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我不想客死他乡

    说起来，这个号码……还是那位顾少爷留下来的，他说过，如果有任何发现，就要跟他联系的。
    那么，现在要联系吗？
    如果联系后会怎么样？不联系……又怎么样？
    张医生心中七上八下，完全拿不定主意，毕竟一来他是揣测，没有任何证据，二来……若是那位顾少爷若是觉得自己没用了，又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他顿时就又怕了，一如当年一般。
    时间就在张医生的挣扎中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际翻起一线鱼肚白，黑色被光芒驱逐，世界缓缓变亮。
    “咚咚咚！”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紧接着的女人打着呵欠走了进来，道：“你昨晚上一天都没休息？你……你这是在看什么？”
    女人的目光落在了文件上。
    张医生回过神来，颇为狼狈的将东西重新放回文件袋，嘴上说着：“是一个客户的就诊资料，我之前突然想起来，就翻看了下。”
    对于自己男人堪称有些躲闪的行为，女人也不免生出点疑惑，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毕竟现如今不少患者都特别要求保密，尤其是自己男人工作的那家医院，据说也是签订了一系列保密协议的，对方反应过大也是正常。
    不过。
    “你这些东西既然要保密还是放在医院比较好，放在书房里面，若是哪天孩子过来翻出来了，那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
    “呵欠——”女人又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离开书房，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你今天不是要去考科目一吗？还不赶快收拾！”
    “好，我收了资料就过去。”张医生低着头整理着资料，在女人离开书房后，他有些忙乱的动作顿了顿，好半晌，他的手伸到了一旁的座机上。
    看着文件袋上的号码，缓缓按了下去。
    不管这么样，这件事情还是尽早解决吧，哪怕结果是他被物尽其用后直接没命……
    毕竟，既然当年做了帮凶，这么多年偷来的日子，他也该满足了！
    电话在“嘟嘟”了好几声后，才被对面的人接听。
    张医生也不等对方开口，直接道：“顾少爷，我发现了……不，应该说我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那个……孩子。”
    “孩子”两个字说的很轻，轻的就像是一种呓语。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顾硕在接通这个电话的时候就愣了下，再一听对面人的话，手一抖，另外一只手里的牙刷掉在了地上。
    “顾少爷，等会我们约个地点见一见吧。”
    “……好。”顾硕回了个肯定的字眼，然后稍微一思量，报上了一个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
    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张与自己父亲四五分相似的脸，但是却和自己一直叫着“母亲”的人，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不错，就是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都说儿子一般像母亲，可是他跟母亲一点都不一样……也对，毕竟他和母亲其实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是吗？
    顾硕自嘲的笑了下，加快了洗漱的速度，脑中却忍不住想着，若是真的找到了那个被自己占了位置的姐姐……他又要怎么办呢？
    顾家人的早餐时间，总是比较固定的，不过吃早餐的时候，一家人却难得不会讲究食不言的规矩，而是你一言我一句的所带来什么。
    今天也不例外。
    顾见深在说了几件公司里面不大不小的事情后，就转到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身上，他道：“阿鸾最近在公司感觉怎么样？”
    顾鸾道：“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倔，爸爸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事情，可以直接问爸爸，知道吗？”
    “哦。”
    虽然对女儿这样平淡的反应有些不满意，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顾见深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颇为放纵的，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转而将矛头对象了顾硕，他道：“小硕，我最后强调一吃，今年你若是再考不上京大，就必须听我的安排去上大学了！否则，那就去公司历练。”
    “小硕？”
    “小硕——”
    “顾硕！”
    一连三声，顾硕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似乎一直叫自己的父亲，只是此刻关注他的视线已经不仅仅是顾见深，还有顾夫人和顾鸾，两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毕竟，这么走神的他，实在是少见。
    顾夫人不放心了，问：“小硕，你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
    说话间，顾夫人就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汤勺，想要伸手去探一探顾硕额头上的温度。
    顾硕下意识的躲避了下，这一躲避，却让顾夫人愈发不放心了。
    “小硕，你……”
    “没事！我……妈，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嗯，压力有点大！”
    这谎话说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鸾心中冷笑，在顾夫人又要开口的时候，“铛”地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银筷，道：“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话落，她就站起身要离开。
    “站住！”顾夫人不悦的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有事？”
    “阿鸾，谁准你放筷子发出这种声音的？”
    “哦。”
    “你……”
    “好了好了，阿鸾这丫头今天应该有急事，没注意！”顾见深打圆场，道，“不过阿鸾，你以后要注意点淑女仪态知道吗？要是再这样，不说你母亲，我都要生气了！行了，你快去上班吧。”
    顾鸾扯了扯嘴角，走人。
    顾硕将这么一幕看在眼底，愈发有点吃不下去了，这样的父亲……这样的父亲……当年究竟是何等的狠心，才能将他那可怜的姐姐抛弃的呢？
    被顾硕认定可怜的姐姐——凌晓晓现在一点都不可怜，不仅如此，她还用了两碗瘦肉粥，然后一边费力的想要站起来消食，一边拦住了又准备要出门的秦老。
    秦老在知道凌晓晓昨天大剌喇出门的时候就不高兴，现在见她要来跟自己说话，黑着一张脸，摆明了一副不想要开口的模样。
    “师父，我有话想要跟您说。”
    “……”秦老头一扭，用行动表示，你有话要跟我说，我没话要跟你说啊。
    但是偏生，这位老人家的脚步却没有继续离开的意思。
    凌晓晓心中好笑，眉眼微微一弯，道：“师父，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鲁莽了，但是这不是没事吗？您就别生气了。”
    “是啊，是没事，要是有事现在就是你哭的时候了！”
    “……师父，我认错！”
    “认错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凌晓晓噎了下，然后扁了扁嘴，说：“那师父，您的意思是我要去警察局一趟，您才能原谅我吗？”
    这次换秦老无语了，他瞪了凌晓晓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就是嘴上会说！去，到那边坐着休息会，刚吃完饭最好要休息下再去溜达，知道不？”
    “好的师父。”凌晓晓乖巧应话，慢腾腾的到了沙发边，然后坐了下去。
    “说吧，你要跟老头我说什么？”
    “师父，我昨天才发现一个问题！”
    “嗯？”
    “我的情况，直接生孩子，不太可能吧？所以要剖腹产是么？”
    秦老点头，这一点他之前就考虑到的，并且这一段时间他都在考察去哪家医院的问题。
    毕竟，因为凌晓晓的身体原因，如果医院的设备稍微不那么齐全，又或者专业不那么到位，那这剖腹产还是非常有危险的。
    “那师父，您给晓晓挑好了医院吗？”
    “……我再看看。”
    这就是还没挑好了。
    凌晓晓抿了抿唇，道：“师父，我想回c市。”
    “c市？你……”秦老的话才说了个头，突然就想到点什么，皱眉道，“慕年那小子就算知道你在这里，你不见他便是。用不着非要为了躲开他就往c市跑。更何况，在c市，那可以说完全是他的地盘。”
    “是他的地盘，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回去，不是吗？”
    “……晓晓丫头，你这是铁了心要回去？”
    凌晓晓目光颤动，长长的睫毛也师父跟着抖动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师父，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我……我怕自己客死他乡。”
    “放p！哪个王八蛋说你丫客死他乡了？老头我都还没死呢，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命长着呢！”这话一说完，秦老愤怒的表情突地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凌晓晓，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学会套话呢？”
    不错，凌晓晓还真就是套话。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套出来，不……也许该说，自己的师父，真的是把自己这个徒弟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乍然一听自己“客死他乡”这种话就愤怒了吧。
    可是正因为套出话来了，凌晓晓却有些控制不住的红了红眼，她放在肚子上的手有些颤抖，问：“那、那孩子……会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