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夏目贵志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风谷玉门招了招手，示意晴天娃娃过来。
    道歉。
    晴天娃娃立刻趴在桌子上，向夏目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的。
    夏目贵志看着桌子上这个巴掌大的东西，跟在学校里那个庞大的模样天差地别。
    吓唬？你明明是说要吃我。
    晴天娃娃立刻哭诉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吃你，我不吃人，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从来没有人类能看到我，你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我的人，我就忍不住想吓吓你。
    我其实很喜欢人类，但人类看不见我。我很寂寞，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实在对不起。
    夏目贵志迟疑地看向风谷玉门，不知道晴天娃娃说得是真还是假。
    是真的。风谷玉门道，他这样的小妖怪其实只会吓吓人，外强中干，是很弱小的妖怪。
    夏目贵志沉默了一下，道：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晴天娃娃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道：谢谢夏目大人。
    看着这一幕，风谷玉门不由得笑了起来。
    贵志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夏目贵志脸红了，很害羞，而且不知道怎么接话。
    风谷玉门道：那贵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夏目立刻坐直了身体，道：可以！
    风谷玉门指了指那个破布一样的晴天娃娃，道：我不会针线活，能不能麻烦贵志把这个东西缝一缝？
    晴天娃娃烂得和破布一样，确实需要好好重新修理缝合。
    晴天娃娃立刻睁大了眼睛，露出让人难以拒绝的期待来。
    真的可以吗？
    夏目贵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风谷玉门道：那就麻烦贵志了。
    晴天娃娃也开心极了，诚心实意感谢道：谢谢夏目大人！
    风谷玉门和夏目贵志聊了很久。
    人是很难与妖怪结缘的，见鬼的才能也十分稀有，虽然获得了这种才能并不意味着幸运，但同样也不意味着不幸。
    好在相遇在八原，风谷玉门和夏目贵志都不是一个人了。
    风谷玉门说：贵志体内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不过这不算什么，因为比力量更强大的，是你温柔的心。
    夏目贵志被夸得很不自在。
    风谷玉门也没有多说，他虽然没有预知的能力，但夏目与妖怪的缘十分深厚，也不需要预知。或早或晚，他自己就会明白，妖怪和人类，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天快黑了的时候，夏目才急匆匆的要回家，他怕藤原夫妇担心。
    因为顺路的关系，风谷玉门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看到一位很温和的女士一把抱住夏目，说着 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担心。之类的话。
    对不起，塔子阿姨。夏目不好意思道。
    塔子阿姨看到了风谷玉门，问道：这位是？
    风谷玉门笑道：我是夏目新认识的朋友，今天玩得有些晚了，抱歉。
    塔子阿姨非但不埋怨，反而还开心，道：没关系没关系，进来坐坐吗？
    风谷玉门也不想爷爷担心，拒绝了塔子阿姨的好意。
    我爷爷还在家等我，我也得回去了。风谷玉门摆了摆手，明天见，贵志。
    夏目也很开心道：明天见。
    第十八章 拜访
    开学一周以后，风谷玉门的生活才渐渐平静下来，同学们也不再对他充满好奇，日子也就渐渐平和了下来。
    本来上野良子同学是推荐风谷玉门加入一个社团的，但风谷玉门换了地方，反而没了那个心思，就加入了归宅部放学就回家没有部门的部门。
    这样他的时间就充裕了起来，可以用来做其他事情，比如探索八原。
    夏目贵志和风谷玉门也熟悉起来，在人群之中找到同类，还是很好相处的同类，夏目贵志觉得是很幸运的事情。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风谷玉门实在太喜欢和妖怪交流了。
    风谷玉门放学以后很少会直接回家，而是转头就钻进八原的各个角落，去寻访妖怪，探寻八原的妖怪群落。
    这在夏目贵志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他也能看到妖怪，但却不会主动接触。夏目贵志放学去找风谷玉门的话，风谷玉门十有八九是要带着他一起去寻找妖怪的。
    有时候夏目会跟去，但并不会每次都去，因为随着开学与同学们熟识，夏目也认识了新的朋友，大家会约着一起回家。
    风谷玉门这边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他为了方便解释，还买了画板充当美术生采风。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学过美术，但上手绘画倒是挺快的。起码夏目在他看到他笔下的画都还不错，尤其是妖怪，更是像活的一样。
    总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像活的一样能见鬼并且将其记载在纸面上，某种程度上是很贴合传说的行为，搞不好这种行为也能招来鬼神。
    风谷玉门频繁探访妖怪群落，导致短短一个礼拜，八原的妖怪就差不多都听闻过他的传说了。所以这一天他拜访大妖怪三筱的行程就很顺利。
    三筱身形巨大，看起来很像马，但下半身却生长着长尾，像龙尾一般。
    此时这位大妖怪就伏在风谷玉门面前，两只巨大的眼睛盯着风谷玉门，人类，听说你到处寻找大妖怪，为什么？
    风谷玉门笑了一声，道：我叫风谷玉门，清泉山樱井神社的传人，才回到八原，所以希望拜访一下各位大人，日后好相处。
    相处？三筱哈哈大笑，妖气如同黑夜一般涌动着，我和人类没什么好相处的。
    离开这里！
    汹涌的妖气并不能吓倒风谷玉门，但他也无意激怒这位大妖。
    不要生气，我只是来拜访，并非来挑衅。风谷玉门无视了三筱的妖气，转过头道：呱太，我的拜礼呢？
    有风谷玉门的庇护，呱太三个小妖怪也毫无疑问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也是最让三筱忌惮和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
    三筱这样的大妖怪，整个八原也没有几个。高等妖怪对低等妖怪天然就有克制，可以说妖怪中的等级制度比人类还严苛。
    但眼前这个人类，不但万全不将他的妖气放在眼中，甚至他所立足之地，都会成为风平浪静的净土。
    三筱无法感知到风谷玉门的力量，但他的感觉告诉他，动手一定会很惨。
    所以在呱太呈上拜礼之后，三筱顺水推舟，收回了自己的妖气。
    风谷玉门略带歉意，道：冒昧上门，确实是我的过失，请让我为您画幅画当做赔礼吧。
    三筱结果拜礼，打开来看，发现是新鲜的点心和一小瓶清酒。
    点心是风谷玉门自己做的，清酒是爷爷酿造的，不贵重，但只在一份心意。因为是用心制作的，所以确实有一份美好的祝愿。
    正是这份拜礼让三筱缓和了态度，毕竟主动找茬来的，跟上门拜访还是区别很大的。
    三筱收下拜礼，道：谢谢，赔礼就不必了，我的态度也不算好。
    风谷玉门笑了起来，打开自己的画架开始画画，道：看来我的声名不太好呀。
    三筱道：毕竟你是人类，却总是跟妖怪混在一起，那些不喜欢人类的妖怪自然不会说你的好话。
    也正是因为传闻里的风谷玉门听起来很不怀好意，三筱才会在他找上门的时候感到冒犯。
    呱太抱怨道：为什么呀，大人不管是拜访妖怪群落还是向其他妖怪打听消息，从来都不会强迫，还帮他们解决了很多麻烦，为什么还会被人说不好。
    风谷玉门说：也很正常吧，在妖怪当中，我是个外来者，也是异类。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感到恐惧和排斥是生物的本能。
    三筱问道：不生气吗？
    风谷玉门道：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不相干的妖怪罢了。比起生气，还不如无视。
    三筱看风谷玉门画的很快，就探过头看了一眼，纸上正是三筱的模样，很是威武传神。三筱自然不懂画的，不过风谷玉门的画技只能算个半吊子，他厉害的是画神，捕捉灵性绘制在纸上，达到传神的效果。
    哪怕三筱不懂画，也觉得很厉害。所以最后三筱还是接受了这份赔礼。
    风谷玉门问道：不知道能否有幸知道阁下的名字？
    三筱，马头妖怪耳朵的伤铃铛叮当响着，消失在风谷玉门的面前，我记住你了，风谷君。
    风谷玉门收起画板，伸了个懒腰，道：三筱也是个温柔的大妖怪呢。
    呱太三人表示赞同。
    但是风谷玉门考虑了一下，道：虽然我是怀着好意前来拜访的，但我毕竟是人类，其实也不太方便。
    他拳掌相击，道：不如这样吧！呱太，你们代我去拜访大妖怪，送上拜礼怎么样？
    诶？诶
    呱太三人立刻惊吓到变形，我我我们？
    拜拜访大大妖怪？
    风谷玉门回头问道：怎么了，不行吗？
    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呱太、菱角和龟仙人吞咽着口水，几度鼓起勇气，却都没有办法拒绝风谷玉门的期望。
    于是对大妖怪的恐惧和想要风谷玉门满意的愿望迅速转换成视死如归的壮烈，呱太、菱角和龟仙人身上仿佛燃起了火焰，我们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这种壮烈感一直围绕到风谷玉门写好拜帖，三个小妖怪拿着拜帖送往森林，拜访森林里的女巫。
    龟仙人道：虽然大妖怪很可怕，但是为了主上的威严，上吧！
    三个小妖怪昂首挺胸，找到了森林里的女巫。
    这位精通诅咒的女巫挽着头发，嘬着烟枪，一脸不耐烦道：你们三个从哪来的，快点给我滚。
    呱太挺胸抬头，呈上风谷玉门的拜帖，大声道：我们是清泉山樱井神社的风谷玉门大人的家臣，奉主上之命前来拜会。
    神社？难道是神官？被称为女巫的妖怪恶形恶状地接过拜帖，拜帖上用语谦和，只是作为邻居送上拜礼而已。
    女妖怪神色这才好了点，呱太趁机将拜礼送上，妖怪接过拜礼，吐出一个烟圈，随意道：我收下了，就说我有空回去拜会。
    另外，我叫丙，不是什么森林里的女巫。
    第十九章 钓鱼
    呱太三人当然没有受到大妖怪的伤害，毕竟神无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护送着他们安全归来。
    丙吗？风谷玉门听到呱太的回禀，笑了一声，道：谢谢你们，帮了大忙了。
    呱太三人立刻高兴地脸红了。
    能为大人分忧是我们的荣幸。龟仙人矜持地拄着拐杖，但摆来摆去的胡子还是出卖了他快乐的心思。
    呱太又道：我们还问了丙大人其他大妖怪的住所，但听丙大人说，狸追和斑都已经有很久没有现身过了，不知道在哪里。
    风谷玉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就算了吧，有缘分的话，迟早都会见面的吧。
    呱太三人退下，神无才出现在房里，这位虚无之女从库洛牌变成风谷玉门的式神之后就变得活泼了很多，因此有些不满意这么多天一直被封印在卡牌里，抱怨道：主上大人，能不能不要把我放进卡牌里，只能沉睡，很无聊的。
    少女的抱怨听起来更像是娇嗔，带着撒娇的讨好。实际上在卡牌里就会沉睡，并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自然不存在什么无不无聊，不过风谷玉门还是同意了。神无也是初生的妖怪，总是关着也不是事。
    很快就是周末，周围的妖怪已经拜访过了，风谷玉门就不再沉迷于探索妖怪世界了。实际上妖怪世界对风谷玉门的吸引力并不大，不然早在友枝市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加入神道厅，或者以除妖师的身份活跃在地下世界。
    樱岛的神道厅总管全国上下所有神社，所有神社的注册和管理都要通过神道厅批准，神官的任职和调动也要在神道厅备案。大多数时候，只要神社里真的供奉了神明就可以通过注册，不然以樱井神社这种弹丸大小的神社是很难通过注册的。
    通过了神道厅的注册，才可以成为正规神社，不然就是野社，并不受神道厅保护。野社很多都是没有神明，全靠普通人装神弄鬼的假神社，有的干脆就是妖怪占据，或因为妖怪作乱而莫名出现的神社。
    参拜非正规神社是有风险的。
    除妖师就更好理解了，是一群因为种种理由从事拔除妖魔的活动的人。没有群体是非黑即白，除妖师自然也有好有坏，良莠不齐。
    风谷玉门很少和除妖师接触，他不太喜欢除妖师之间的氛围。不可否认除妖师为保护人类做出过很多牺牲，但也不可否认，如今大多数除妖师身上的血腥都太重了。
    于是这个周末，风谷玉门就带着爷爷一起去钓鱼和野餐了，还邀请了夏目一起。夏目很高兴，就跟着一起来了。
    爷爷是很开心的。他翻出草帽和渔具，早早地就做好便当准备带去吃。
    向樱井神告别，风谷长文念念有词道：神明大人保佑我今天多钓一点鱼，可以回来给大人做烤鱼吃。
    风谷玉门和樱井神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别过脸去。
    还是有点尴尬的。
    野餐的地点在森林里的池塘边，半路上带上夏目贵志，大概九点的时候到了池塘边。
    风谷长文兴致勃勃地选点开始钓鱼，风谷玉门看夏目贵志有点拘谨，把钓竿递给他一根，道：贵志，一起来吧。
    好。夏目就和风谷玉门在不远处钓鱼。
    钓鱼其实是一种很惬意的事情。四月份的天不冷不热，温暖宜人，水流是静的，也是动的，钓竿是静的，也是动的，垂钓的人是静的，也是动的，有一种安宁与和谐。
    除了刻在人类基因里对渔猎的欢欣，与自然相处又是另外一种景。
    风谷长文脚边放着一壶茶，戴着草帽，享受着森林里自由自在的风，看起来很惬意。他的惬意感染了风谷玉门，以至于风谷玉门看向他的时候，都觉得心底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