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发病

    还有那个齐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云清微微笑着，看不出来哪怕心生一点怒气。
    “可否容我给侯小姐把脉？”赵云清口中如此说着，脚步在庄婷回答之前就已经踏了过去。
    庄婷本就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冷眼看赵云清走到床边，给侯莹把脉。
    赵云清眼中随着脉象划过一道暗色，他依旧不动声色，放回侯莹的手腕，淡淡道：“侯小姐病情是何时突然恶化？”
    庄婷冷声道：“今日辰时。”
    辰时……赵云清沉吟片刻，辰时他才刚回来不久，忙着疗伤就难怪庄婷他们没有找他。
    “一直都在咳血吗？”赵云清继续问。
    庄婷抿着嘴，一副不情愿回答的样子，“是，一直不停。”
    “一直都是黑血？”
    庄婷怒视他，眼睛里亮起火星，“你到底想问什么？是不是黑血你自己在外面没看见那一盆盆的纱布吗？！”
    赵云清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庄婷双手抱臂，别人都不知道的是，她手心正在不断沁出冷汗。
    现在对赵云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莫为交代给庄婷的。
    每一句话在合理性上都找不出缺漏，按理来讲是可以蒙混过关，不被赵云清发现的。
    可凡事就怕万一。
    如果赵云清还是在某些地方察觉到了不妥呢？
    如果她的态度和语气没能骗过赵云清呢？
    半晌，赵云清才抬起头。
    “辛苦几位，不过我还要再等等才能找出解决方法，侯小姐……怕还是要再……”受几天罪。
    后四个字赵云清自认安抚庄婷他们就没说，果然也庄婷脸色好了些。
    然而实际上，庄婷是在为蒙混成功而松了口气。
    “那就麻烦柯楼主了，好走不送！”说罢，手臂抬起指向帐门，一点也没有送一送的意思。
    赵云清好脾气地点点头，带着人走了出去。
    围观全程的方天回受了不小的惊吓，没想到庄婷居然敢对赵云清这么大呼小叫的，赵云清还这么纵容？
    方天回疑惑地悄悄偷瞄赵云清一眼，什么时候赵云清这么好脾气了？
    没动手？没暗地里收拾人？
    脑子里还回荡着疑问，方天回一下子和突然转过来的赵云清对上了视线，吓得他一缩头。
    赵云清见状，心里嗤笑出声。
    有胆子设计政治对手，却没胆子和他对视。
    真是什么人带什么手下。
    齐王被赵云清在内心唾弃，而正在唾弃别人的赵云清似乎忘记了他的手下在面对他的时候，是个什么德行。
    五十步笑百步，徒增笑耳。
    “侯莹怎么会突然发病？”赵云清至今没想清楚，按照他的计算，侯莹的毒会不温不火地拖着，直到一月之后药石罔效。
    他的确救不了侯莹的命，可目前并不会提前让侯莹去死。
    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方天回打破了脑袋一般地想，给出的也只是摇头。
    “这我也不清楚，”方天回袖着手，头向侯莹那边的营帐侧了侧，“今日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病……”
    “良医不通此症，手忙脚乱也不敢乱治。”于是就只好放任侯莹的症状自行发展，直到赵云清疗伤结束出现。
    赵云清拨弄了下右手的手指，下意识感觉事情有异，又不知异在何处。
    侯莹按照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她若身死，曹嵘必然和齐王成生死之势。
    到时候……
    赵云清突然笑了，那一声略带愉悦的声音掺杂了些许漠然。
    曹嵘即便反叛，又和他赵云清何干？
    齐王……
    此一时彼一时，彼时的赵云清需要齐王的帮助以掌握风雨楼，才能对景生进行无止境的追杀。
    现在的赵云清已经是风雨楼楼主，哪怕没有了齐王，他也是风雨楼楼主。
    齐王的成败，并不能对他的地位造成绝对的影响。
    江湖之大，随便他去了哪里，都如同鱼龙入海，谁也不能找到。
    只要他能尽快地，杀死景生。
    他就能摆脱齐王。
    摆脱很容易吗？
    齐王也在这么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已经在这个临时的营帐里住了一晚，却整个夜里都没有睡下。
    齐王当然是困的，追击抚远军跑了那么远，又被那些虫子吓得心惊肉跳，甚至他现下的眼睛已经疲惫的快要睁不开。
    可他就是睡不着。
    每当他躺下去，布料间摩擦出来的细微声音都会惊得齐王瞬间掀开被子，远远地将其扔出去。
    并且会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又翻又摸地检查遍整个被褥，确定上面真的没有虫子。
    一口气松下来，齐王略显颓然地坐在床铺上，指尖微不可查地抖动着。
    再仔细地看看，齐王连呼吸都不如往日那般自如，一呼一吸之间分明是波动和急促。
    十足的恐惧。
    齐王在害怕。
    他如何不害怕。
    他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了那些平常无比的虫子原来是可以杀人的。
    那些，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一脚下去可以将其踩成粉碎的虫子，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啃噬成一堆白骨。
    没有人能阻挡那些细小的屠杀者，它们用自己看起来小到无用的口器，撕碎了大于它们几十倍的人。
    太疯狂了。
    太可怕了。
    齐王眼瞳晃动，双眼茫然又惊惧地睁着。
    他不敢闭眼。
    一闭上眼，那两个被虫群包裹住的侍卫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们两个伸长了手臂，摇晃着向他走过来，布满了虫子的五指曲张，似乎要抓住他——
    拖他进入深渊。
    齐王猛然摇头，剧烈得像是能晃断脖子，宛如画面版的骨折的“咯吱”声。
    “吱呀——”一声声齐王倏地从床铺蹦起来，快速踏前两步去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然后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停住了。
    齐王动作变得异常缓慢，脚尖极慢地从地上抬起，再缓缓后退到另一只脚的后面。
    反复重复这样的过程，一直到他退到了帐子的另一边。
    屏住的呼吸一下子放开，急促喘息着的齐王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他没敢去看的地方。
    那声音……
    齐王咽了口口水，张嘴想要叫人来去看是什么的声音，却又自己合上，死死咬住了一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