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青楼女子（01）

    这一次，她的身份是薛晴，薛太师的嫡长女。
    薛晴出身贵族，身世显赫且容貌绝佳、又多才多艺，在京城内名声极好，人人都追捧她，可谓名动一时。
    其父亲薛太师威严勇厉，母亲荣华郡主温柔良善。薛太师的妾室不多，子嗣也少，薛晴有一同胞嫡亲的兄长薛臣，和一庶妹妹薛蓉。
    她上有疼爱她的父母，同辈有相交好的兄弟姐妹，生活极为美满。
    薛晴哪儿哪儿都好，唯一缺点便是心气太高，但她身边同辈人少，兄妹三人自小生活在一起，所以关系极好，她但对于庶妹薛蓉也还算包容忍让。
    薛晴十六岁那年，老皇帝身体愈发不康健，正是王朝更替之际。太师府一向拥戴太子为正储，深得太子心喜。太子权势滔天、太师府的日子也过的安稳。
    直到六王爷对太师府动了手，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也不知何时起，薛蓉和六王爷有了瓜葛，两人看对了眼，暗中互许终身，时不时的偷q私会。
    薛晴和薛蓉姑娘家更亲近，所以薛晴很快发现了这事儿。
    他们二人亲近的太不是时候，那边老皇帝刚刚病重，六王爷就勾搭上太师府的姑娘，这事儿怎么看都有阴谋。况且六王爷的势力这几年都蠢蠢欲动，明摆着是有夺嫡的心思。
    薛晴料定，六王爷与薛蓉交往十有八九是觊觎太师府势力和消息。
    薛晴并未立刻向父母亲告发，而是先以长姐的身份劝告薛蓉，要薛蓉远离六王爷，因为这事儿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如果六王爷夺嫡输了，她和六王爷的关系会连累太师府，如果六王爷夺嫡赢了，他绝对会嫉恨太师府偏帮太子。既然怎么都不行，不如一家人齐心协力维护太子正统储君之位。
    但薛蓉是不听的，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尤其还是庶出的，根本探听不到那么多事儿。平时就在宅子里绣花弹琴、偶尔和小姐妹出去游湖采青，哪里想的到这种事情。薛晴说的再严重，薛蓉也不放在心上，满心都是六王爷的英姿。
    薛晴见她不听话气的急了，薛蓉就会委屈巴巴拉着薛晴的手，半撒娇半倾诉：“姐姐，我与六王爷是真心相爱的，六王爷也说他是真的喜欢我，自不会害太师府的。那些夺嫡之事和咱们姑娘家哪有什么关系啊。”
    薛晴气恼，扬言说薛蓉要是再不听话，她就要去告知父母，让长辈来治治她。薛蓉惊恐，背地里哭着去找了六王爷，求六王爷带她私奔。
    可六王爷正是忙着大事的时候，况且他是个王爷，怎么可能带个庶女私奔呢。
    于是六王爷就告诉她：“你是庶女，家里自然不会考虑你的感受，我也不忍你在太师府受委屈，不如你就明面上假装与我已经断绝联系，我们私下再往来，待我大事所成，一定许你个名分，你看这样可好？”
    薛容被六王爷这温柔和美色彻底迷住了，他说什么，她都惟命是听，也不问缘由不辨真假。
    薛蓉回家就去给薛晴道了歉，还松口说愿意与六王爷断了往来，薛晴答应为薛蓉保密，这件事就暂且翻了篇。
    ……
    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夜晚，薛蓉偷偷留出府去，与六王爷派来的手下汇报情况，回来路上正巧被薛晴逮了个正着。薛晴这段日子一直偷偷观察着薛蓉，就是怕她阳奉阴违，把太师府给卖了，没想到还真的抓住了她。
    薛晴那是真的是气急了，一想到薛蓉不顾家族安慰偏帮敌党，就对薛蓉口不择言了：“我是太师府嫡小姐，你只是个庶女罢了，说难听些你就是个丫头，竟也敢不听我的话！我好好说话是当你是个妹妹，若论起身份，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罚死你，到了父亲哪儿也有话说！”
    薛蓉被骂的大哭，虽然不敢还口，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错。鉴于薛蓉出尔反尔的行为，薛晴向父母告发了她和六王爷暗通曲款的事，薛蓉被薛太师禁足府内不得外出。正是因为这件事，薛蓉记下了薛晴的仇。
    ……
    自这件事后，薛蓉更加低调，与六王爷的联系也尽可能减少。在看她消停了几个月后，薛晴总算是答应了给她说说好话，让她自由活动。
    在一次宫宴上，薛蓉偷偷跟六王爷通风报信，助六王爷偷袭太子。结果薛太师就在附近，为太子护驾，差点成了六王爷杀手的刀下鬼。
    薛蓉在暗处看着这些，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整个人都吓懵了。
    六王爷将她暗中带走后，她一直抓着六王爷的衣袖，声音颤抖：“怎么办，爹会不会怀疑到我？”
    六王爷安抚道：“不会的，不管太师怎么问，你都说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听你的。”
    薛蓉回去后果然被审问，她就按照六王爷教的一字不落地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自上次被姐姐发现后，我再没有和六王爷联系过。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会出席宫宴，更想不到他会偷袭太子，连累爹爹受伤。”
    薛蓉说着，还抓着薛晴的衣袖哭道：“姐姐，我是冤枉的，你快帮我说句话。”
    薛晴不能确定妹妹是否会再次犯错，什么话都没说，最后将她先关在房间里等待薛太师伤好再说。
    但是太师府等不到薛太师伤好那天了。
    当天晚上，太子的人就查到了太师府，而且证据确凿。这下可好，谋害储君可是大罪，太师府被抄家入狱。
    薛太师为救太子本就身受重伤，在牢房里没熬几日就去了，薛夫人不忍独活，跟着一头撞死。最终薛家判了个男流放、女为奴的下场。薛臣为男儿，被流放到了寒苦之地，薛晴薛蓉俩姐妹则是被贩卖入青楼为贱籍。
    后来六王爷还偷偷来青楼看望过薛蓉，薛蓉此时已是一副风尘女子的装扮，一身桃红色襦裙，一头墨发半数盘成发髻，用金箔镶红玉步摇挽起。步摇上镶嵌的都是低质红玉，色泽在烛光下，闪得人眼晕。
    她依偎在六王爷怀里，一双杏眼微微含泪的乞求：“六王爷殿下，我真的好害怕啊，殿下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六王爷一身鎏金长袍，以小金冠束发，他整个人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打扮，细长的剑眉却透射出一股算计。六王爷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蓉儿乖，本王会带你离开这里，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本王根基不稳，尚且还在太子的掌控中，只怕我们离开这里，太子也不会放过我们。等我扳倒太子，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薛蓉完全没有想过太师府沦落到今日这地步是因为什么。她满心只有不能马上离开这里而感到有些隐隐的失落。但六王爷的话好歹让她有了一丝盼头。
    “殿下要说话算话，到时候一定要带我离开这儿啊。”
    “那是当然。”薛蓉得了六王爷的承诺，身子就往人怀里埋了一下。
    她相信六王爷一定会来带她脱离苦海的，因此她愿意为了六王爷做任何事，再危险的事情，她都甘愿。六王爷趁机劝她在青楼好好呆着，继续替自己探听情报，薛蓉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薛家正在低谷，薛蓉反而变得干劲十足，她瞬间接受了新的身份新的任务，一下从心底里变成青楼女子，利用青楼迎来送往的便利替六王爷探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倒是薛晴在青楼的日子过的很苦，她可是太师府嫡小姐啊，别说这些油腻的客人了，就连青楼女子粗糙艳俗的服饰她都接受不了。一开始薛晴是张牙舞爪的，她会将妈妈命人送来的衣服全部丢在地上，即使自己的衣衫破了但还是不肯换装。
    伺候她的小丫头就会咒骂她，其她的歌姬也会嘲笑她，碎言碎语都是轻的，还有些更直接的就是挨打。虽说薛晴有容貌有才华，可她是贱籍，这等身份用不着青楼手下留情。
    打几次薛晴也就学乖了懂事了，会试着学着薛蓉的样子去做。但她心里还是孤傲，认为自己是迫不得已，而薛蓉是自甘堕落。
    又没过多久，先皇残存的一口气没了，皇帝驾崩，太子要登基为帝，六王爷起兵谋反。
    这场仗打了几个月，最终六王爷被擒。新皇一路追查六王爷残党，第二次查到了薛蓉身上。
    薛蓉毕竟不是什么聪明人，她从恩客那里收集到不少对六王有利的情报，都是留下了痕迹的。薛蓉第二次为了六王爷连累了薛家。
    两次谋反，这就不是流放和当奴才能解决的，新皇杀鸡儆猴，判了薛家个满门抄斩，最后是一个没活下来。
    ……
    薛晴醒来，睁眼边看到自己头顶一片雕梁画栋。这是一张二进的小拔步床，雕工不算精细，不过重在好看。她再侧头，看到眼前一片紫罗兰的帷幔，尽显俗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皱了皱眉。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她的脑袋被砍下来落在地上，疼痛感还在脖颈上若隐若现……
    算了，这不是重点，薛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清醒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决不能再让薛蓉胡作非为。流放当奴隶还有命活，再让薛蓉坑一次就真死定了。
    她起床，看到圆桌上有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件深紫色的薄纱绫罗襦裙。薛晴将襦裙抖开，发现这捡襦裙的衣料薄如蝉翼，领口也格外的低，总之一个字，就是俗。
    这是老鸨特地为薛晴准备的，命她穿上这身衣服去献艺。以前薛晴是拒绝的，甚至以绝食来明志。但这一次，薛晴打算放下自己傲娇的身段。
    薛晴换上了衣服，自己坐到铜镜前。她被卖到这里时身无长物，就连头上的发簪都被充公，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样子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