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方通行走到星野白羽的跟前，伸出手粗鲁地拽住她外套的领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床边的星野白羽。
    那种浑然天成的生人勿进的气场，如果不是他刚才的爆炸性发言，星野白羽会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打架的。
    “那个，一方通行同学。虽然刚说了谢谢你救我，但我并没有以身相许的打算。”星野白羽忐忑不安地说。
    一方通行看似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星野白羽大吼：“……你个笨蛋！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星野白羽脸色微红地说：“分明是因为你说了奇怪的话的原因吧。为什么突然让我脱下衣服！在这种情况下，不多想的人才奇怪。”
    一方通行砸了咂嘴，脸上表情虽然看起来非常暴躁，但还是耐心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让你把外套脱了。”
    “为什么？”
    一方通行毫不犹豫地说：“你受伤了。”
    星野白羽低下头，此时她也终于注意到靠近肩膀处的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由于刚才躲避攻击时急速的奔跑而导致伤口裂开所造成的。因为血迹范围不大，以至于她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星野白羽的瞳孔猛地一缩，捂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真是一个非常不善于说谎的人。为什么要说谎啊，星野白羽小朋友？”
    他看着星野白羽不知所措的脸庞，说道：“趁我现在还有耐心的时候把外套脱了，我确认一下伤口。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是会去叫医生来的。”
    星野白羽皱眉思索了半天，才开口：“不用，我没事。”说完后，她伸手去拉一方通行的手，试图将他正拽着自己领口的手掰开。
    还没等挣脱开一方通行的手，她就感觉道自己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身体坠落在洁白柔软的床上。她面朝上，看见了一方通行凝视着她的双眸。
    他红色的眼睛宛如血管内流动的血流一般浓郁红艳，也许只有最名贵的红宝石——鸽红血才能完美地形容出那抹红色的美丽。
    那双红眸的主人此时正一只手拽着她的领口，另一只手按着脖子上的电极，将电极再次切换成了能力使用模式。
    一方通行单膝跪在床上，原本放在电极上的手也撑到她的耳边，整个人俯身和她面对面。
    原本正拽着她领口的手松开，转而拉着外套的拉链缓缓地向下拉。
    星野白羽手忙脚乱地想要翻身躲开，却发现她根本无法动弹，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正压在她的身上。越是用力地想要离开，那股将她禁锢在原位的力量就越强大。
    “喂！第一位。你的超能力不应该是用在这种地方吧，不要再对我使用矢量操控了。”她的语气中透露出显然易见的慌张。
    一方通行不以为然地说：“都说了，你少来指挥老子。”
    外套的拉链被拉开后，一方通行将那件染上血迹的白色外套被随手扔到一边。
    在明亮的日光灯的照射下，一方通行正背着光，脸上洒下一片暗影。他看向星野白羽手臂上缠绕着的染血的绷带，沉默了片刻。
    “早上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大夏天的，穿这么多不热吗？原来你是今天来医院之前就受伤了。”他嗓音有些沙哑地说着。
    星野白羽双手暗自握紧了身下的床单，不吭一声。
    “说点什么吧，怎么样？平时不是话很多吗？现在装哑巴啊。”
    一方通行低垂着眼帘，神色难辨。
    “不如就让我来猜一下。你突然消失的那天正好是发现我受伤后。在医院第一次遇到袭击之后，我本来以为只会更多人来找麻烦。但是很意外的，这三天里自寻死路的人竟然只来了一批。”
    过了一会，他继续说：“今天早上你跟我说的是[应该没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吧]，这个‘应该’两个字有点耐人寻味啊。你是根据什么作为依据来推测不会有人找我麻烦了？明明根据常理来说，如果我住院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只会有更多人来挑战我而已。”
    “我……”
    星野白羽准备开口说话时，一方通行突然插话：“你这次可别再想着说谎啦，因为你说谎的技术真的烂透了。”
    星野白羽眨了眨眼睛，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露出茫然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一方通行眉头紧蹙，语气冰冷地说：“想撒‘善意的谎言’也要稍微锻炼一下自己蹩脚的话术吧，只做到这种程度可不会让任何人安心的。”
    诡异的沉默在病房中蔓延开来，寂静的空间内两个人互相对望着。
    看见一方通行阴沉的表情，星野白羽紧张得咽了下口水。“我受伤不全是因为你的事，昨晚我也遇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机甲的袭击，那是完全冲着我来的。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不全是……那不就意味着你也因为想帮我去摆平那些混蛋而受伤了？”
    一方通行伸出手轻柔地放在了星野白羽缠绕着绷带的手臂上，与他满脸阴霾的脸色截然不同，他的动作完全可以称之为温柔，小心翼翼地使用超能力控制的力道仿佛比一片羽毛都要轻盈。
    他发自内心地提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去做这些？”
    “我并没有拜托你做这种事情！少擅自多管闲事了！”一方通行冷冽的双眼怒视着自己身下的少女。
    帮助。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身为位列第一位的能力者，一方通行毫无疑问是学园都市最聪明的优等生。记忆力超群的他当然已经将这个简单到小学生都能理解的名词的定义牢记于心了。
    但只是将它作为一种知识记录在大脑中。
    即使是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又如何，这是一个距离他非常遥远的词。
    这个词最适合出现的地方也许是给小孩子们看的童话书上，或者是出现在学校的课堂内。
    虽然他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本童话书，也从来没有坐在拥挤的教室内听老师俗套地教导着，人是群居动物所以应该互相帮助。围绕在他身边的是利用、是欺骗、是恐惧。
    他是学园都市lv5中的第一位；是被称为学园都市最强的人；是连核弹都无法伤害的存在。
    他是连那些做着残忍实验的研究人员都会畏惧的怪物！
    这样的他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吗？
    在学园都市的230万人口中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问问看这个问题，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可想而知。
    而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为了帮助他而把她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虽然她说了自己受的伤不全是因为帮助他的原因，但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竟然会有人为了帮助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付出。做完之后还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可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混蛋，是杀了近一万个妹妹的罪魁祸首。
    怎么会有人因为要帮助他而受伤。
    这根本不值得……
    善心用错了地方吧，笨蛋。
    仿佛是在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内心汹涌而错杂的情绪一般，一方通行嘶吼道：“我不需要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听清楚了吗？”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即使星野白羽之前就预料到一方通行会拒绝她的帮助，但没有想到对方抗拒的反应会是如此强烈。
    哎，所以才想瞒着他的。不过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是把事情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比较稳妥。
    “一方通行，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仙鹤报恩的故事。”
    “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一方通行一只手捏星野白羽两侧脸颊，星野白羽被迫嘟起了嘴巴。
    “唔木油专衣花题%*#”
    由于被捏着脸颊的两侧，星野白羽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她闭上眼睛，奋力地晃动脑袋，想要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
    一方通行松开了手，重获言论自由的星野白羽气鼓鼓地望着他，不满地抱怨着：“我没有转移话题！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打断我说话。”
    “我没听过。”
    “什么？”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没有听过你说的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这么有名，你竟然没有听过！”
    “是啊是啊，我就是没有听过仙鹤报恩的故事，那又怎么了？刚才不是你提出这个问题的吗？”
    “我那是反问句。”
    一方通行眼神冷冽地扫了她一眼，“够了，说重点！”
    星野白羽缩了缩脖子，露出无辜的表情说：“唔，你现在真的好凶，不过算啦。当当当！我来为没有听过仙鹤报恩故事的一方通行同学，讲述一下这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年轻男子。到了冬天，下着大雪……”
    一方通行忍无可忍地大喊道：“星——野——白——羽——！”
    星野白羽双手放在耳边做投降状，她说：“啊啊啊，我现在就说重点。我就是想还之前的人情，行了吧。”
    对于这个和他意料之中一模一样的答案，一方通行并不满意。
    “前几天我就和你说过了，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和你有没有拜托我帮忙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当成是那样吧。既然如此，现在的你更没有权利对我发火。因为我也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和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忙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是什么歪理。”
    星野白羽眨了眨眼睛，温柔地微笑着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是刚学会一个新的句式就想立刻尝试造句的小学生吗？”
    一方通行看着对方丝毫不受自己怒火的影响依旧悠然自得的神色，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拳打到了柔软的棉花上。“你这个人真是……总觉得跟你较真的我反而像傻子一样了。”
    星野白羽友情提示道：“比起这个，一方通行同学，你电极的电量没问题吗？灰姑娘的魔法时间可快要到了。”
    “谁是灰姑娘！”
    不过电量不多了也是事实。他不耐烦地“切”了一声，将电极切换成通常使用模式。
    一方通行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星野白羽抓住他的衣服，将他向下拉，她自己翻身将对方控制在身下。
    “啊？”一方通行一时之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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