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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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在白再次敲响手杖的时候很快平息了下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替煌感到抱歉。”他对沃米尼小姐的祖父,民政总理大臣说道,“我明白这已经对沃米尼小姐的身心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但事已至此,必须得到解决。我已经派人去请北境公爵艾欧帕大公和这个人的祖父,我们会找到一种解决目前形势的办法。”
    “尊陛下!”那年轻人嗷的一声抱住了歌舞女演员,后者看表情身体非常僵硬,眼看情况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很不情愿被他抱住,“您不能做主替我选择让我娶谁!我的人生应该让我自己选择!我真心爱艾丽,不能失去她!”
    白忍了忍,没忍住,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住口。”
    年轻人头皮发麻,身体僵硬,被白隐约透露出来的恼怒和威势吓得差点跪下。但他正抱着歌舞女演员,靠着她身体的支撑,没跪下来。
    “你做出这样的事,丢尽了煌的脸,还好意思说出你的人生这样的话。”白气了一下,到底顾忌着自己的杀气全放出来凡人受不了,还是把火压下去了,“你的人生自己做主,你怎么没有考虑过沃米尼小姐的人生?你要神殿证明你和别人的婚姻的同时要向沃米尼小姐的祖父求娶她,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她将和别的女士共享同一个丈夫,这让她如何自处?”
    “还有这位女士。”他示意了一下被那青年抱住的歌舞女演员,后者的脸都被吓白了,见魔皇注意到了自己,消瘦的身体立即颤抖得摇摇欲坠,“你告诉过她了吗?你要同时求娶她和一位总理大臣的孙女。她没有资产和亲人能够在这段关系中保护她,你又要怎样维护她的利益乃至于生命安全?”
    “安不会伤害艾丽的!我相信她是这样善良的女孩!”青年抱住女演员死不撒手,“她说过,她真心爱我,所以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情!我相信她的!艾丽也是善良的女孩,她要的不多,我相信她不会遭遇您说的什么生命危险!从来没听说过贵族的正妻为难情妇,艾丽和那的区别只是不是情妇,我相信我们会和谐共处,您说的也太危言耸听了!”
    他这样义正辞严,倒是让白半天没回话。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是被整无语了。
    魔皇是真神,没有许多那种世俗的欲望。他知道上流阶级有些人在搞乱七八糟法律不允许的东西。但帝国很大,除了政治官员以外的上流社会还有很多,什么商人和平时进不来紫金宫的小政客之流在外面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美其名曰‘家庭爱情两不误’,白没那么多精力管。
    ——只要那些人不舞到他眼前来。
    ……真是,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表演这种离谱的事情了。
    他感到鸡同鸭讲,无话可说,那青年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某种可能可以说服皇帝尊陛下的自信。他深吸口气,昂首挺胸,发表了自己的激昂言论。
    “尊陛下,沃米尼老大人,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不该没有经过两位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但我对安和艾丽都是真心的,我希望能够同时求娶两位小姐。看在我肩负着休佩瑞尔家族血脉传递的责任上,我想请求尊陛下,特别批准我和两位女士同时结婚!我会特别努力,多多生下很多子嗣,让魔神尊陛下的血脉更多地传递下去!沃米尼老大人,我听闻大臣们为神嗣传承十分担忧,我愿意为这伟大的事业出一份力!也希望您能够让沃米尼小姐献出……”
    “够了!”白大怒。他站了起来,提着手杖,看起来现场就打算打断这个混账东西的腿。
    不过没等他挥动凶器,沃米尼小姐在终于艰难理解了这些话的内容以后,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洛芙能体会到白的感受,说真的,别说是族长了,就连她这个捧瓜群众听到这里都是眼前一黑。她开始后悔来这里了,不过似乎从最开始她也没什么可以跑路的机会。紫芫站起来过去,拿出一些常用魔药帮助唤醒那位可怜的怀有身孕的小姐,她也跟着帮忙:这位女士遇人不淑已经够可怜了,还是自己搭把手扶住她,免得她晕过去醒来发现陌生男子救助她而不可避免有些接触,受到刺激加重心理阴影什么的。
    白没有帮忙,因为在那名青年发表了惊人言论之后,正巧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两位老人,其中一位在紫金宫和魔神煌有同框雕像,是北境公爵,魔神的侄子,冉的老祖宗。另一位则是冉的爷爷。
    煌的侄子名叫粼,下位神,看起来是十分有精力的健壮老人。气血充足,如果是在别的场合看见他,大笑起来也当的一句满面红光。但此时显然不是那样的场合,这位老公爵听到了子孙辈毫无自知之明和敬畏之心的混账发言,脸都气白了。他进门大骂一声混账,还不给我跪下!见小青年惊慌之中还想抗辩,抄起旁边的椅子,冲小青年打了过去。
    椅子虎虎生风,势大力沉,小青年吓得连连躲避,还是被砸中了,一下子就被砸倒,老爷子不顾旁边伯爵老人家的阻拦,看他被打趴下也没有收手,甚至更用力地打了下去,看那架势抡圆了能打死人,口中大骂:“混账东西,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你怎么敢借用尊陛下的名义!毫无廉耻,恶毒恶心,我今天就在这里打死你算了!”
    另一位老人,那青年的爷爷赶忙阻拦,抱住老老公爵的手臂请老公爵手下留情,高呼“祖爷爷,这孩子父母过世的早,是我教导失职,他还是个孩子呢!”老公爵大怒,毫不犹豫地把他挥开,口中呵斥,手里开打:“一百三十岁了还是孩子,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塞回娘胎里算了!你也知道自己教导失职,闭上你的嘴站到一边去!”
    说着,他就要挥下那个椅子。小青年哪里打得过超凡,这会还在摔倒的椅子上趴着起不来,被他放开的女演员见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在这样前所未有的混乱中,白已经忍无可忍,他抬起了手杖。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那些哭泣,求饶,惊慌的尖叫,劝慰,责骂和讨饶,一切都停在了一瞬之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对比刚刚的混乱,这里真的很安静,真的很和谐。
    洛芙和紫芫是没被定身的两个例外。他俩跟这里任何人的情绪都不太共鸣,如果那位小姐没有晕过去,这会还是无情的吃瓜机器。洛芙感觉自己是时候滚了,不过这会她怀里抱着被固定在昏迷中刚刚醒来只来得及捂住脸的沃米尼小姐,门边的两位老人保持着姿势激情打人,好像也不太好过去,眼神询问白。
    白不想回应她,吃瓜群众是这里待处理事项列表的最后一名,还是可以选择不处理的那种。他站在那里,提起手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失态和混乱非常不满。
    “诸位。”他冷淡地说道,这语气别说当事人,连洛芙听了都头皮发麻,“请注意你们的行为和言辞,这里仍然是紫金宫,我不希望所有人在这种难以保持冷静的时刻都过于失态。我愿意,也正在解决这件事,但也请你们不要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那些人被他定住,是无法动弹的。不过洛芙能感受到,他这冷冰冰的语气讲出这些话,所有人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了下来。
    “粼,你想要管教子孙的心态我能够理解,但你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不要在这里做出来给我或者沃米尼大人看。这几千年来你们家因为教养子孙的问题搞出的事情并不少。我不想看,煌也不想看,适可而止。”
    老公爵被定身了,无法回答,但是洛芙能感觉到,几乎是瞬间他的气势就蔫了,还有点怂的样子。
    “傅,我对今天这样的情况感到遗憾。”他转向沃米尼大人,喊了他的名字,“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到一个办法把伤害和损失减低到最小。请你和沃米尼小姐心情平静一些,不要那么激动,我相信你明白这对如今的状况只有好处。”
    老大臣也不能回答,洛芙怀里还抱着他的孙女,沃米尼小姐眼角的泪痕也被定格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情绪还是强行向着稳定的方向过渡了。
    “帝国的法律规定一对配偶只能是两个个体,我不会因为你是煌的血亲就破例。如果我允许了丈夫娶了很多妻子,那么也要同时允许妻子有许多丈夫,每个人都有复数的配偶,社会会乱成一锅粥。这不可能。”
    一片寂静中,他转向了保持着正在挨打姿势的小青年冉:“你可以和一位女士结婚,但不能是两位。考虑到沃米尼小姐因为你受到的伤害更大,我会优先考虑沃米尼小姐的意见。至于这位,艾丽女士,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如果沃米尼小姐决定和冉结婚,我会给你一笔钱,请你离开央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他先松开了对女歌舞演员艾丽的控制,歌舞演员犹豫了一下,瑟瑟发抖,没有提出异议。
    她其实是不情愿的,她只是一位歌舞演员,一位贵族愿意娶她,虽然是伯爵的孙子,一位子爵,但也是一个太好的归宿了。哪怕是和一位高贵的小姐共同服侍一位丈夫,她也愿意在物质条件极端丰富的未来面前赌一把。
    ……但是既然尊陛下开口说了,她只能认了,毕竟她拿什么和民政总理大臣的孙女争呢?她只是个地位低下的歌舞剧演员啊……
    白都不用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随口说了一个数:“这些钱可以补偿给你,我会和大都方面打好招呼,它们是合法收入,你可以任意支配。”
    艾丽没有异议了。
    为了爱情,她本来应该挣扎一下的。
    现在没有,主要是白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她乖乖巧巧地退到了墙根站着,对于洛芙好笑的目光就当看不见。站在那里尽力收缩自己,看起来比洛芙和紫芫还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洛芙可能是在场唯一还能笑得出来的人了。
    紫芫也行,但紫芫神情非常悲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沃米尼小姐忍辱负重的哥哥什么的。
    洛芙看了看他,更想笑了。她坐在那里,怀里抱着可怜的沃米尼小姐,不得不在内心中默念许多次不要笑不要笑,沃米尼小姐这么伤心,怎么可以笑,影响实在太不好了。
    这才把翘起的嘴角硬生生压了下去。
    “诸位,我现在解开对你们的控制,相信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也冷静下来了。”白环顾四周,语气仍然平和宁静,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洛芙带入一下在场的他的其他下属,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请你们心平气和的对事情进行讨论,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让我失望,考虑到事出有因,我可以在以后把它忘干净,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也希望同样一件事不要在半小时内重复发生两次,这不应该很难做到。”
    他坐了回去。
    所有人都能动了,但和刚刚很不同,他们第一时间都是老实站好坐好,没有再有太失态的举动。
    房间里仍然是安静的,一种可以称之为尴尬的微妙情绪在蔓延。
    “沃米尼小姐。”白对洛芙怀里试图坐起来但还有些无力的可怜女士说道,“事到如今,对于您自己,我想简单直白的出路有两种。你可以选择嫁给冉,或者不嫁给他。或者说,在此之上,你也可以选择,把孩子生下来,或者不生下来。”
    这是当然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沃米尼小姐总的来说有这两条路可选,是或否。她总不能即嫁又不嫁,即生又不生,搞什么婚姻量子纠缠叠加态。
    但这场官司既然打到了白面前,就是让尊陛下做主。那么这样的话,当然也只能由白来说。
    沃米尼小姐忍着头晕坐了起来,身体还有点摇晃:“是,我明白,感谢您的指点。”
    “煌有事出门了,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处理这件事。我恐怕你无法等待那么久,因此我会在我可以代替他的范围内给你以一些补偿。”白对她说道,看了一眼被爷爷打过蔫掉的青年冉,“如果你决定和冉结婚。我会支持你们,并且帮助你限制这个人,让他不再搞出类似的事情。”
    冉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但被他爷爷一把握住了,眼神警告他小心被打死。
    “如果你不想这样做,并且也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白看了小青年一眼,眼神冷漠,“我会给你金钱和领地方面的补偿,这补偿会来自于冉本来的领地和继承的伯爵爵位对应的收入,它们不会比你嫁给他得到的少,也足够支持你独自生活或再行婚配。”
    “尊陛下!”冉听说白要用他的领地和爵位的收入来补偿,终于急了,“您不能剥夺我的收入,那样我要靠什么生活呢!我可是叔祖爷爷的后人,您没有权力这么对我!”
    洛芙麻了。
    是真的麻了。
    就……麻了。
    这小伙子……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诸神是一伙的。
    煌现在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会站白这一边,不会站远方憨批亲戚的。
    而且西方大帝国……这个爵位是归皇帝管的……还不是东方十五国那种全掌控一言堂的封地,是已经被削了很多特权和领地控制力的爵位。煌的真正控制范围是魔族神殿和横跨大陆的贸易线金百合花商会。您身为煌的血亲,都堕落到吃领地老本了,还扯什么能对不能对的呢。
    “那你就归到凡人中去吧。”白答道,一句话就把小青年给说傻眼了。
    “尊陛下……”他爷爷还想说什么,被老公爵一把拦住了。白不管他们,看向了沃米尼小姐和老民政总理大臣。“我不想预测未来,也不了解现在年轻人的婚配择偶情况。或许沃米尼小姐放弃这段姻缘再嫁会面临困难,或许不会。沃米尼小姐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女方总是困难些,因此我把选择权交给你。我只提一件事,我可以管住他的婚姻,却不能管住他的心。冉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人,多么认真的思索都不为过。请你谨慎地决定。”
    沃米尼小姐被他说的愣住了,陷入了悲哀的思索。
    她已经坐了起来,洛芙就不用抱着她了。她在犹豫要不要跑路,还是在这里等一等预备以后可能发生的更激烈的冲突。
    沃米尼小姐很挣扎,一天时间,爱人不但出轨,还以这样的形式算计她,妄图通过两种渠道的婚姻让她和一位平民歌舞女演员共事一夫。她前不久发现自己怀孕,担忧忐忑和恐慌,又因为得到了冉的承诺而泛起的甜蜜在残酷的现实之前终于全都化为了飞灰,变为了一种巨大的耻辱和痛苦。
    她为自己拖累了爷爷和家族而悔恨和羞愧,为自己做了出格的事情还闹到尊陛下面前而感到颜面无存。冉对她的算计让她感到了所托非人真心喂狗的切齿痛恨,与此同时,他让她和一位歌舞女演员共同嫁给自己带来的则是灭顶的羞辱
    ——不是因为另一位女士是歌舞女演员,她知道冉就像不尊重自己一样从未尊重过她。而是这个人如此随便的作为,让她感到自己仿佛是倒贴上去的,仿佛是求着他,仿佛对方是真神血亲,而她们这种普通凡人在他面前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微者一样。
    尽管冉所谓的真神血亲,只是真神的弟弟的后裔而已,尽管他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见过魔神几面,尽管魔神尊陛下和皇帝尊陛下都是很好很亲切的人——沃米尼小姐知道,尽管有这么多尽管,在冉做出这种事的时候,他在内心之中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真神血亲的高高位置,以这种与生俱来,不与任何人的才能品德思想相关联的优势,在内心中俯视着她们。
    他是真神血亲,所以他可以娶很多妻子。他是真神血亲,所以她们会像那些离谱的吟游故事中的公主一样无条件地爱他。因为他是真神血亲,所以多么不合逻辑,多么奇怪诡异的爱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毫不奇怪。
    他与生俱来,他天生具有,他天经地义。
    沃米尼小姐哭了出来。
    可是……可是他曾经对自己真的很好啊。
    他会研究王都有意思的美食和店铺,带她溜出家门去吃。他会请她去大剧院看表演,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他会把衣服给自己披。
    她说喜欢一本书,他会去看,然后来和自己讨论这本书里的内容。
    怎么……怎么是这样的呢。
    他高高在上,祖父和曾祖没有教导过,为人是有些不对。可他也会爱护小兔子,阻止黄鼠狼去掏鸟蛋,喂野猫,这是他的错吗?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假的吗?
    还是……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这是错误的,没有恶意,理所当然……那他就可以被接受和原谅吗?
    可是都出了这样的事,他能不怨恨自己吗?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如果分开,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呢?如果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安·沃米尼小姐抬起视线,泪眼朦胧中看了冉一眼,感到所谓的未来笼罩在朦胧的迷雾之中,白茫茫的扭曲。
    总理大臣却已经意识到,这时候必须要他表态了。
    尊陛下已经开口,如果安不和冉结婚,就要剥夺冉的领地和爵位中的绝大部分收入给孙女。对于尊陛下来说,这是很小的事情,但对于冉这样传了很多代的旁系而言,已经是重罚。冉现在是子爵,因为他的祖父艾欧帕伯爵还活着,但老伯爵死去,他会继承爵位,这不是他的全部。
    但态度来说,这已经很严重。况且尊陛下话语中不是没有透露过废除这一系爵位的意思。
    太多年了,几个千年。白尊陛下要顾及煌尊陛下的意愿,煌本人可能甚至不会那么在意。但冉毕竟是他血亲的后裔,不应该这样废掉。
    至少不该由自己这里废掉。
    他必须求情,给尊陛下一个台阶下。
    “尊陛下。”老人起身行礼,“感谢您为我孙女的周到考量,您对后辈的体贴关怀,让我们全家永远难忘。”
    他看了年轻人一眼:“……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年轻人,感情到了,做事总有失当出格的时候。这固然不对,但也没有那么天理不容,请您多为神族着想,不要夺走艾欧帕子爵的爵位。……安和艾欧帕子爵两情相悦,我看艾欧帕子爵对安也是一片真心,不如就让他们年轻人在一起吧。”
    孙女惊讶地看爷爷,没有料到老人这么轻易就替自己决定。但白明白民政总理大臣的意思,他叹了口气,终于笑起来,抬手阻止了老人说后面的话。
    “傅,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为沃米尼出气,只是我对他做出这种事的必要处置。你知道他本来打算利用自己的身份把这一切做成既成事实,我和煌都不能容忍他以这种形式践踏秩序和法律。之所以说如果沃米尼小姐愿意嫁给他我会保留他的财产和爵位,只是因为他需要对他做出的错误有弥补的能力而已,并不是因此而减轻了对他的处罚,没有其他原因。”
    他这样说了,老大臣知道真的和自己没太大关系了,他松了口气,听到自己的君主后面说道:“既然是沃米尼小姐的终身大事,我想也不应该草率。这样吧,今天这场谈话就到这里,你们回去思考讨论,再告诉我结果。”
    “没有时间限制,因为我相信现在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沃米尼小姐更着急。”
    艾欧帕家族——这是煌还不是大家长时期的姓氏——的两位老人对这个处置都没有异议,或者说是有异议也憋死了。他们默认了,送沃米尼祖孙俩和沃米尼小姐的闺蜜芬出去,算是对于无论讨论结果如何都按照白的说法操作表示了默许。
    不默许不行了,伯爵老爷子或许对白不够了解,冉更是愣头青,但老公爵身为魔神的子侄,和这位尊陛下相处不要太久。
    他能感受到,这一出闹剧进行到最后,尊陛下已经动怒了。
    不是对这场荒唐闹剧的愤怒,当然也不是对他的老大臣和可怜的孙女,甚至和一无所知的凡人姑娘,以及愣头青冉都没有什么关系。
    这愤怒的箭头指向他们祖孙两人,指向魔神的子侄,艾欧帕家族的老祖宗北境公爵粼,以及冉的爷爷,如今的艾欧帕伯爵。
    指向他们带着这样的血统,却没有好好教导孩子,指向这孩子真神血亲唯我独尊的思想。
    “送这位女士出去。”白让外面的侍者进来请那位名叫艾丽的女歌舞演员,“请原谅我对沃米尼小姐的倾斜,但她的问题比你的更严重一些。如果沃米尼小姐最终决定不嫁给冉,而你还对冉有感情,我不会干预你们的自由恋爱。”
    艾丽很想问那之前说好的分手费还有没有,但想想没敢问,只能期待白不会赖账。她出去了,接下来跑路的就是洛芙和紫芫。
    洛芙也看出来白在大怒的边缘,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回头多一问:“呃……要不要让人给您准备点润喉清肺消火的饮料?”
    白这天下午第二次露出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不必了。请帮我把门带上。”
    洛芙怂球了,带着紫芫溜溜出去,回手关上了门。
    那扇门后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走廊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寂静持续着,轰鸣着,仿佛火山的喷发,地震和海啸,能持续到时间的尽头。
    “真的不要消火凉茶吗?”她头皮发麻地问紫芫。
    紫芫沉默片刻:“……去请一君尊陛下吧。”
    ……
    一君是白的配偶,皇后,上古神族的女皇,尽管因为早年恶魔肆虐,她不再有领地和国民,但权柄和智慧不因此而减少。
    从古时代活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也掌握了太多古老久远的知识,一直以来在从事古老历史追溯,社会学,文学,和一些古代传承方面的修复矫正工作,平时不在紫金宫政治圈里搅和。
    因此她花了一点时间过来。
    来的时候,白的娘已经骂完了。经过一些刺激的场面,年轻的冉被打断了一条腿,被爷爷抬出去了。洛芙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和他加油:“没事,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你收获的可是爱情啊!”
    ……看起来他没有被安慰到。
    一君笑出声来,揉了洛芙两把,示意她不要紧,走进了小会客厅。
    白发完了脾气,在头疼。
    “养了孩子不教育,现在告诉他不对,和虐待有什么区别。”他向一君伸出手,握住了她把她拉过来身边,“一天天的和不着四六的家伙混在一起,恭维和奉承哪能养成好的人格,做的不对就说他父母早亡,这是真的没有打算担起父母的责任。说他一句妈死了不过分。”
    他不常这样抱怨,一君低声笑起来,靠在他身边,伸手撩了撩他的头发:“相信两个女孩子都会无条件地爱自己,这种爱可以和平共处。我想除了小说故事,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事吧。”
    “艾欧帕那个老年痴呆还说什么这都是流行小说的错!要禁止类似题材的小说!”白被她的话语点燃了怒火,“放屁!自己不好好教育,责任乱甩,倒是管起正常人的娱乐活动来了!那孩子是管他叫爷爷还是管流行小说叫爹啊!这个**”
    他骂了一句魔族文明用语,显然是被气的狠了。一君揉了揉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有夫人安慰,白被这帮蠢货气的狠了,晚些时候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散发着很不愉快的气息。
    “煌也不要多久就回来了。”一君看他实在心情很烂,开口劝道,“到时候让他处理吧……你真的打算夺了艾欧帕子爵的爵位?”
    “夺了吧,夺了让他们冷静冷静。”白拿着汤勺,还是很不高兴,“……五千年了,也不是直系,思念变成新的亲情,新的亲情再变成思念,思念变成习惯,习惯又变成对习惯的怀念……煌对他们难说还有多少感情,这一支血脉,终归要回归到凡人之中去的。”
    他这话的后面部分是对洛芙说的,洛芙的疑问写在眼睛里了,字体加黑加粗。她还在学习诸神世界的事情。
    她好奇,旁边德尔杜立安家布莱兹前任阿尔伯特的一对遗腹子也好奇地看着他。白不确定这俩能听懂多少,但既然都这样,他只能解释两句,“三十代人,什么感情都消磨没了。这一支旁支与其说是和煌有关系,不如说是他对兄弟传承的一点表示……粼只是上位神,他年纪也大了,每天都在衰老。”
    煌留下这一支侄子的血脉,就像在告诉侄子,他们的亲情还在,侄子的传承他会守护,什么都不会变。
    好像这样就能冲淡一点对于艾欧帕大公逐渐苍老,终会死去的事实的一点哀伤似的。
    “几千年……”洛芙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对于她前世来说,这太长久了,是一个文明从牙牙学语到鼎盛又历经沧桑的时间。没有凡人能活那么久,几千年的概念还不如六十年对凡人的寿命观感来的真实——十六岁的少女在六十年后成为了七十六岁的老奶奶,这听上去比十六岁的少女在五千年后成为了五千零一十六岁的老奶奶来的有真实感多了。也因此,她对长生者的寿命概念一直是比较模糊的。
    这种模糊也得益于这个世界个体和种族之间的巨大寿命差异。人类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平均寿命在六十到八十岁……随着地区阶级魔法技术发展和生活质量的变化而改变。而精灵,天生长生,大多能活三千岁,有的还能更久。精灵和魔兽二百岁成年,而对于人类来说,这足够一个家族传递十代人。三代人出生到死亡,彼此的时间没有交叠。
    长生种的三千岁寿命,却只是超凡寿命的起始点。最上面的诸神,跨越一切时间的限制,根本不会老。理论上,巅峰传奇可以永生。
    这让她对五千年的时间缺乏真实感。五千年,对凡人太长,对超凡太短。
    但这个时候,白说时间让他们磨平了对亲族的爱,她忍不住陷入了思考。
    同样的五千年,魔族寿命六到八百岁,换算成人类,也有五百年。
    这么长的时间,子孙更迭能够更迭20代,每几百年,就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衰老,又有新人出生。魔神煌一直在那里,但他只要六百年没有注视,就是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
    这种更迭和新生,不会以注视和阻拦而改变。
    二十代人啊……想想看,那真是很多的了。换算到她前世,红楼梦中的贾家,三四代人就变了一个样,姑且认为这是有真实原型的严肃文学作品,只要几代人,子孙就会变成祖宗也不认识的人了。
    大明三百年,明□□的子孙二十万,到了最后因为国家不许工作而有人饿死家中。即使魔神一直活着,又能怎么样呢?那些年风雨飘摇,恶魔堵死在前路,难道要他一个人一代代教导这一大家子,就为了让他们成为有用的凡人再安详去世?他不能用自己的资源补贴弟弟的家族,因为那永无止境,在初始的难过之后,后面必然是放手。
    ……然后,就像河流会汇入海,这个家族也终于会归于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汪洋大海之中。
    洛芙有点明白,站在沧桑的时间河流之上,注视着凡人风起云涌又归于沉寂是什么感觉了。
    当寿命足够长,很多事情都不再有意义。很多超凡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就像真神也不再在乎血脉传承,而是用自己的公正和规则收拢其他超凡,在充满了长生种的超凡社会共同生活,维持统治一样。
    奥古斯都曾经说爱丽丝和辉耀王室没了也不要紧,还有整个巫师一族。
    确实如此,当时间被以万年为单位拉长以后,每一个凡人血管中都流着早先几代真神的血脉。
    “但您还是把这件事最终留给煌尊陛下了。”洛芙对白说,在这些之外,试图求证些什么。
    那是沧桑不变,一切都会归于历史规律的时间长河中,一点被人改变过的痕迹。
    “是,这毕竟是他自己家的事情。”
    洛芙想了想,笑起来。
    “我想对于尊陛下来说……这一支血脉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吧?不然不会留到现在。”她问道,“有人只是因为单纯的血脉联系,就天生的,自然而然地仰慕自己,崇拜自己,把自己视为后盾,视自己为亲人,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自然而然,不需理由,这是不是无形中构筑了一种联系?”
    “赛孚瑞亚曾经和我说过,对于她这样天生地养无牵无挂的超凡来说,被人需要,和别人构筑联系,达成交易,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使他人的喜怒哀乐有所变化,是一件有趣而有意义的事情。”她说道,“这样看来,这一支旁支血脉,对于魔神来说并不是完全的累赘,是吗?”
    白看了她一会。
    “你似乎终于学会用超凡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了,虽然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恭喜,你要知道,短生种的世界就像凡人的童年一样,是失去了很难再回来的珍贵体验。”他对洛芙点了点头,“是的,是这样,子嗣和血脉,在时光的冲刷之后就是那样的一种东西。”
    “不过这里有点小小的出入——这一家子给我们制造的麻烦,平均几十年一次,多的惊人。我认为,我和煌都认为,他们带来的麻烦已经超过了他们存在能够产生的价值。”
    他看起来很是厌烦,但洛芙懂了。
    这一支血脉会留到煌的弟弟自然去世,那之后或许会安然汇入凡人的河流……事实上其实大多数可能已经汇入了,二十代人不可能一直单传,没有夭折,一定有旁支已经融入了人群,除了族谱谁也找不出来。
    魔神对他们有感情吗?有的。但这种感情并不和让他们汇入凡人之间相冲突。几千年的时间太长,血脉的牵绊已经快要变成包袱,该放手的时候就应当放手。
    啊,说到这里,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他们说的诸神绝嗣……”她眨巴着眼睛问白,又看看一君,“是不是也是指这种情况?”
    就是说其实你们的孩子都是人民的祖宗,人民是你们的子孙,只是你们的亲生娃儿都老死了,是那个意思吗?
    “不,我和阿一真的没孩子。”白面无表情,“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有很稀少的先代真神的血脉,所以像煌和塔尔那样的没有特异之处的出身才有成为大家长的可能。但直系要容易一点,传承的时候要洗掉的东西少,生命危险也小……没了。”
    “那……”
    洛芙还想再问,白却已经被一下午的破事搅和的失去了兴致:“吃饭。”
    哦。
    算算日子,煌出去很久了诶……听说在无数世界之中穿梭极难定位,虚空一族的地方又藏得比较严实。这么久过去,不知道他们找到虚空一族的据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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