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节

    但对方应该不是纯种树人族，也许是同样受过树人族馈赠？
    三人最后还是进了屋里，屋里说话更安全一些。
    就算是屋里，花木也是到处都是，淡淡的草木清香让人十分醒脑。
    常年没等老威开口，就把魔源修复药剂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药师用眼睛询问，得到许可拿起药剂瓶打开，只略略一嗅，就笑道：“好药剂，除了树人一族，我真的从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药剂的杂质全部去除。”
    药剂师口中的杂质就是会影响主要药效的成分，杂质越低，药效越好。
    老威震惊，他还以为常年能炼制出一支低级魔源修复药剂就已经很了不起——毕竟常年看着太年轻，没想到人家竟然炼制出了杂质为零的最高效药剂，这是哪里来的神人？
    常年笑道：“既然已经打开，就请尽快服用。”
    “你舍得？”药师似笑非笑，“我可还没答应你给你什么好处，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平时还要靠老威和他儿子养我。”
    常年哂笑：“一支魔源修复药剂而已，只要有原材料，多少我也能做出来。”
    老威：不知道为什么，好想打他怎么办？
    药师大笑：“好气魄！”说完，真的把药剂一口饮尽。
    常年体贴地道：“这瓶药剂服用后，最少需要一到两天时间才能让魔源重生并彻底稳固下来，关于请教药剂学的事情不如等两天后？”
    药师勉强保持清醒地道：“好。你两天后再……”
    后面药师话没有说完，他浑身突然爆发出无数枝条，把他整个人都卷了起来，不到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绿色大茧子。
    老威紧张却假装平静地看常年。
    常年起身，神情特别淡然：“树人族混血不多，我虽然不是树人族血脉，但我受树人族莫大恩情，我曾经发誓，会视树人为血脉同胞，只要树人不主动攻击我、不对我不利，就永远是我的朋友和亲人，树人混血同样。而我这个人，胳膊肘一向往里拐。”
    老威浑身气势一松，当即就把老脸笑开了花，“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当时肯为了一个菜人就怼上强大的魔法师公会，连面对他们的副会长都态度强硬，我就知道你是个极有原则又护短的人。”
    常年明白了，看来老威也是对他多番观察，确定他的人品，再加上感觉到他与树人一族有关，才敢带他来见药师。
    树人族消失后，树人族混血也变得很值钱，如果暴露自己是树人族混血的身份，又没有强大武力自保，那下场通常都不太好。
    常年也没浪费这两天时间，他又炼制了两瓶魔源修复药剂和两瓶精神源修复药剂，分别拿出一瓶送到拍卖行去拍卖。
    因为常年之前送来的药剂全都不凡，拍卖行再看到他，简直热情无比，行长亲自跑出来接待他。当他们得知常年这次委托拍卖的竟然是整个大陆都难得一见的魔源修复药剂和精神源修复药剂，又是吃惊，又是差点把嘴笑歪了。
    上次一瓶精神源修复药剂就拍出了高价，这次更来了一瓶更为少见的魔源修复药剂。拍卖行老板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宣传，一定要把这两支药剂利益最大化。
    特别留意常年动静的人就发现，常年闭关多日，出来后先去了炼金师公会的仓库购买药材，之后晚上还和管理仓库的老头相谈甚欢，还去了老头家里认门，只是没待多久就出来了，之后又是两日闭关，再出来就去了拍卖会。
    跟踪调查的人无法从拍卖行那里得知常年寄拍了什么，但随着拍卖会开始大肆宣传，常年的寄拍物一下水落石出。
    魔源修复药剂和精神力源修复药剂！
    无论哪一种都能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两支药剂一起出现。
    万兽城拍卖行不但把这个广告打到了整个万山大陆，甚至连附近几个大陆都通知到了。
    魔法师公会新任副会长霍尔立德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瞧了那个双料炼金大师常年。
    知道他厉害，但也没想到他能厉害到能炼制出魔源和精神力源修复药剂的程度。
    同时霍尔立德因为常年没来参加他宴会的那点不快也抹去了。那可是魔源和精神力源修复药剂，如果常年这段时间是在攻克这两种药剂，那他闭关不出不参加任何人的宴会都没问题。
    而且能炼制出这两种药剂的常年也更有拉拢价值，霍尔立德立刻叫来霍尔雷霆。
    两日后，常年再次拜访了药师，不过他这次过来谁也没看到，老威给了他进出这个大院的凭证。
    原来别看药师住的院子普通，实际上有魔法阵保护，如果没有得到允许者，挨边就会惊动佣兵团的人。
    药师人就坐在花园里，仰着头，似乎在感受树木的气息。
    今天是阴天，还有点小风，实在不是适合坐在院子的天气，但药师却一身舒畅。
    “你来了。”药师目光温柔地看向常年，没说任何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我这里有七份药剂原材料，你今天要是没事，就在这里把它们全部炼制出来，没问题？”
    常年了然一笑，“没问题。”这是做老师的先要摸摸学生的底，才好具体施教，他懂。
    药师带他进入里屋炼药室。
    七份药材全都分开摆放，其中六种常年都炼制过，只有一种他乍一看并没有想到要炼制成什么药剂，但他脑中有无数的药剂学知识，反向寻找，很快就知道了这些药材能炼制出来的药剂。
    不过这七份药材中仍旧藏有一些小陷阱，比如外表类似但药性完全不同的草药，比如比原配方多出一两种或少上一两种，还有的没有做过事先处理，你得自己去挑拣是用根茎叶花哪一部分。
    常年对这些小考验一一笑纳，缺少的草药总是能在多出的草药那里找到，对于长相类似不确定的草药，他可以使用辨物居方魔法进行辨认，同样需要用药材的哪一部分，他同样可以使用辨物居方魔法。
    随着他知识和见识积累越多，他的辨物居方魔法就越好用。
    而雄厚并变异的精神力可以让他在需要精神力操作的部分，可以达到最精细的操作和蕴养。
    常年甚至还根据地球的经验，总结出一套和海安星炼药师略微不同的炼药手法。
    “咦？”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药师发出一声惊疑。
    这年轻人拿出的那些小魔器都是干什么用的？
    似乎感受到药师的疑问，常年一边操作，一边解答：“每个炼金师都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的发挥都很稳定，也不能保证自己做出来的同类药剂或同类魔器都能保证同样高低的功效和质量，同时炼制越多的药剂，炼金师消耗的精神力、魔力和体力也越大，这就造成炼金师不能每天炼制太多物品。”
    药师没吱声，常年说的是每个炼金师都知道的道理。
    常年说到重点：“我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如果靠我一个人炼制一堆东西，哪怕我一天到晚不睡觉，也很难完成，为此我想出了一些偷懒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这些魔器。”
    常年开始一一介绍他正在使用的魔器：“这一台，左边的入口是用来清洗植物类药材，右边入口是用来清洗矿物药材，最上面的入口则是用来清洗非植物的生物类药材。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把药材表面的浮灰等全部去除。”
    “里面那台是药材前期处理机，根据魔法卡……哦，魔法卡就是我用魔法阵做成的功能卡，根据我的需要，插入不同魔法卡，这台魔器就可以按照我的要求对药材进行各种处理，切割、脱水、捣碎、暴晒、阴干、冰冻等等，都可以做到。”
    “我左手边这台叫标准化精华萃取机，目前每次只能处理一样材料，好处是它萃取出的精华液每次都会达到我设定的标准。这样一来不管我放入质量特别好的药材还是质量较差的，它都可以根据药材的特性，为了达标，要求是补充药材还是截取部分药材。”
    药师听到这里不由眼睛闪亮，看常年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小怪物又像是在看一个大宝贝。
    “这台，我叫它自动搅拌及融合坩埚，看到这些绘制了魔法阵的魔法卡没有，这些魔法卡都是我事先设定好的某种药剂的炼制标准，当我插入某张魔法卡，这个自动融合坩埚就会开始自动炼制药材，当它发出提示音，就是需要我输入精神力的时候。”
    常年说到这里还微微叹息一声：“魔法可以做到的事情很多，标准化和量化生产也不难，只是很多魔法物品处理时都需要使用精神力，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把精神力储存并进行体外控制，每到需要精神力的地方只好人工操作。但魔力既然可以自动化，我相信精神力也可以，也许我魔法阵学得还不到家，以后我会在这方面多下点工夫。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些头绪，我刚发现一种新材料，对控制和存留精神力有很大帮助，正打算对这些辅助魔器进行升级。”
    药师：呵呵，你让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指点你了，总觉得你来指点我更适合？
    但看常年那轻松又理所当然的神情，药师沉默了。
    “最后这台，负责杂质去除，提高药剂质量。这些工具我有很多套，忙的时候就多台一起使用，可以最大节省我的时间和精力、提高我的产量，更减少我的消耗，还能让炼制出来的药剂品质统一。”常年完成一种药剂，一转头，发现药师看他的目光很古怪。
    “药师？”
    药师回神，咳嗽一声：“如果你炼制药剂全部靠魔器，恐怕对你了解药性和掌握炼药过程很不利，短时间可以，但长时间很可能会导致炼药能力倒退。”
    “怎么会？”常年失笑：“这些魔器都是我炼制出来的，我还在不断精益求精，如果我对药剂的炼制没有熟练掌握，我也没办法做出这些标准化辅助魔器。而且我做这些魔器也不光是为我自己，我在尝试可不可以通过一些魔器，让普通人也能炼制魔法药剂，就算不能炼制中高级的，只是低级的补血药剂之类也很赚钱啊。”
    药师：“……”
    常年叹息：“家大业大，要养的人太多，没办法，我必须得想着法子开源节流。”
    药师：“如果我不让你使用这些魔器，你可以制作出我要求的药剂吗？”
    “当然可以。”
    “那好，这一批，你先用你的魔器制作。等下一批，你就完全脱离这些魔器。”
    七种药剂全都炼制好，放在了药师面前。
    药师打开一个个嗅闻，其实刚才常年炼制时他就已经判断过，这次不过是再次确认。
    “品质果然很统一。”药师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七种药剂不管是简单的还是困难的，竟然都是零杂质！这几乎不可能，除非常年真是树人，而且是擅长炼制药剂的树人。
    次日，常年再至。
    药师这次出的题目仍旧是炼制七种药剂，只和昨天的不同。
    不过这次的药材不再是分成七份，而是全都混杂在一起。
    药师指着台面上摆放的一大堆药材：“这些药材随便你使用，只要你能炼制出不同种类和不同级别的七种药剂就可以，还有今天你不能使用任何辅助魔器。”
    常年连续接受了半个月的考试or考验？
    这半个月的考验不但让药师摸清了常年的底，作为一名七级药剂大师的常年同样也片面了解到药师的药剂学程度。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常年在这半个月中越考越惊心，前面几天他还能游刃有余，但到了后面他经常要苦思冥想才知道要如何做，有些就是以他的知识储存量都毫无头绪。
    说常年心惊，药师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甚至更惊讶，他是什么年龄，常年又是什么年龄？再怎么聪明的人，知识和见识都需要积累，可面前的年轻人，就像是难不倒一样，不管他出多难的题，他困扰一段时间就能想出答案，或者用出让他都没有见过的方法甚至是新配方。
    这天，药师终于跟他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优势在哪里，同样我也知道你在药剂学方面的弱势在哪里。你的优势是你天马行空的思维能力，你没有任何派系束缚，敢想敢做，以及你的精微操控能力和你庞大的精神力。而你的弱势则是你的基础，你的炼药手法、什么时候用多少魔力和精神力、什么时候切入，一看就是野路子，大多应该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囫囵吞枣，也许不知道很深的原理，但你就是会做，哪怕做得坑坑跌跌。而你强大的精神力能在最后帮你挽回很多。”
    常年讪笑，“您说得太对了。”
    不愧是史诗级药剂师，分析得一针见血。他可不就是对各种知识囫囵吞枣，但炼药手法之类则大半靠自己看“书”琢磨嘛。
    药师顿了顿：“我不捧你也不夸你，你确实是棵好苗子，未来成就难以估量。你要是愿意做我的弟子，那是我占你的便宜，我也不说指点，我就把我会的都交给你，你也不用完全照搬，可以根据你自己的习惯和判断选择对你有用的部分。”
    “老师，如果您不嫌弃弟子愚钝，还请收下弟子。”常年行了弟子礼。
    药师露出微笑，“既然你非要拜我为师，你又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那我就收下你。”
    常年：……怎么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师父，这是弟子一点小小心意。”常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既然是自家人，自然要好好养。养肥了，他才好下刀啊！
    药师施施然地接过，打开，看里面是两支药剂，习惯性地打开嗅闻品评：“嗯，精神力源修复药剂，你小子看出来了？”
    常年点头，“通常魔源受到重大伤害，精神力源肯定也无法避免会出现问题。”
    “谢了，你老师之前穷得只能买得起一支魔源修复药剂，还要卖艺才能做交换，没想到……你这个弟子，我收得不亏。”药师笑得很开心，一口就把精神力源药剂喝下。
    常年就在旁边守护他，等他恢复。
    一个小时后，药师红光满面地睁开眼睛，看到常年，眼睛都笑眯了，这个弟子真是收得太值得！
    “常年，其实我不是史诗级药剂师。”
    常年表情淡定无比，“哦。”
    药师没看到臆想中的表情，还有点失望，温温柔柔地继续说道：“我的魔源和精神力源没有损毁前，勉强算是十一级的药剂师。”
    噼里啪啦！轰隆隆！
    十一级，半神级药剂师，就在他面前。
    但常年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惊讶，也许早在药师考他的半个月里，他就察觉这位老师的药剂学功底已经超出凡人境界。
    “你想不想听听为师的故事？你现在是我的弟子，以后你老师的麻烦说不定也会降临到你头上。”药师轻叹。
    常年呵呵：您老就别装模作样了，有什么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