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

    铁不平哈哈大笑。他很少这样大笑，笑得常年忍不住想要捏他。
    “我们很渺小。”铁不平绕到常年前面，倒退着说。
    “是啊。”
    “神灵也很渺小，因为祂们也在被所谓的命运影响，祂们也不能脱离大宇宙而存在。”
    “是。”
    “一重又一重，永无止境。”
    常年黑线：“接下来你不会跟我说，活着没意思，还不如去死？”
    铁不平又笑，癫癫得像个小孩子：“可是谁能保证我死后就是真正的安宁？也许我会变成另一个生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想冲破这个桎梏，至少我要达到海安星神灵的高度。等到了那个高度，我再想更高的高度。我们能做到的对吗？万年前的不死族王者能达到神灵的境界，就表示这对我们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对吗？”
    常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
    铁不平歪头，他就像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显得通达起来，就像是放下了某个沉重的包袱：“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智慧种族的王者，包括神灵，都不在乎其他生命，宁可发动世界大战，害死无数人命，也要达成他们的目的。因为在他们眼中，其他人都是渺小的，他们把自己拔高到了……这么高的高度，他们觉得别人的牺牲都是应当的。”
    少年踮起脚尖，张开手，比划了一个特别高的高度。
    “那你呢？你觉得自己现在高于其他人吗？”常年问少年，他感觉到不平似乎在发生某种质的变化。
    铁不平停下脚步：“每个生命都很伟大，每个生命都是奇迹，甚至每个生命都是一个宇宙，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区分只在于你能否让自己活得快乐和肆意。”
    少年一顿，轻握双手：“而想要快乐和肆意，就得掌握力量。我想要掌握力量！”
    常年心脏猛地一跳，有种少年即将脱离他的掌心，飞向他抓不到的地方的错觉，脱口问道：“你得到力量的方式是吸收大量死气，这个世界战争越多，对你好处越大，你会为了得到大量死气，不断发动战争吗？”
    “不会。”铁不平反过来握住常年的手，牵着他并肩前行：“反正不需要我特意做什么，这个世界的战争都少不了。”
    常年：“……你从壁画中学了很多。”
    铁不平没有否认，肩膀轻轻撞了撞常年的肩膀：“在我碰到壁画时，我看到了那位王的一生。”
    常年皱起眉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你现在不会被那位王给影响了？”
    铁不平摇头，又点头：“我感觉我像是附在他的身体中参加了他的一生，我不能影响他的言行和想法，但他会的，我好像都学会了。”
    常年倏地停下脚步，这次他没有偷偷的来，而是直接探出精神力扫描铁不平的精神力源。
    铁不平异常信任地任由他的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力源，没有半丝隐藏。
    常年检查了数遍，确定爱人的精神力源波动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精神力源变大了许多，“你的精神力等级提高了。”
    铁不平握紧他的手，“我的战士等级也提高了，之前我吸收了那两枚死亡石就要突破五级，在看壁画的途中我就突破了。”
    “你现在是五级战士？”常年有了紧迫感。
    铁不平冲着他笑：“我如果告诉你，看完壁画后，我已经接近六级，你会不会很伤心？”
    常年痛苦点头：“会，另一半太强，作为伴侣的一方无论男女都会有压力。”
    但常年很快振作起来，“等着，我会很快追上来。”
    铁不平诚实道：“追不上来也没事，我保护你。”
    常年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幽幽道：“所以你现在多了一世的记忆？”
    铁不平点头，“相当于血脉传承，就像高级魔兽天生会有血脉传承一样，我没有继承那位王的感情和意志，但我继承了他的经验和学识，非常深刻那种，不会看完就忘。”
    常年也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息变得沉稳许多，心却放开了。
    “我也碰了壁画，为什么我没有得到传承？”常年故意委屈地道。
    铁不平告诉他原因：“因为我觉醒了王族的力量，不死族的王族不讲究父子传承，而是要看你能否具有操控尸毒的能力。如果一代中有好几个能操控尸毒的不死族，那么这几个人必然要决出等级，等级最高的就能成为不死族的王。你虽然也是不死族，但你没有觉醒掌握尸毒的能力，所以壁画中王留下的意识就没有选择你。”
    “这么说全海安星的不死族中不止你一个人能操纵尸毒？”
    “是，以后我们应该还会碰到其他能操纵尸毒的不死族，到时就看谁更厉害。但根据王的记忆来看，能回收尸毒的不死族极少，那是只有真正的王才能掌握的能力。”铁不平有点骄傲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做到了。”
    “你现在可以回收尸毒？”常年惊喜，“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我想想，以后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点来解决尸毒的困扰，我们可以不成为其他种族的敌人，甚至成为他们的拯救者。”
    常年摸下巴，“我要好好包装你，务必要把你包装成救世主。黑暗之主？救世的黑暗之主，很好！非常好！这点等回去后我们来好好筹谋。”
    “谢谢你。”铁不平忽然道。
    常年一愣，“突然谢我干什么？这么见外。”
    铁不平捏着他的手指把玩，这也是他以前不会做的行为，“我看到那位王的一生才明白你对我有多好。”
    常年想笑，又强行忍住，这让他的表情有点怪异。
    铁不平又道：“有好几次我都被那位王的心境影响，他的少年乃至青年时期非常黑暗，他发现自己能把尸体转变成尸人后，故意创造出大量尸人，让尸人去咬活人，把活人再感染成尸人。那位王……心性完全偏激了，到后来他再也不能说是好人。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的疯狂都影响了我，让我忍不住想到过去，忍不住想到菜人族的悲惨，让我也想要去杀死那些看不起菜人的人，想要去灭世。”
    常年喜滋滋地问：“那是不是你及时想起了我，才没有被拉入黑暗？”
    铁不平低低地：“嗯。”
    常年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忍不住就探头去亲他的不平。
    两人菜鸡互啄几下，对视着一起笑起来。
    铁不平轻声道：“那个未来的我身边肯定没有你，我能感觉到他的孤独。”
    常年：“我会一直、永远陪着你，你不要我，我也会缠着你。”
    铁不平：“我知道你有秘密，也许你来只是为了影响我，不想让我变成那个黑暗之主，不想让我灭世。但我很高兴你来了，我喜欢现在的我，喜欢现在菜人族的发展。”
    常年差点就要说出规则精灵的事，还是小规大声阻止才没让他说出口。
    铁不平突然捏住常年的脸颊，非常凶狠地说：“我不管你原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是让你白睡的。你以后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把你转变成活尸，每天虐你一千遍！你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常年眼睛特别亮，整个人都莫名兴奋起来，被捏着脸颊也要说：“你要怎么虐我？来！”
    以前的不平多少还是有点把他当主人看的意味，对他多有忍让，但现在的不平真的耀眼得让常年想要把他朝死里……常年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变态！
    第248章 逗你玩
    常年一路荡漾，连走了多久他都没有怎么记住，时不时就冲着铁不平傻笑一下，还要搔搔他的手掌心、捏捏他的手指尖，只恨不得把自己黏在他身上走路。
    铁不平也由他，有时还会反过来捏捏他，看着他也忍不住笑。
    两人气氛好得就像刚陷入爱河的小两口，看得规则精灵眼睛疼、心也疼。
    “你要小心，虽然你现在把黑暗之主带偏了，但不代表未来就安全，在原时间线中这个墓葬宫殿根本没有出现过，但现在出现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规则精灵忍不住在常年脑中冒声。
    常年荡漾着回答：“代表命运黔驴技穷了？”
    规则精灵气：“你正经点！这代表命运不是那么好改变，如果你稍微不小心都有可能会带回到原来的命运线中。就按照你说的多重平行宇宙来解释，没有谁能承受得了无数多重平行宇宙出现，所以命运也好、你口中的大宇宙也好，某种看不见的伟大之力必定会强行把走岔的命运线扭正回原命运线，只有这样，这个时间线仍然会发展到原时间线的灭世节点，这样就可以减少一个平行宇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这就像是地球的弦原理。一根弦震荡起来，会出现无数的虚影，但实际上这些虚影都来自一条弦，而起点和终点必定一致。”常年正色道：“你们插手，我出现，导致原时间线出现了震荡，但我和不平现在发展出来的时间线实际上只是虚影，我们仍旧受到原来时间线的深切影响，除非我们震荡的力量足够强，强到能强行把一根弦给分裂成两根。”
    说到这里，常年忽然了然：“中间分裂，但起点还黏在一起，末端说不定也相同，只是我们看不了更久远的未来，也许发展到后来，在我和铁不平离开海安星后，海安星仍旧会走向末世，神灵仍旧会陨落。我们只是这根弦上的物质，我们可以影响到弦，但我们并不是弦。”
    规则精灵：“这个弦理论很有意思，倒是比多重平行宇宙更好理解……等等！我不是跟你讨论理论知识，我是在跟你说，这个墓葬宫殿的出现就是命运的推手之一，如果没有你对铁不平的影响，现在铁不平肯定会受到万年前那位不死族王者的影响，不黑化也黑化。”
    常年：“我明白，我会小心提防。”
    规则精灵有气无力道：“小心不死族传承，你最好也接收一下，看这个传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直在向下走？”常年问铁不平。
    铁不平点头，“按照我们进来的方位，这个墓葬宫殿应该就在落霞山脉中，只是埋得很深。”
    “如果有人从山上开洞，比如彭元家在落霞村挖矿，他们会不会挖着挖着就挖穿这个墓宫？”常年突发奇想，如果不平在原时间线中没有发现这个墓宫，而不平也没有成为黑暗之主，反而死在崛起的道路上，那么会不会某天落霞村的一个菜人就会无意间挖穿墓葬宫殿，从而得到不死族传承，甚至王的传承，继而成为新的黑暗之主？
    常年想到这里，总感觉有某个人力不可敌的强大意识特别想要借不死族之手灭掉海安星上的智慧生物，准备做了一手又一手。
    这还只是这里，按照那本书籍，整个海安星上可是有很多个不死族宝藏，比如那个到现在还不知功用的大螺壳，还有他在赌宝会发现的魔笛。
    如果把形成骷髅头的红点位置上的不死族宝藏全都找出来，收集齐了又会发生什么事？
    召唤神龙是不可能的，也许能让那位万年前的不死族王者复活？
    常年脑洞越开越大，颇有点想把遗弃大陆上所有不死族宝藏都翻出来，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的想法。
    他还把他这个想法跟不平分享了。
    已经得到那位王者记忆的不平就帮他解开了一部分迷惑：“并不是所有红点位置都有宝藏，那就是那位王的……玩笑。”
    “玩笑？”常年怀疑自己的耳朵。
    铁不平忍笑道：“那位王到了神灵境界后，已经没有那么疯狂，他年少时也是个非常顽皮的人，在他决定和众神大战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不死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在海安星上准备了不少后手，不止是遗弃大陆，那时他还不知道不死族会被驱逐到遗弃大陆。实际上，遗弃大陆原本叫做魔兽大陆。”
    “但很多后手都是假的，越是搞得像回事的越假，他就是想逗逗未来那些找寻不死族宝藏的人。只不过对于不死族来说，他准备的假墓假宝藏只是玩笑。但对于非不死族来说，这些玩笑就会变成杀伤力巨大的陷阱，比如死亡石。”
    常年：“……”想到他小时候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其中男主角打算把他的绝学都微雕到米粒上，然后把米粒混到无数袋大米中。这位王虽然没到这种程度，但也耍了不少人？
    不过也许就因为他这种“逗你玩”的把戏，把不死族真正的传承给保留了下来，也给不死族留了好几线生机。
    铁不平指指周围，“像这样具有王者传承的宫殿，全海安星每个大陆都有一个。但不死族传承之地只有一个，这些墓葬宫殿只是通道。”
    常年明白了：“传承有两部分，一部分是那位王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则是真正的不死族传承。”
    “是。实际上战士和战气就是不死族开发出来，关于战士和战气的传承，再也没有比不死族更精通的了。而且不死族之所以被称为不死族，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王能把族人转变成活尸或尸人，而是因为不死族可以像龙族中的黑龙一样免疫或减轻一定程度的魔法伤害，不死族的肉身非常强大。”铁不平特意瞅了瞅常年，“混血的体质会稍微差一点。”
    常年微笑：“我的体质增强药剂已经研究出第二代，马上就会出现第三代！”
    铁不平抬手揉了揉常年的脑袋。
    常年：“……”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大螺壳和魔笛到底有什么用？”常年明智地换了个话题。
    铁不平似乎在记忆：“那是那位王给后代留下的零花钱和武器，那些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他每个地方丢一个，是想让以后生活在那片地的不死族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卖掉换其他物资。他在赶赴大战前，给当时的不死族留下了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明了他存放物品和建造真假墓穴的地点。有些地方是他发现的矿山或宝贝资源地。”
    常年简直想给那位王竖大拇指，“所以现在不死族之所以生活在那些真假墓穴旁边，是因为最初那幅地图的指引？”
    “应该是。但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事情失传了，按照那位王留下的指示，应该每个大陆的不死族都能通过这样的墓穴宫殿前往不死族的传承之地，接受不死族传承，可是……这件事却没有传下来。”铁不平暗想是谁在暗中搞鬼。
    “万年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万年前绝大多数不死族被驱逐到遗弃大陆，就说明不死族留下的高手已经非常少，甚至可能全被杀死。也许某些事情就没有来得及传下来，或者被别的有心人给截断。只是截取不死族秘密的人因为没有不死族血脉，就算掌握了其他大陆的不死族墓穴宫殿地点，也没办法真正进入不死族的传承之地。”常年推测道。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墓穴，他们一路都没有碰到任何危险。
    但铁不平告诉常年，如果有人强行闯入这个墓穴，不管是不是不死族，只要没有得到认可，他绝无法找到真正的传承之地，而且半神以下都得留在这儿做墓穴运转的能量补充。
    这个古怪墓穴中没有棺木，有的是五个并排的长方形坑洞。坑洞用黑色岩石砌成。但比起其他宫殿的精雕细琢，这个墓穴的墙壁和墙顶却显得粗糙无比，就像是强行在整块岩石中刨出了一个馒头形空间，还刨得坑坑洼洼。
    铁不平指向长方形石坑：“这里就是进入传承之地的传送阵，非不死族不能传送。”
    两人没有多犹豫，找了两个相连的坑洞，一起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