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凝视12

    金发的少女脸上鲜红的色泽在胡乱流动，轮廓变得有点模糊，但认识的人仍然能从精致的五官中辨认出她是谁。
    黑袍人站在她的身前，以一个俯视的角度看着翠丝特，被乌鸦面具覆盖的脸上有些许的怀念，他不由自主的蹲下身摸了摸翠丝特的脸。
    大片的血迹被抹去，弄脏了黑袍人的手，他将乌鸦面具向上推了推，露出精致的下巴，薄唇舔了舔手上的血，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甜。
    与他接头的男人还没走，跪在他的身后同他汇报祭祀阵法的完成度。
    他把目光从翠丝特的脸移开，嗯了一声，仍然是那嘶哑非人的发音。
    “去月亮湖把东西交给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叩头应声，带着狂热之色离开了，只剩下昏迷的翠丝特和黑袍人。
    见碍眼的人走了，黑袍人才摘掉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莹白的肤色，黑瞳深邃却透着一丝柔光。
    如果翠丝特此刻还醒着，就会发现这是一张和姬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比起她的温柔静美，更多了几分妖冶。
    是姬玉原本的容貌。
    是翠丝特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模样。
    他轻抚着翠丝特的脸庞，为她整理好凌乱的金发，凝视着她的模样，就像是一场久别重逢的美梦。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将手中的利刃插进了她的心脏处，动作温柔而坚定。
    预料中血肉割裂和鲜血喷射的情景没有出现，匕首刺入的伤口生出古怪的细小触角，慢慢的越来越多，顺着匕首往姬玉的身上爬。
    姬玉后退一步，眼疾手快的烧掉已经爬到匕首上的触角，密密麻麻的细肢被烧成灰烬。
    他刚松了口气，翠丝特的心脏处再次生出密密麻麻的触角，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触角上还布满了澄黄色的眼珠和利齿。
    “污染…”
    姬玉皱眉，转身便跑，同时捏碎临行前那位给他的护身符，耀眼的蓝色光泽从手中绽放，击退了快要追上的触手。
    姬玉回头，最后看了一次翠丝特的模样，她的发丝被他梳理的整整齐齐，脸上的血液已经清理干净，安静的模样好像睡美人，只有胸口处被匕首刺过得伤口有触手在疯狂生长。
    以翠丝特为中心，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树林浮现出水波状的纹路，当纹路缓缓消失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被血红笼罩的大陆，从地底深处探出的触手，死亡与尸体的腐臭在空气中蔓延，树木森林由不可名状的恐怖血肉组成，血管遍布在大地，长出扭曲的眼睛。
    一副斑驳瑰丽的画卷，终于掀开了最真实残忍的一面。
    而翠丝特就在这猩红扭曲的世界中安静沉睡，恍若疯狂现实唯一的微光。
    都是假象，姬玉心想。
    看到天空血红的漩涡扩大，他后退一步，跳进了河流。
    西大陆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在水流中漂浮，蓝色的微光包裹着他一路游荡到东大陆的海域。当他听到熟悉的呓语时，竟然有种安全了的感觉。
    “你用了护身符，是祂出现了吗？”怪物的肢体将他从水里捞出，血肉组成的肿瘤怪物在岸边死死盯住他。
    而后又否定道，“不，不可能。人类不可能在祂手下逃脱。”
    “祂的信徒在追查我们的人，碰见我和他接头了，”姬玉的语速慢悠悠的，一点也不像刚逃脱危险的人，“祢留下的呓语伤到了祂的信徒，我想趁机灭口，没想到那是一个神眷者。”
    外神的眷者极少，也和这方世界的眷者有很大不同。
    在成为眷者后，他们的身体，思维和情绪会慢慢与外神的一部分同化，这种同化会让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同，镜朝将这称为污染。
    当然，不是只有眷者才会遭受污染，只能说他们是自愿被污染。
    外神可以控制眷者受到污染的程度，轻微的污染或许不可怕，甚至会带来力量的提升。但严重的污染，只要想想双子神的故事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受到污染的眷者更容易引起神的注意，尤其是在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
    “抱歉，我搞砸了。”姬玉的身上被水浸透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只一心道，“祂会不会发现我们在西大陆的布置？”
    “我会做后续安排的。”怪异的肉瘤状生物回答道，似乎并不在意被外神发现阵法。
    “只是——”祂突然拖长了音调，“你真的不知道那是神眷者吗？”
    嘶哑扭曲的声音徘徊在海域，充满了怀疑。
    姬玉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当然。”
    “祢在怀疑我？”他反问道，“破坏双子神的复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我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血肉的肿瘤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的眼珠，它们的瞳孔都死死盯着姬玉，像是在检验他有没有说谎。
    许久后才终于闭上。
    “回去吧。”
    姬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不是神眷者。
    他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污染远比他想象的要重的多，明明按照她的神智状态而言，她应该只有轻微的污染。
    更没有想到是，她居然被祂如此偏爱。
    想到那血红的漩涡，姬玉就咬紧了牙。
    那就是一直以来妄图侵略这方世界的外神，那样强大的气息，根本不是现在的双子神可以抵抗的。
    而且，祂已经成功一半了，西大陆已落入他的掌控，东大陆是最后的净土。
    还好，东西大陆之间存在着结界。
    除非东大陆出现真正的，达到原初神祇层次的神明。否则，这片结界永远也不会消失。
    莎布·尼古拉斯再强大，也无法入侵东大陆。当然，结界的存在也让现在的双子神无法离开东大陆。
    这也是姬玉敢只身前去西大陆的底气。
    现在，他只希望祂能发现阵法的秘密，不要让双子神的目的得逞。
    用东大陆所有双生子的生命作为祭品来复活妹妹，这样残忍的做法，只是让姬玉更加认定了被污染的神明是不可信的。
    就算妹妹真的复活，也难以保证不会重演万年前的悲剧。
    与其这样，不如…
    姬玉的眼里有流光闪过。
    利用祂的力量和位格，创造出一个新的神明。
    Ps:双子神确实还是污染状态，理智时有时无的，行为举止都很邪神。
    祂其实已经看穿了姬玉的小把戏，装作没发现而已，祂满脑子都是复活妹妹，对别的事都不care了。
    祂知道这事尼古拉斯知道了也没啥，老对手彼此间还是有点了解的。尼古拉斯在这里整了这么久也有点烦了，祂才不管什么神，祂位格这么高什么神祂都不怕，赶紧让祂进东大陆就行。
    姬玉以为尼古拉斯会不愿意见到东大陆再出一个神和祂对抗，应该会破坏阵法才故意这样的。
    毕竟他是人类，对神明的了解不够，之前尼古拉斯花了5年来处理生命女神和兽神，姬玉就对祂实力估计错误，以为祂可能会惧怕完整的双子神，他不知道那5年时间大部分是用来渗入这里取代原先的丰收之神了。
    信息差的结果，他得启动plan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