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忍无可忍

    玉虚门里是个人间地狱，除了因为那里面的毒功、控虫术的修炼外，还有一个让一般人难以忍受的原因。
    那就是极端的等级高低压制。
    这种压制和迫害是上到门主下到药童普遍存在的。
    药童因为被关在牢房内，寿命又短，所以不甚明显。
    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年幼又残忍的孩童，就是更直白的残酷。
    他们在成人的面前接收了等级的迫害，随即就能找出比自己低等的人进行摧残。
    都说孩子是天真的残忍。
    这些孩童对待他们的“下级人”时，就像一般孩子玩弄昆虫一样。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童年经历，用手里细长的棍子，将地上的虫子戳刺出无数个洞。
    看着它们挣扎、逃跑，却始终无法逃出自己的掌心。
    或者拆掉它们的翅膀和四肢，一点一点毁灭它们的肢体和希望，直到那些昆虫最终被碎尸万段，再也无法挣扎。
    整个过程中，孩子们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那么开心，那么愉悦。
    他们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另一方极为明显的痛苦之上，这就是孩子。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自己建立起一个合理的观念。
    人之初，性本……善吗？
    景生在牢里被各种毒虫啃噬，面对着那些看着他的惨状拍手称快、哈哈大笑着取乐的孩子时，荀子的那句话占满了他年少的脑海。
    人之初，性本恶。
    他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
    景生在回到玉虚门报仇的时候，曾经见了那个对他最狠的孩子。
    彼时那孩子长大不少，个头也比长期缺衣少食的景生高出许多。
    他看着瘦小且衣衫褴褛的景生，面上满是不屑。
    “看你们不顺眼？嘁，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让你们给我们喊几声逗逗乐是你们的荣幸，我们哪里有错了？”
    “每天都供着你们那些废物吃喝，我们还烦呢！”
    “你们就是一堆玩物、工具而已，谁需要理会你们的想法？”
    那孩子甚至还咧开嘴笑着，“你当初逃跑可是惊动了门主，我把你送给门主，肯定会高升的！”
    ………
    那双手向自己抓开的样子，那脸上充满恶意的兴奋笑容，景生这辈子都不会忘。
    就是从那双手抓住了景生的手腕，想要将他再一次拖入地狱的时候，他红了眼。
    那一天，血染玉虚门。
    齐王和柯钦飞是有阴谋，但景生等人无法得知究竟他们隐藏着什么样的阴险心思。
    景生对他们说出的事实，更是让侯莹三人眉头紧锁，不知如何是好。
    柯钦飞没有救侯莹的能力，却在这里骗他们，又是何用意？
    景生回到伯府的时候依然没能得出一个答案，脑子里被齐王那张笑得暗藏杀机的脸几乎填满。
    玉妄在景生口中听说了这些，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齐王大概已经要对曹嵘动手了。”
    景生一愣，“什么？”怎么可能？
    玉妄看出景生不是很相信，解释道：“既然要骗他们相信柯钦飞可以救侯莹，只怕要么是想抓住侯莹，要么就是想要了侯莹的命。”
    而他们更相信是前者。
    “抓住侯莹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威胁曹嵘，除此之外，也不会有第二可能。”
    景生想着玉妄所言是有道理，一时间有些想再去大营一趟。
    但被玉妄拦住了。
    “我想曹嵘应该有所察觉。”
    “如何这么肯定？”
    玉妄并不能清楚地说出什么来由，而是摇摇头道：“直觉。”
    直觉……景生虽然在理智上表示怀疑，可对玉妄的信任告诉他，这直觉大概是准的。
    “那么，曹嵘会怎么做呢？”景生猜测着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是会直接将侯莹送出来，还是继续将计就计？
    可第二种选择对侯莹太过危险，景生下意识认为曹嵘是不会选的。
    玉妄和景生的想法一样，“暂时还不清楚，而且……”
    见玉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景生问道：“而且什么？”
    玉妄沉默片刻，却并没有回答，而是道：“后天我们要出城。”
    景生眨眨眼，略微有些惊讶，“出城？难道要开战了？”
    齐王不是至今没消息吗？强攻派终于劝服那些绕道派了？
    玉妄冷笑道：“他们那些优柔寡断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呃……景生听这话就知道，齐王肯定还没定下来。说来也有意思，这么久都定不下个准信，定那些家伙和延误军机都可以了。
    偏偏齐王自己也要走偏门。
    上行下效，有一个歪了的上梁，还能指望下梁有多正？
    景生丝毫没掩饰脸上的不屑，看得用的笑意铺满了眼底。
    “所以这次出去是要…？”景生迟疑着询问玉妄，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而玉妄的回答给了景生的答案。
    “是我方奇袭。”奇袭，其实说白了，偷袭齐王那边而已。
    不过景生还是有些想问的问题，“为何现在突然要偷袭？齐王大营出什么麻烦了吗？”
    玉妄握着景生手的指尖在景生手背上蹭了蹭，“齐王派出一支兵力，想要绕道抚远城北。”
    唔……景生立时明白了，原来是齐王想自己夹击抚远……
    可就那么点兵力，夹击？？
    还就这么被玉妄他们把作战目标给发现了……
    景生更想撇嘴，齐王到底还有没有脑子了？他那些属下也都是吃干饭的？？
    “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
    景生不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战事，自然是要跟在玉妄身边的。
    玉妄顿了一下，回望着景生的目光。那里面满是坚定和不容拒绝。
    玉妄无奈一勾唇角，举起景生的手，在手指上亲了一下，“好。”
    有这么一个人时刻想跟着自己，惦念自己，真是又担心又窝心。
    景生看懂了玉妄的眼神，调笑地伸直被举起来的那只手，食指挑着玉妄的下巴，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这才乖。”
    突然被媳妇调戏，长宁伯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然后对景大侠狠狠表现了一把自己究竟有多激动。
    满眼都是晃动的床帐，景生一忍再忍。终于最后忍无可忍，一拳打在身上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