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松田希依靠在角落里，把头发揉成一团。怎么办，本以为用电波干扰躲过了与一方通行的正面冲突，就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现在会被星野白羽盯上。
    不都说星野白羽脾气很好，是lv5中性格最温和的一位吗？
    这女王般的气场是闹哪样！
    果然，lv5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松田希忽然悟出了真理。
    幸好她刚才把星野春送回商场的时候，用的是能力制作的人偶。人偶是远程操控，不受精神系能力的控制，可以算得上克制“人形电脑”的能力，所以才派她来完成此项任务。
    总之先逃吧，松田希收拾东西，转身朝着远方跑去，仿佛她的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平时缺少运动，跑了一会，松田希感到体力不支，停下来稍作休息。
    休息过后，大脑冷静了一些，她不禁反思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害怕，刚才待的房间与商场隔着足足三个十字路口，就算是lv5，也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她。
    星野白羽的能力使用范围虽大，但也有极限，目前她很安全。
    “安全？”从松田希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温润柔和，尾音带着点笑意，甚是好听。
    松田希却如坠冰窖，她抬头看向星野白羽，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哦。”
    那么远的距离，她是如何发现自己，肯定不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不过找你真是让我很辛苦，躲那么远，你知道我要从多少人的心声中把你揪出来吗？让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星野白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做好觉悟了吗？”
    松田希慌忙地使出能力，但为时过晚，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受控制了。
    “啊啊啊啊啊！”
    将星野春所感受的疼痛翻倍，传递到松田希的中枢神经。没过一会，松田希便忍受不了疼痛，在一阵惨叫声中，晕厥过去。
    星野白羽站在原地，眼帘微垂。刚才质问她为什么要伤害星野春，却意外得知了他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这些人真当她是死人啊。
    她就来亲自教会他们，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吧。
    *
    一走进废弃大楼，星野白羽就察觉到了强烈的电波干扰，她微微皱眉，抬脚，继续朝深处前进。
    “就此留步吧，人形电脑。”从楼梯上走下一群人，领头的男生皮肤黝黑。
    他玩弄着手中的小刀，说道：“这座大楼周围遍布了干扰电波，在这种状况下，你无法正常使用超能力。现在退下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赶紧离开吧，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不过你要是自不量力，我也不介意在此打败学园都市引以为傲的lv5。”紧随着黑皮男生的笑声，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笑起来，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使出了能力。
    星野白羽望着他们，没有退后。
    位于十二楼的铃木阳太，此时正在来回踱步。
    应该没问题吧？他已经派出了所有人去阻挡星野白羽，尽管那些人的实力远比上lv5，对付一个无法使用能力的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随着一声巨响，大楼剧烈震动起来。
    锥形铁棍将地板捅出一个窟窿，扬起一地灰尘，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尘土中，从铁棍的顶端轻盈地落下。
    从烟雾中走出的少女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半分苦战后的迹象。
    她走近几步，看清了铃木阳太的脸，道：“你就是他们的老大？我不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都立刻放人。”
    “你竟然还能使用能力？”
    “你们似乎研究过我使用能力的电波频率，我刚才确实一时间无法使用能力，但正因为干扰电波是基于我平常的电波频率数据来建立的，所以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我只需要改变使用能力的方法就行了。”
    简单？铃木阳太看着星野白羽，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用一句简单就概括的事情，多少人费尽几个月的时间也无法做到。
    重塑能力使用的方法，意味着将以前使用的能力的计算公式、思维逻辑全部推翻。然后，在一片荒芜的废土上，重新搭建所有的一切。
    别开玩笑了，这算哪门子简单，光是绕开原本的惯性思维，重塑一套新的能力计算体系，就非常困难。
    更别说，她从走近干扰电波范围内到现在不过十分钟。
    难道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她就完成了对电波干扰的解析，并重塑了能力使用方式，打败了十几个能力者？
    铃木阳太异常亢奋，整个人激动到浑身颤抖，“呵呵呵呵，厉害，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一直以来的对手，就是要这样才对。如果你被那些喽啰收拾掉了，我可能就要失望了，不过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太棒了。”
    星野白羽很迷惑：“一直以来的对手？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见过吗？”
    铃木阳太：“看来，你一直都没有把我放在眼中。真是的，你永远站在强者那一边，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火大。”
    压低身体，铃木阳太笔直地冲过来，握紧了拳头，关节格格作响。
    星野白羽立刻躲开，并借用控制金属的能力，在铃木阳太和自己中间造了一面铁壁。
    铁壁很厚，即便用锤子敲击也无法动它分毫，但是这铜墙铁壁却被砸得粉碎。铃木阳太收回拳头，朝着星野白羽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眼见战斗不可避免，星野白羽立刻动用能力，试图操控铃木阳太的大脑。
    下一秒，疼痛席卷了星野白羽的大脑。
    脑波连接的瞬间，一幅幅诡异的画面，像播放幻灯片一样，在星野白羽的脑中上映。
    泛着蓝光的巨大培养缸，漂浮在水中一颗颗大脑，粗细不一致的电线。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着操控界面，上面标注了每一颗大脑的状况，计算机前的按钮被按下，电信号顺着电线，进入人脑的神经末梢。
    大脑神经末梢接收到信号，虚构的现实在每一颗人脑中上演。
    仿佛有数条毒蛇在身上爬动，星野白羽恶心到想吐，她中断了电波连接。
    缸中之脑？！不对，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星野白羽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喊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么多奇怪的画面，我刚才从你脑海中看到的画面，那些只是你的幻想吧？”
    “你看到了啊，也是，脑波联结后，你自然也会看见那些。”铃木阳太耸了耸肩，说道，“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就是你内心深处所想的答案，缸中之脑。”
    在不少科幻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名词，缸中之脑。
    如果将一个人的大脑放进装满营养液的缸中，把大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到一台高性能计算机上，通过计算机不断向脑传送信息，从而使这个人的大脑产生一种幻觉，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的幻觉。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依旧拥有手、脚，正度过平凡而温馨的每一天。
    希拉里·普特南在《理性，真理与历史》中所提出的假想，真的有疯子把那个假想付诸实践了？
    一想到那些被饲养在水缸中，还以为自己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星野白羽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铃木阳太咧开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有时间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你都自身难保了。经过你刚才的攻击，我已经明白了人脑掌控的一个弱点。”
    星野白羽尝试使用能力，却失败了，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这种感觉，和那个时候很像。
    “神沢晴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们闹出来的动静还挺大。那群研究者都非常好奇，为什么我们堂堂学园都市lv5第三位会被lv3追着打。”
    “人脑掌控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但如果脱离了正常人脑的范围，你还能完全掌控吗？”穿过铁壁中间的窟窿，铃木阳太走到星野白羽面前，“发现疑问后，立刻提出假设，这果然是所有科研人员的天性啊，你觉得呢？人形电脑。哦，不对，无法使用超能力的你，不再是被称为‘人形电脑’的能力者，你现在只是普通得不行的高中生。”
    有研究人员对这件事进行了实验研究？为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
    这些人脑子都有问题吧！
    星野白羽看着铃木阳太，他的大脑受损程度与神沢晴子不相上下，难道他也是实验的受害者？然而，铃木阳太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说起来，我还需要感谢你，这个以缸中之脑构建大脑网络，参照的是你的能力运行模式。多谢你了，第三位。”
    她想多了，只是一个人渣而已。
    “疯子！”
    铃木阳太把“疯子”这两个字放在嘴边重复了好几遍，随后笑了。
    阴暗潮湿的废弃大楼内，空气中飘着一股霉味。
    耳边传来铃木阳太刺耳的笑声，他面孔扭曲，时不时用力地跺跺脚。星野白羽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疯子也好，总比普通人好。现在，你才是普通人，不能使用超能力，你还剩下什么？普通人就该乖乖地趴在地上，这里没有你逞英雄的地方。”
    状况比想象中的还糟糕，白光闪过，星野白羽用尽全力躲开电击。
    经过一番战斗，废弃大楼内满目疮痍。
    星野白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喘息的空隙，她躲在残破的墙壁后，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手抚上伤处，血液很快就染红了手掌。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铃木阳太就使出了二十多种能力，就像炫耀玩具的小屁孩一样，得意洋洋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这就是多才能力者……估计铃木阳太是把大脑连接到，由缸中之脑组成的大脑网络，再通过计算机刺激人脑，调用所有人脑所支配的能力。
    这群神经病！
    “别躲着，快点出来。”铃木阳太嗤笑道，“安心的出来吧，我不会杀了你，如果我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我刚才都没有击中你的致命伤，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太善良了？”
    “你也真是的，你本来没有必要插手这件事，我也不想对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现在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怪不了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把星野春还给你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是说，你更在意的是那个人？我们学园都市最强的能力者，一方通行。”
    感受到血液一点一滴从体内流失，大脑缺氧严重，星野白羽有些头晕眼花，连思考的速度都减慢了。
    再仔细想一想吧，一定有！
    一定有摆脱这个困境的办法。
    铃木阳太没有真以为星野白羽会傻到回答自己，然后暴露位置。
    短暂的沉默后，他接着开口说：“你刚才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来告诉你吧，我叫做铃木阳太，是你的小学同学。几年过去，你已经认不出我了？还是说，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在意，班上有哪些无名小卒。”
    星野白羽记得这个名字，可记忆中那个名叫铃木阳太的人，分明是一个正义感很强，乐于助人的男孩。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总是这样，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始终处于大家瞩目的中心。就算大家看似孤立你，不理你，不过所有人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你。有能力很了不起吗，学园都市仅有的lv5又怎样，会使用强大的超能力又如何，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对你们另眼相待？”
    回应铃木阳太只有一片死寂，体内沸腾的恶意得不到宣泄，他气愤地用能力破坏周围的事物。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他阴阳怪气地挑衅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前段时间，你四处警告别人不要去挑战一方通行。其实那件事的起因是我，是我告诉别人，学园都市最强能力者中枪住院的事情。”
    “你们很碍眼，无论是你，还是一方通行，还有其他能力者，所有能力者是那么令人讨厌！”
    铃木阳太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吼道：“你说我是疯子，没错，我是疯了，我被你们这些能力者逼疯了。在这个学园都市，无能力者自身就是原罪，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没有，我们没办法追上大脑开发过的天才。就算帮助他人，也不会得到尊重。老师，同学，所有人眼中只有厉害的能力者。”
    “你可能不知道吧，有些人连成为小白鼠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决定了，与其作为无人理睬的废品，可怜鬼，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在阴影中，我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成为高等级能力者，只要能摆脱无能力者的身份，我什么都愿意做！”
    随着铃木阳太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楼再次安静下来。
    星野白羽暗自皱眉，她想起那段时间，她四处警告那些对一方通行抱有敌意的人，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挑战一方通行。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有将近半数人都是无能力者。难道他们也是讨厌能力者，所以才想通过打败最强能力者，来体现自身的价值，宣泄自己的不满？
    星野白羽低下头，闭目沉默良久，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把思考出来的最安全脱身方法被置之脑后，她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想成为最厉害的能力者，即使知道会有人被迫成为小白鼠？”
    “不接着躲了？”
    星野白羽走出躲藏的地方，大大方方地站到铃木阳太视线内，“回答我的话。”
    “只要能够成为最厉害的能力者，别人会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铃木阳太面露不屑，嘲弄道：“连能力都用不了的家伙，还这么嚣张。我才是强者，我可是能够操控二十七种超能力，而你现在只能算个无能力者，认清自己的立场吧，垃圾！还是说你现在不仅是无能力者，连脑子也不太清楚了，哈哈哈哈。”
    星野白羽：“最看不起无能力者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铃木阳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越弱的家伙，越是喜欢大喊大叫，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有多强。”
    “你！”铃木阳太气红了脸，紧盯着星野白羽，双眼瞪得像铜铃。
    星野白羽毫不在意对方的怒视，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向前伸直，手掌摊平，指尖对着铃木阳太。
    她说：“既然‘多才能力者’大人这么自信，不如接下来，再陪我这个‘无能力者’打一架吧。”
    铃木阳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无法使用能力的你，凭什么和我打架？”
    “我当然明白现在的状况，所以我想说的其实是。”
    无能力者自身就是原罪，怎么可能？无论如何都不被承认的感受，她确实不能感同身受。
    但有些红线是不能触碰的。想要变强，就可以不择手段地践踏他人的尸体？
    讨厌能力者，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用卑鄙的手段去伤害能力者？
    这算哪门子的歪理？
    她明白自己最好的选择是先逃走，等重整旗鼓后再战。
    可临阵脱逃的话，胸膛的怒火要如何平息？
    不如，就放手一战吧。
    反正，她是绝对不想输给，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
    无能力者战胜能力者的战斗，不是早已亲眼目睹过了吗，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
    她也不想让一方通行独自待太久。
    “接下来，我会用‘无能力者’的身份，来打败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多才能力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星野白羽说道，“你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吧。”
    蓝眸熠熠生辉，她自信满满地说出绝地反击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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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任何困难都不要害怕，就是刚。
    下一集，无能力者vs多才能力者
    （好家伙，为了打这一架，我想得头发都快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