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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一个盛京笑话、废物,取了个青楼生下来的女儿,还当宝, 你看那贱婢今日猖狂样, 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公主!”
    “也不知走了什么鬼运,他怎么就搭上了太上皇?你说他真是黄雀卫?”
    “你管他黄雀不黄雀的, 能帮着咱们办事儿就行, 不过依我看,他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那相貌身材倒是出挑的很,想当初十二岁就被人瞧上当街掳走卖去了小倌儿坊, 那时候没准儿已经就……”
    二人笑了一阵,先前说话的又接道:
    “他是个出了名儿的废物纨绔,有什么本事?倒是从前跟着九殿下认识不少宫里贵人, 那些贵人不少好儿这一口的,定是拿身子讨好了谁……”
    姜瓷的指甲已深深掐进肉里,卫韵担忧看着她,那边的话却没停。
    “少条失教, 今日老爷子和他说了, 竟不允!”
    “不允?撵他出去!没了卫侯府看他还能仰仗什么!”
    那头话语不停, 姜瓷却已木然转身, 她眼眶泛红却没言语,卫韵有些惊慌失措一路跟随。
    “韵姑娘, 我有些乏了, 你先回吧。”
    卫戍还没回来,姜瓷强压怒火,但想起卫戍她心里又针扎一样密密的疼。怎么会有人这样骂他揣测他?他已经那样苦。
    “三嫂, 三婶四婶……”
    卫韵徒劳的想要解释,姜瓷摇摇头,吴嬷嬷脸色冰冷送她出去,姜瓷看着榻上卫戍为她铺着的大氅,走过去抱起来,用力的往怀里抱,恨不能歇斯底里大哭一场,哭苦命的卫戍,哭委屈的卫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呢?
    她心里发颤的回想,今日在荣安堂与她争执的是卫三夫人,方才话却不多,那么另一个辱骂卫戍最多的就是卫四夫人,在荣安堂与她面对时却总是温婉谦恭的浅笑,谁能想到背后竟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语言。
    无端端的,她睡着,又那样大雪,卫韵怎么偏要叫她去赏什么腊梅?一路引着走那么快好像生怕错过什么,便是怕她错过那些话吧。二房同三房四房看来也并不怎么和睦,除此之外,卫韵怎么笃定卫三夫人和卫四夫人一定会说出那样的话?想来私下里她们说的只会更多。
    姜瓷死死握着手,吴嬷嬷看许久,忍不住叹息,拨开她手掌,她手掌用力的僵硬。姜瓷这才回神,掌心火辣作痛,深深掐痕透出血来。
    “嬷嬷,我自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一直秉持良善,但倘或有一日,我心机算计,是不是就不再是一个好人了?”
    吴嬷嬷摇头:
    “怎么会呢,夫人,那些话……要是公子听了,怕是要杀人的。”
    “不会。”
    姜瓷一笑,眼泪却滴了下来:
    “他不会,因为他听多了,都不在乎了。”
    心里好疼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成亲前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公子哥儿,谁知道原来不是呢。或许锦衣富贵,但心里的苦,比她还要多。他是怎么扛着这些还挣出了这样的天地?
    “夫人预备怎么办?”
    吴嬷嬷忧心,姜瓷擦了眼泪:
    “如今是卫侯府有求于我们,想怎么办,自然好办的很,别告诉公子这些了,叫他安心养伤。石榴,倘或露了一个字……”
    她看石榴一眼,从来好脾气的主母这一眼森寒凛冽,吓得石榴连连点头。
    卫戍黄昏时才回,见姜瓷坐在暖炉边拿着本书,吴嬷嬷在旁教她识字,他上前一看,竟是他往常看的兵书。
    “看这些做什么,晦涩难懂,你要想看,回头我择几本浅显入门又有趣儿的给你。”
    姜瓷迎上去:
    “吃了么?”
    “在前头吃了。”
    卫戍更衣时动作迟缓,姜瓷小心帮着,卫戍累的很:
    “有些疼。”
    “我带了药。”
    卫戍点点头,姜瓷叫吴嬷嬷和石榴去外屋,合了门烧热屋,掀了卫戍衣裳给他擦药,卫戍趴在矮榻上,中午姜瓷在上头歇过,他的大氅带着她头上淡淡茉莉香,那是他给她买的头油。
    “也不知怎么想的,二房三房家的孩子送进黄雀卫,那就是送死的料,却死了心要去。怎不学二房家的孩子,习武不成读书也行,再不济经商也好啊。”
    “你也说了,卫侯府心急是有的,如今储位不定,卫家的孩子若在黄雀卫,明里暗里给太上皇传些消息……”
    卫戍摇头,心思不正的人总想歪门邪道。
    “别管他们了,你这伤得好好养。”
    “嗯。”
    姜瓷指尖触在他背脊,湿凉微痒,痒进心里,卫戍模模糊糊,忽然敲门声响,吴嬷嬷在外说卫韵来了,姜瓷合了药盒盖子擦了手,下意识又攥了一下颈下挂着的那个小锦袋,淡淡回说累了,明日再请吧,卫戍便睡了过去。
    卫戍一向警醒,近来受伤不断,漭山上失血过多,都是须得慢慢将养才好,便总会疲乏无力,但乏意过去,外头窸窸窣窣动静传来,他便倏然睁开眼。他在矮榻趴着,身上盖了被子,姜瓷在不远处床上面朝着他躺着,他动作轻而快蹿到床边,动作却因看到姜瓷颈子下头戴着的那个小锦袋而停顿,鬼使神差,他悄悄伸手,把那锦袋口松了,略微翻开,却登时眼瞳一缩。
    竟是细细一缕头发,理的整齐,红绳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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