇掀开一看，是宋楠后来又做的小竹篮火炉，里面的炭火已经快烧完了，只剩下通红的火子还在里面，也正是因为这些火子，整张床都是暖和的。
    阿娇看了会儿，眼眶被这火熏得有些热，她笑着别开了眼，眸中带水，瞧着宋楠，说道：“宋楠啊，床很暖和。”
    宋楠抬头看她，点头，道：“先坐着歇一会儿，白日累狠了。”
    阿娇摇头，“还没烧水。”
    还得洗脸漱口嘞，什么都没做，不好上床。
    宋楠眼里带笑，“已经烧上了，过会儿就好。”
    阿娇这才点头，坐在了床上，身上开始暖和了，这才把披在外面的袄子拿下来。宋楠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方才还在的，转眼人又出去了。
    索性人也不会去哪里，阿娇也就没喊，拿过了自己的线篓子，开始打络子，顺带思索着，要些什么新的花样。
    在阿娇思考的过程中，宋楠的水也烧好了。
    他端着兑好的热水进来时，阿娇还在琢磨络子的花样。
    宋楠看了眼，油灯放在旁边的桌上，离着床有些远，以至于阿娇打络子时都要凑近了去看，才能看得清。
    这样长时间下来，脖子肯定会受不了。眼睛也会疼。
    想着阿娇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宋楠将盆转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端着油灯的灯台朝着床边走去。
    阿娇只觉得眼前逐渐变亮，把最后一根线穿过去后，这才抬头，看到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一手端着盆一手拿着灯台的宋楠。
    阿娇哑然，等着宋楠装着热水的木盆放在跟前时，才恍然回神，道：“你怎的，不出声？”
    虽然好像宋楠也没有站太久，可阿娇就是觉得不大好。
    “会打扰你。”宋楠自己没觉得什么，把油灯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给阿娇搓了帕子，递给她，说：“先洗脸。”
    阿娇看着递过来的帕子，愣了一瞬，才伸手接过，覆上了自己的脸。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她从未见过陈老四给吕氏打水洗脸，更别说搓帕子了。
    掌心被帕子烫了一下，一直到心底。
    阿娇狠狠的搓了一把脸，耳边传来宋楠的一声低笑，以及：“我先把洗脚的盆拿进来。”
    阿娇把洗脸的盆和洗脚的盆分得很清楚，不想用混了。宋楠也由着她来，反正家里的盆还有富余的，不怕用。
    点了点头，阿娇看着宋楠转身出去，耳尖忍不住红了红。
    宋楠真的太好了，让她也想对宋楠好，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宋楠转身出来没多久，又端了盆热水进来。这次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刚放在脚边，阿娇就感觉到了腾腾的热意。
    她抬头看着宋楠，不解道：“水会不会太烫？”
    “今天走了很久，你的脚会受不了，若是不泡一泡，明早上会很疼。”
    这样的感觉宋楠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但阿娇不是他，没有那些经历，也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肯定会疼的。
    阿娇一边点头哦了一声，一边脱掉鞋袜，慢慢的伸出脚，用脚尖在水面轻轻的点了下，试了试水，很烫。可想到宋楠的话，还是，慢慢的适应着，不时的用脚尖点水，慢慢的让水没过脚趾、脚背，最后到脚踝。
    整个过程宋楠都在旁边看着，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洗脚的动作，可他却觉得阿娇就是很好看。
    她的脚很白，也很瘦，能看的到脚背上的骨头。脚指头却又圆润饱满，就是脚指甲都带着淡淡的粉色。
    宋楠看着，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心口往下，汇聚到某个地方，甚至隐隐有冲动的趋势。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宋楠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眸子里的火还是压不住。
    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他的媳妇儿，为何就碰不得？
    可话是如此说，宋楠依旧舍不得，阿娇这会儿身子还没调理好，白日里婶子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却并非是故意。
    当时只是担心婶子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跟自己说的，但心里又实在担心阿娇的身体状况，所以往前走了几步，其实刚好能够听到婶子说了什么。
    却没想到是关于那档子事的。
    两人成亲整整一个月，宋楠不是没想过，就是阿娇自己也说可以，可他心里始终记挂着阿娇的身子，所以一直没动。
    今日听到婶子的话，想着也不过是半个月，自己一个月都过来了，还担心这个？
    可他虽然没有高估自己的忍耐力，却低估了阿娇对自己的诱惑力。
    阿娇不知宋楠心中的挣扎，低头把适应水温的脚放在了盆里，舒服的闭上了眼。
    她仰起头，正好对着宋楠的方向，虽说她也不是故意的，但在宋楠眼中，这动作多少带了些邀请的意味在里面。
    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宋楠第一次有些恨自己的听力如此好，若是没听到婶子说的那些话，指不定这会儿他就已经下手了。
    某处传来的疼痛让宋楠有些难耐，他看了阿娇一眼，最后选择了出门去。
    阿娇听到动静睁开眼时，只看到宋楠仓促的背影，一时有些诧异，宋楠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想着等宋楠进来了问问，只是等到她泡完脚，把水倒了去了床上，也没等到宋楠回来。
    阿娇眉头微皱，穿上了干净的袜子，准备出去看看。
    院子里是安静的，阿娇走到左厢房看了看，没人。她又转身去后院，刚走到了墙边，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阿娇脚步一顿，不知为何，脚步没有再往前。
    这时，她又听到了宋楠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阿娇、阿娇……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急促。
    阿娇耳根微红，她大概猜到了宋楠在做什么，本想转身回去，可脚下却不听使唤，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心中升起一团火，阿娇不知该怎么办，走不掉，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又好奇的想听，宋楠用这样低沉的声线唤着她的名字，是真的让她无法招架。
    不知过了多久，阿娇刚泡热的脚也凉了，捂着耳朵的手更是想冬日的雪一样的，耳边才传来了一声压抑的低吼声。
    阿娇不知这是怎么了，宋楠那边一直没声音传过来，她又担心出事，却在这时听到了宋楠的脚步声。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娇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还动不了的脚如何能走了，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朝着屋子里跑去。
    跑的时候还顾忌着自己的声音不能太大，脚尖垫在地上跑。
    结果进门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脚尖绊到了门槛，就这么摔了下去。
    ——嘶！
    膝盖传来一阵疼痛，阿娇连忙爬起来，撩开裤腿看了眼，幸好穿得厚，膝盖只是红了，并没有流血。
    松了口气，阿娇瘸着腿走到了床边，趁着宋楠还没进来，把衣服脱了只剩下白色的里衣，脚伸在被窝里，让火炉把自己的脚焐热了，省得待会儿宋楠察觉到什么。
    即便如此，闭上眼的阿娇，耳边始终回响着宋楠低沉的喘息声。
    咬着唇，阿娇无奈又脸红。忍不住去想，宋楠怎的会做那样的事呢？
    可想起先前王婶跟自己说过的，阿娇又觉得，好像都是正常的。男人都会如此，且她也感到庆幸和心疼。
    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宋楠，不是其他男子。指不定别人等不得她病好了，就要迫不及待的圆房。又心疼宋楠因为娶了自己，到现在都没能圆房。
    胡思乱想着，阿娇竟然一直都没睡着。明明她已经很累了，可脑子却清醒得不行。一直到宋楠回来。
    吱呀一声，阿娇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瞬间消散，只剩下空白。
    宋楠走近，阿娇顿时闻到了一股清冽的味道，还有凉意。
    那些旖旎的想法也消散了，这时候哪里还会有凉意？宋楠冲冷水了？
    阿娇转头看着宋楠，道：“你方才，冲凉水了？”
    宋楠脚步一顿，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总不能告诉阿娇，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甚至在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故意出声……
    轻咳一声，他说道：“没什么，去了趟茅厕，可要睡了？”
    宋楠刻意略过了那件事，阿娇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皱眉说：“天凉，冲凉会染风寒。”
    宋楠点头说自己知道，只是转头又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好是坏，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卑劣的。
    问过阿娇还要不要灯，阿娇摇头：“睡吧，我也困了。”
    她是真的累了，白日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算他们在镇上逛来逛去的，她脚受不了不说，精神也不大好。更别说方才听到了这么一出，胡思乱想了老半天，这会儿终于歇下来，困意更是止不住的上涌，睁眼都觉得费劲。
    宋楠应声，吹灭了油灯，脱掉衣服躺在了阿娇身边。
    阿娇睡得很快，不过片刻，呼吸声便缓慢下来，翻了个身，头就抵在了宋楠的手臂上。
    宋楠身子一僵，偏头看了阿娇一眼。
    睡着的阿娇比清醒时更加诚实，她早就习惯了躺在宋楠怀里入睡，是以当宋楠靠近时，她会本能的寻找宋楠的位置，靠近他……
    瞧着阿娇无意识下的信任，宋楠叹气又笑了笑，转身将人搂进了怀里，下巴轻轻的蹭了蹭，阿娇的头顶，心里那些旖旎的心思也没了，手臂紧了紧，原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的，可终究是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
    阿娇是被某人叫醒的，叫醒的方式还有点，特殊。
    温热的嘴唇滑过她的脖颈，又回到她的唇角，之后阿娇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自己的嘴……
    “唔！”阿娇闷哼一声，皱眉睁开了眼，就看到了宋楠放大的脸，她一愣，就对上了宋楠满是笑意的眼神，
    “醒了？”
    阿娇点点头，又被人含住了嘴唇。
    辗转了老半天，阿娇只觉得唇上一阵刺痛，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宋楠，支支吾吾的说：“你，松开。”
    宋楠这才起身，手指轻轻拂过阿娇的唇，眼前的人眸中带水，脸颊飞上两片桃花，嘴唇微肿，却诱人至极。
    宋楠眼眸渐深，神色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阿娇……”
    “咕咕咕～”
    阿娇肚子突然叫了一阵，这是，饿了。
    别开头，阿娇不太愿意面对现在的场面，这种时候肚子叫，也有些过于破坏气氛。
    头顶传来两声低笑，阿娇抵着宋楠胸膛的手都感觉到了一丝震动。
    仿若碰到了火盆一样，烫到了，她忙收回手。
    宋楠心情瞬间愉悦，伸手撑起了上半身，道：“我去煮面？”
    昨天他们还买了些面，今天刚好能煮面吃。
    阿娇移开视线点头，等着宋楠下了床，她才睁开眼看过去。
    不得不说，宋楠很高，身材也很好，不像有些人一样，个子太高了会驼背，但宋楠没有。
    她看着宋楠穿上衣服，弯腰时，看到了他后腰上的伤疤。
    只是一晃眼，阿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犹豫了一瞬，阿娇喊了一声：“宋楠啊，”
    宋楠嗯了一声，问：“咋了？”
    “你后背，”阿娇默了一瞬，才说：“有伤？”
    宋楠穿衣服的动作并未停顿，速度也没变，依旧应了一声，穿好了上衣，才回头看阿娇，眸子里平静无波，可在阿娇看不到的地方，确有一丝紧张。
    他担心，阿娇不喜欢。
    “害怕吗？”宋楠低声问道。
    阿娇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是她的倒影。
    摇摇头，阿娇轻声道：“不怕，只是心疼。”
    阿娇本不该如此矫情，可也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亲密的进展，她也忍不住问了，也说了，自己是真的心疼。
    宋楠沉默了一瞬，忽而一笑：“不怕，就好。”
    即便是怕了，他也不会放过阿娇。
    在阿娇没醒来的时候，他醒了，看着阿娇的睡颜，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也不可能让阿娇一个人，所以才会有了方才的动作。
    宋楠承认，自己是有些卑鄙的，可他也希望阿娇留在自己身边，是因为喜欢。
    阿娇起身，脚有些酸痛，不过还能忍受。
    她走到宋楠跟前，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有些冰凉的手指伸进去，摩擦着宋楠的腰上的伤疤。
    伤疤很长，大概她的两个巴掌这么长，摸上去也很扎手。
    阿娇心里一疼，抬头问道：“疼吗？”
    宋楠看着阿娇的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把她的手拿出来，半开玩笑的说道：“好了，再这样下去你可能就下不了床了。”
    阿娇瞪了他一眼，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说：“你先，出去，我换衣裳。”
    宋楠知她恼羞成怒，也不惹她，只要她不再为了那些过去的事情难受，他就高兴了。
    伤疤固然会疼，阴雨天的时候更疼，但阿娇方才问的那一句，足以让他忘了曾经的疼痛。
    转身出去煮面，等着阿娇出来，两人吃着面，阿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阿娇，”
    宋楠看不下去，这人碗里的面都已经吃完了，她还在伸筷子往碗里夹，都快把筷子塞进鼻孔里了，无奈的摁住了阿娇的手，他道：“先别想那些事情，面都吃完了，还饿不饿？”
    阿娇轻轻的啊了一声，回神，看着宋楠，问道：“宋楠啊，你想不想，把身上的疤，去了？”
    这个想法，其实在很早以前，阿娇就有了。
    只是两人那时候也没在一起，阿娇心里想过，后来忙起来也忘了。直到方才看到他的腰部上也有伤疤，而且很长，长到她心里都有些后怕，即便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忍不住去想。
    宋楠哑然，看着阿娇半晌没说话。
    阿娇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错了，她感觉到宋楠有些不大高兴。
    心里有些担忧，她干脆放下筷子握住了宋楠的手，道：“我不是嫌嫌弃，只是怕，你你疼，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阿娇一紧张，说话就结巴了，可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她不希望宋楠会错意，误会了自己，这样宋楠肯定会失望。
    宋楠也难得没有因为她结巴的事情，说要惩罚她。反而因此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心里宽慰，又笑了笑，说：“我没生气，也没有误会。只是，不想你害怕。”
    “阿娇，”宋楠抬眸看着赵阿娇，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我身上的疤不止这一个，也不止你看到的那个，我杀过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就像脸上的疤这样，”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身上的疤痕都是我拼死逃离时留下的，这也代表着，我身上的每一道疤，背后都是无数条人命。”
    “我的过去，充斥着罪恶，我有罪。”
    宋楠声音低沉，原本是阿娇最喜欢的声线，此刻却像一根根银针，轻轻的扎在她的心口上。
    “我……”
    阿娇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楠打断了。
    “阿娇，在回来之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到家里，给爹娘，爷爷奶奶上柱香，而后在后山度过余生。我没想过成家立业，直到我遇上你。”
    遇上阿娇本就是个意外，这个意外在有些人的撮合下，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
    正因为这样的接近，宋楠才没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去靠近赵阿娇，靠近那个说话结结巴巴，可内心却十分聪明的女子。
    想把她娶回家，过日子。
    宋楠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也希望自己能做到。如今他做到了，而阿娇也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对他好。
    这让宋楠高兴，也希望自己能更坦诚一些。
    “遇上你以后，我想有个家，不需要多么华丽，只希望能回家时，有人跟我说说话，有人等我回家。可真的把你取回来了，我又想着，你这么好的人，那里能跟我受委屈？”
    所以他赚钱，想给阿娇一个好的生活，想让阿娇住上更好的屋子，想让她抛弃过去的那些苦难，开开心心的度过余生。
    这些，都是宋楠藏在心里的话，从未打算跟阿娇说过，可这次，他有些忍不住了。
    也不想忍了，阿娇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妻子，有些话也不必再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