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敏听觉

    其实周一凡也知道，抗退化药对妈妈的病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最近妈妈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估计病毒已经蔓延至大脑。
    要是脑死亡了，就彻底完了。
    周一凡沉吟一声，那件事情，得抓紧了。
    穿过一条食肆，从麻辣小龙虾店和金记皮肤中心之间的一条既窄又长的楼梯下去，温度和氧气浓度逐渐变得稀薄。
    这是g677庇护所最底层的贫民舱。
    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彻底失去了工作能力等死的年轻人，或年幼无生产力的孤儿。
    对于庇护所的居民而言，这里就是坟墓，一派死气沉沉的。
    偶尔遇到一两个坐在角落做手工活的小孩，他们的脸上也是一派将死气息。
    然而，正是这样的死寂，反倒让周一凡感到一丝舒适。
    也许这跟他异常灵敏的听觉有关。
    周一凡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即便是微弱的虫鸣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他的世界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贫民舱的死寂对周一凡而言，也不过是相对而言的宁静罢了。
    周一凡灵敏听觉的能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灾后渐渐凸显的能力。
    这让周一凡不禁怀疑自己也是感染者。
    只是他出现了与其他感染者完全不同的症状，譬如：进化。
    灾后妈妈带着他逃命，几乎形影不离。
    不管妈妈找到什么吃用的，第一时间肯定会先紧着周一凡。
    如果妈妈在那期间接触过感染源，那他肯定也是接触过的。
    但最后妈妈发病了，而他没有。
    反而听觉变得越来越灵敏。
    这不合常理。
    周一凡觉得奇怪，但不敢声张。
    这年头无感染者不经伪装都不敢出门，惟恐一不注意就被器官贩子给掳走。
    这种事在边沿区的庇护所并不少见。
    因为中心城区那些上层贵族不喜欢机械器官，他们更喜欢纯天然的。于是，常常会经黑市出高价收购。
    有的人为了生存，会自愿去卖。
    但出价高了，自然也会吸引一起亡命之徒不惜犯罪去抢夺。
    于是，在不受中心城区直辖管理的边沿区，便成了这些亡命之徒的活跃之地。
    g677潜艇，更是边得不能再边的一个庇护所了。
    虽说归属于华夏中心城区，但船长才是这艘潜艇的土皇帝。
    而对于船长牛魔王而言，只要不闹出人命，影响他向中心城区申请补给份额。
    哪还管哪个无感染者是不是少了一个肝或者一个肾？
    更别说进化者的器官了，要是被发现了进化者的器官，估计牛魔就是第一个动手的。
    而周一凡只是进化了听觉，这是一项毫无战斗力的能力。
    一旦被发现，别说保护妈妈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所以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他是绝不能暴露一丝痕迹。
    “咯咯~”
    突然，通道传来带着回声的桀笑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金属被利爪划过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这声音就像是狩猎的疯子，在故意提醒着他的猎物，游戏开始了。
    原本死气沉沉，借着通道里的灯光做手工的孩子们，听到这怪声后纷纷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收拾，便一头冲进身后的舱房里。
    那些舱房里因为缴不起能源费而漆黑一片。
    随着“砰！”一声门响，被砸得凹凸不平的舱门闭上了，里面将会变成幽暗且让人窒息的囚室。
    那些失去父母庇护的孤儿，毫无办法，只能独自缩在角落里，暗自低泣发抖。
    如果当初妈妈死了，自己也会变成跟他们一样吧。周一凡想。
    喧闹声越来越近，周一凡瞥了一眼过去，远远的便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影子投射出来。
    紧接着一米多高的机械蜘蛛出现了。
    那只机械蜘蛛顶着一颗人类的脑袋，虽然戴着金属头盔，但是那张露着兴奋怪笑的脸十分刺眼。
    而在机械蜘蛛的身后，跟着一群穿着机械盔甲但动作灵敏的少年。他们挥舞着棒球棍，鬼叫着涌进贫民舱，就像一群失控的瘾君子。
    虽然做了伪装，但周一凡在他们身上听不到机械零件运转的摩擦声。
    他们不是机械化人类，而是伪装的。
    又来了。
    g677潜艇上的那些富二代，还有他们最喜欢的“打地鼠游戏”。
    周一凡握紧拳头，但是很快便松开了。
    当自己的能力连自保尚且不足，还逞什么英雄？
    冷漠的收回视线。迅速打开舱门闪了进去，随即关门，锁死。
    门外，砸门声不断。
    通风管道传来小孩们压抑的低泣声。
    有一个小男孩一边抽泣，一边悄声问：“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来砸我们的门？”
    小女孩忍住颤抖，轻声安慰道：“弟弟别怕，这不是我们的错。妈妈说了，那是狂躁病，他们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到处砸门发泄。我们只要躲在家里不出去，就不会有事的。”
    “姐姐，可是我害怕。”
    “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小女孩安慰道。
    但小女孩不知道，其实她的声音也发抖的厉害。
    周一凡正给妈妈的耳机调设成降噪模式，然后把抗衰化药融了，加进点滴瓶里。
    听到姐弟俩的对话，他不禁嗤笑一声。
    只要躲在家里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这是自欺欺人。
    也许，从人类撤离陆地，蜗居在海底的那一刻起，幸存者们就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吧。
    看了眼即便在昏迷中，依然痛苦得眉头紧锁的母亲。
    灾难要是降临了，躲是躲不过的。
    就像人类，一躲再躲，躲避灾难，躲避疾病，如今变成蜗居在海底，人不人鬼不鬼的机械化存在，难道不可悲吗？
    广告里总是吹嘘机械化的好处，但是既然机械化那么好，为什么中心城区那些上层贵族却那么热衷于纯天然的生物器官？
    就连外面那群g677庇护所的富二代，都没有一个是移植机械器官的。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否则那些受感染的贵族和富豪为什么宁愿忍受着病痛折磨长期吃抗衰化药，宁愿冒着再次感染的风险移植生物器官，都不使用机械器官？
    真相也许跟机械化隐藏危险有关，又或者……
    跟人类治愈，甚至进化有关！
    所以他们都在等！
    周一凡相信，像他这样的进化者一定不会是个例。
    肯定有一些进化者已经被发现，但是这些人被带走研究了。或许，就是因此，给了那些贵族和富豪希望，所以他们宁肯忍受着痛苦折磨等着，也不不肯进行机械化移植。
    当然，这只是周一凡的猜想。
    但如果真有机会不通过机械化手术救活母亲，周一凡拼死也会争取。
    安排好母亲之后，周一凡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一边耳听八方，警惕的盯着舱门。
    那些富二代们，每次都只会吓唬发泄，却不会真的伤害贫民舱里那些小孩的性命。
    因为船主还要靠人头去找中心城区领取补贴。多一条人命，就多一份援助。
    传说中，g677潜艇的船主可是走私军火出身，手段异常毒辣，而且锱铢必较。谁也不敢招惹。
    要是这些富二代真敢闹出人命，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等到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远，他才脱下伪装的机械盔甲，准备工作。
    他进化的灵敏听觉能力，虽然不能自保，但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譬如现在，他要通过窃听，找到那些富豪和贵族不肯移植机械器官的真相。
    风吹过都会留下痕迹。
    如果上层富豪和贵族中，真的隐瞒了人类有可能治愈甚至进化的可能。
    那周一凡就要从他们一字一句的对话中抽丝剥茧，找到机会。
    如果真的有治愈或者进化的方法，那么他是一定要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