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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甚尔牵着明光院和他擦肩而过,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路边的一颗普通盆栽。
    禅院直哉慢条斯理抚掉肩膀上的雪花:我听说你回来了,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换成是那些连你都比不过、空有咒力的废物,我可不会像这样将他们放在心上。
    禅院甚尔停下了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也和他们一样。
    禅院直哉又说:扇叔父的孩子是双生子,那对双生子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剩余的人全是些带着装饰刀装模作样的人,甚尔,在这些蠢货之中,我最欣赏的人是你呢。
    禅院甚尔没有理会他。
    他牵着恋人的手一直向前走,心中平静无波。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禅院直哉冒着雪往自己来时的方向慢慢走着。这场雪融化以后,春天就会到来了。禅院家下一任的家主虽然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现在就开始努力也不算早。
    禅院直哉想,他和那些废物不一样,就算禅院甚尔是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只要能帮他坐上那个位置,他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歧视甚尔。
    禅院直哉冒着风雪回去的时候,禅院直毘人正在等他。身为家主的父亲在看到自家儿子时,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肩膀上已经融化的积雪。
    禅院直毘人想了想,他开口问:怎么样?
    他不善言辞,他的孩子大概是在大雪中站得久了。虽说直哉身体一直很好,但也不排除会受凉发热的可能性。
    禅院直哉却丝毫没有听懂自家父亲的意识,他咧开嘴笑了:怎么样甚尔一定会成为我的助力,您看着吧。
    禅院直毘人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他把放在嘴边的那句要不要喝点姜茶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禅院家中的亲情全部以咒力为计量单位,有多少咒力就能过获得多少爱,分毫不差。在这样古老的咒术家族,亲情之中仿佛是个诅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禅院直毘人忽然想,作为咒术师的他迟早会迎来死亡,如果他的孩子在听到他的死讯时能有一星半点的伤感,那也足够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可笑。
    对于其他人来说,家主陨落从来就是一件好事。
    无论其他人在想什么,禅院甚尔都不在意。他原本是想带明光院回自己的房间,可转了一圈,却看到了传闻中的那对双胞胎。
    禅院扇的孩子们已经一岁多了,作为禅院本家的小姐,两个孩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自孕育之初,这两个孩子的天赋就不被看好。
    她们降生之后,就连孕育他们的母亲也十分为难。在对这对姐妹的厌恶,和身为母亲的本能中挣扎了许久后,她最终还是选择将这对双生子交给佣人照顾。
    婴儿房是明光院当年的儿童房改建的,在远离主宅的地方。婴儿房的墙壁上还有明光院幼年留下的涂鸦。那种常人看不懂的行文方式,禅院甚尔一眼就认出是明光院写的。
    字迹很稚嫩,应该是他们相遇之前的事情了。
    毕竟太丢人了,明光院捂着禅院甚尔的眼睛不让他看,禅院甚尔掏出手机随便拍了几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拍摄清楚,反正他觉得这种东西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禅院甚尔不是很理解明光院的想法,他说:你害羞什么,这间房间已经被改成了她们的婴儿房,你当年的涂鸦肯定也被不止一个人看过了,事到如今只是不让我看,有什么意义吗?
    明光院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一想到自己幼年时的中二语录被不止一个人看到,他就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禅院甚尔看出了明光院的不自然,他安慰道:别担心,你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全是错字,没有人能看懂的。
    明光院气鼓鼓看着他。
    明光院指着这两个孩子:她们回忆童年的时候,万一想起来的全是我的涂鸦,这可怎么办啊
    禅院甚尔艰难辨认明光院写在墙上的字:【我是不可能成为回忆的】这是游戏角色?
    明光院小声说:萨菲罗斯
    禅院甚尔指着自己:对你来说,我和他,谁更有吸引力?
    明光院的声音更小了:那可是萨菲罗斯唉
    禅院甚尔被他这句话气到了,他按着明光院亲了上去。在看到明光院眼睛里的雀跃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恋人的圈套。
    他笑着说: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给甚尔凑个幼儿园,不用谢,这是本甜文作者的一片好心,六一儿童节嘛。
    今天先写四千,不熬夜了
    第36章 白矮星4
    明光院嘟哝着小声说:可是你还是上当了啊。
    禅院甚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只要你说的,我就都会相信。怎么样,还想再骗我一次吗?
    明光院有点心动。
    他摘掉碍事的帽子和围巾,脸颊红润:那就再骗一次!
    他这样子实在很可爱。
    禅院甚尔把他圈在怀里,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小骗子。
    禅院家的这一夜里,甚尔做不成别的事。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大约是直哉事先嘱咐过,房间已经事先被打扫好了,被褥也是全新的。
    今天他们回来得太晚,原本他们是打算和直毘人好好谈谈的,但对方今夜没有要见他们的意思,于是只能在这个讨厌的地方多住一天。
    明光院只要有甚尔在,对周围的环境就不是很在意。禅院甚尔却挑三拣四了半天。房间内的陈设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明光院的东西也都还在。
    这房间原本就住了两个人,之前甚尔总想着小一点也没关系,若是能够让明光院更贴近他一点,那就很好了,可当他住惯了宽敞的房间之后,又觉得这样狭小的房间实在是很麻烦。
    禅院家虽然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但到底还是比不过八原僻静。咒术师们虽然观念古板,可在享受这方面却一点也不古板。
    灯火通明的夜晚望不到浮动在天空上的银河。明光院看不成星星了,他无精打采地去洗澡。明光院胡乱地擦干了自己的头发,转身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甚尔按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男人身上的体温灼热,他轻轻说:你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幻想过很多未来的日子。
    明光院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那是怎样的幻想?
    禅院甚尔想了一会儿:有很多幻想,但这是最好的一个。
    明光院提醒他说:之前杰和悟吵架的时候,惠哭个不停,你那时候还说过这简直是噩梦一样的生活呢。
    禅院甚尔笑了起来:他们都不在,我能做个美梦吗?
    明光院结结巴巴说:什、什么美梦?
    禅院甚尔用手指摩挲着明光院的嘴角,他声音沙哑:记得小声一点。
    这些年的互相陪伴最后化作了一夜雪月风花。这一年冬天比往年稍暖和一些,雪也多半夹杂着雨水。明光院听到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雪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可他无暇去看,也无心去看。
    情到浓处,他意识已经全部混乱了。他既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只是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万千次重复,像是誓言又宛如祈祷。
    这一夜的祈祷最后真的被对方听到了。
    禅院甚尔抚过恋人湿透的头发,满眼柔情:我也爱你。
    恍惚间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样,在次日清晨,他的恋人满眼期待,他说:我们私奔吧。
    禅院甚尔忽然觉得,也许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一个美梦。当他拥有美梦之后,便有了贪婪之心,他会想要当下,会想要未来,会想要过去不曾有过的一切。
    这一夜里,直哉没有休息,他换了一身衣服就去找了自己的叔父。
    禅院家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本家的少爷和分家的少爷地位相差悬殊。咒术师也是讲究血脉的,流传了千年的血统就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如果侥幸出生在本家,并且拥有强大的咒力,那么他们就能够被众星捧月地养大,并且获得想要的一切。
    禅院直哉正是那个生来就拥有了一切的人。
    完美的出身,强大的实力,作为家主的父亲。
    一切像是被安排好了,禅院直哉走进房间里,扇叔父早就已经在等他了。看到直哉的时候,他先是低声问了句:你是自己来的?
    直哉没有回答他,而是学着他的语气问:真希和真依怎么样了?
    禅院扇没有说话。
    禅院直哉是个相当轻浮的人,他从小在金钱中长大,不用恭维任何人,对他来说,周围的人只有强弱之分,没有亲疏之别。
    直哉冷笑:甚尔他脸长得不错,虽然没有咒力,实力却很不错,只可惜他脑子差了一点。
    禅院扇侧头望着他,显然并不喜欢听到这种话。
    直哉的指着自己的脑袋:你这家伙就是脑袋太死板了,完全不知道变通天与咒缚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如果要做些小动作,甚尔那种没有咒力的工具,那不是正合适吗?
    禅院扇冷冷道:你要接纳那个耻辱吗?
    直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轻轻将连接着他与人世的线斩断,就多了一个工具,这不是很好吗?
    禅院扇笑了。
    他们谈了一整夜,次日早晨,禅院直哉站在昨天的那条路上等甚尔。
    他等了没多久,就看到禅院甚尔拖着咒具走了过来。甚尔刚刚晨练完,看他朝前走的方向,似乎是要去见直毘人。
    直哉看了一眼,明光院不在甚尔身边,他又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顿觉无趣。直哉虽然对甚尔欣赏得很,甚尔却没有半点要理会他的意思。
    他们擦肩而过。
    直哉漫不经心地说:甚尔,你有了软肋。
    甚尔连正眼看他的意思都没有,咒具千里锁在他的手中拖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漠然道:那又怎么样。
    甚尔有了牵挂也有了顾虑,他不再能舍弃一切,一往无前。他的身侧还有家人,有他爱着的人,还有几个麻烦的小鬼。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仿佛是野兽自愿戴上了枷锁。
    直哉说:你变弱了。
    禅院家的人都是这样,他们只懂得咒术的强大,却完全不理解爱与被爱。压抑到极致的环境中,若是女性,就要遵守苛刻到发指的规矩,直哉作为禅院家主唯一的儿子,本家的大少爷,在见到他时,甚至他的叔母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甚尔不一样,甚尔是之中的异类。
    当甚尔听到直哉那句你变弱了时,他并不觉得遗憾,反而觉得有些庆幸。从泥沼中爬出来的他,最后成了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模样。
    甚尔继续走着。
    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直哉觉得索然无味。他从小身边就什么都不缺,在看到甚尔脖子上残留的痕迹时,他丝毫不觉得惊讶。
    直哉说得相当认真:你原本有机会变强的,让我来帮你吧。扇叔父会处理好你的软肋。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你退却了。
    甚尔猛地回头。
    禅院直哉露出了充满恶意的表情:扇叔父他,一小时前去杀净了。你没有发觉吗?净他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你啊,那就代表你的软肋已经死了啊。
    甚尔单手掐住了直哉的脖子。男人的表情狠戾如同恶鬼,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直哉被他掐着脖子,整张脸都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可就算这样,他的脸上仍旧带着满足感。直哉艰难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骗你。今天以后你会变成最强。
    甚尔的微微用力,手指嵌入了直哉的皮肉中。对方因他手上的力道而眼睛翻白,直哉在濒死之中却笑了起来,他的嗓音也因此变得沙哑刺耳:哈哈哈、哈哈,已经晚了,今夜没有了软肋的你会成为最棒的工具
    甚尔瞳孔收缩,随着直哉的话,他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
    直哉挣脱开了他的手,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濒死的恐惧,他摸着自己的脖子,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扇叔父会杀死明光院,失去了枷锁的禅院甚尔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强,甚尔会成为为他所用、最棒的工具。事后的复仇,扇叔父一定会死在甚尔的刀下,没有了这些碍事的家伙,禅院家就会成为他的东西。
    他赢定了。
    直哉抬头望向甚尔。
    男人拖着咒具万里锁,长长的锁链在地上摩擦着。天逆鉾被他随意别在腰侧,此刻正嗡鸣着。甚尔的表情宛如野兽,他没有理智,也无需理智,全身心都浸透在了仇恨之中。
    要杀死
    男人微微侧过头,身上杀气翻涌。直哉在这样的杀气中身体兴奋到颤抖,他脖子上的指印此刻已经成了青黑的颜色,看起来无比可怖。
    直哉声音嘶哑,可他毫不在意。他愈发兴奋,对面前的男人喊叫着:去吧,去复仇吧,锁住你的枷锁此刻已经不复存在,为我铺平道路啊!
    理智已经无需存在。
    世上仅此一个的珍宝已经丢失。
    甚尔无法思考,他满心都是那个人,那个麻烦精、小骗子。他将灵魂寄存在对方的身上,如今他魂魄无所依靠,唯有这身躯壳还残留在这世上。
    直哉的话是真的吗?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理智悬在对方身上,他也没办法去思考。
    看到甚尔的模样,禅院直哉放声大笑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庆祝着自己离梦想又更近了一步。
    身为禅院家的人,却能够如同常人一样爱与被爱。这一切都让人嫉妒极了,可这又怎样?没有咒力,天与咒缚再强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工具罢了,甚尔他获得了一切作为人能得到的幸福,在今夜又全部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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