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一天不得到正式道歉, 就一天不踏上贵国土地。
    反正这钱，也不缺那一点要赚。
    在黛丝安娜的帮助下，欧美市场打开极快, 被她们所影响的粉丝，的确是应证了蛇的那句歌词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我们说的话，让世界都认真听话。
    随着选秀一届又一届，后浪追赶，有新生代初恋追星的粉丝嘲讽又嘲讽他们是卖国团，两年时间，起码一年半都在国外到处漂，务工本工，国内活动查无此人，这也好意思叫内娱第一女团？不如叫内娱没你罢了。
    发在自家超话不到十秒钟，马上被选秀老油条劝删。
    你没见过选秀盛世，不代表那没存在过。
    光是沈妍一个人一轮集资千万的水准，能送十个现在这一届的选手出道了好吗？
    现在大家各有目标，各有路线，没有再像刚出道时集体行动，开办演唱会了，但所有人不管做什么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带上团队的名字。as的团魂一直都在，或者说，只要沈妍在，团魂就在。现在随波逐流加入新一届选秀的全网三百秀芬，有不少就是她们那一代的死忠粉。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年的选秀，是如何的血雨腥风，沈妍和她的队友，又是如何闯出来的。
    按照惯例，以前选秀出来，也就皇族加第一资源不错，剩下的或多或少也就泯然众人矣了。守着二三百万粉丝的微博，参加一下或大或小的综艺，曾经说过的偶像梦想，早就破碎不堪。
    但as不一样，言自西直到今天还在坚持着唱跳的路线，她签了新的公司，已经开始谋划解散以后的solo音乐之路。禾悦则走上了演员的道路，谈田田更是凭借其独有的洪荒之力成为一个又一个综艺的常驻嘉宾。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确定的方向，和未来可能发光发亮的场所。
    除了沈妍。
    刚出道的时候，她是这个团内最备受瞩目的那位，纵使多国演唱会巡演，她的表现也能被人常常拿出来品鉴，说得上数一数二。可是大家又奇怪的是，她明明是最火的那个，却也是最不急的那个。真该是应了当初她面试采访的那句话，她想退休。队友都忙着找好了限定解散以后的路线，就她，悠悠闲闲，录歌没兴趣，综艺没兴趣，演戏也不演能一部爆红的上星电视剧。
    发饼大户营销号溜了她无数次，说她一会要演古偶大女主，一会要演现代言情甜宠，一会科幻美艳女杀手，一会奇幻妖灵小仙子。最开始的时候，盐分还会去接接饼，后来就懒得动了。
    因为粉丝真发现了，她们家爱豆，又懒，又有想法。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了。
    常年不营业，微博除了一天比一天多的代言广告，和稀有的团体活动，根本见不到她人影。
    不过最近盐分过春节了。
    首先是八卦爆料讽刺沈妍和全贤娜恋爱，从而爆出电影《双月钩》的消息，继而是参演《演员》综艺，再加上临近解散关头，团体合作又多了起来，光是新一代选秀里以学姐身份出现，就有不少露面镜头。
    得，终于又有新鲜的奶奶看了。
    粉丝过春节，沈妍忙得像陀螺。两档综艺的录制时间对撞，她和禾悦几乎只能抽空出来排练，然后又要打飞的上岛，陪新一代的选秀选手练习。又不能给自己的表演拖后腿，也不能耽误了学弟们的表演。
    不说锦上添花，那起码也得雪中送炭吧。
    完全没时间跟何千遇花上四五个小时畅谈人生过去。
    何千遇每次见到她排练完就要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总是会一遍一遍问自己，她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要躲着她呢？她敏感又执拗的心像是糊了一把黑焦糖，粘稠，浓郁，滚烫却痛苦。
    但她什么也没说，直到这天录制。
    开演前，何千遇问沈妍，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灯光师在调整背光的位置，摄影师再跟摄影助理讨论跟焦的问题，嘉月抱着沈妍的私服外套，站得远远的。她们在演播厅的录制小房间，录制完演戏片段以后就要上台接受评级。
    化妆师在给她们调整最后的妆容，何千遇半点不避嫌，叫她把这话听了去。还好这化妆师是景玉旗下的签约老师，专门给沈妍带过来的，最严办事靠谱。当下快速整理完两个人的发型后，就退到一边去。
    距离录制现场导演拿着话筒喊三二一a还有十秒钟。
    沈妍冷了神色，看着何千遇，这几乎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露出生气的神情。
    你知道现在要表演吗？
    临开场不到十秒钟，所有工作人员紧锣密鼓地在准备，何千遇不进入角色，反而问了她这一句话。
    或许是情理之中，但沈妍并不能认同。
    何千遇看了沈妍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开拍后走进镜头中时，情绪明显不对。或许别人察觉不出来，但是与她排练多次，清楚地知道她发挥好与不好的区别的沈妍，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不对劲。
    沈妍皱起眉头，站在镜头外，等待着自己的入场，也观察着她的表演。
    剧情顺利地发展，并非一镜到底，而是多个机位无限衔接，属于提前安排好了走位，再配合摄影师，直接按照剪辑后的效果来拍。不过因为本就并非多机位变换的状况，所以也还算顺畅。
    沈妍按照约定进场，开始表演。
    如剧本所写，沈妍所饰演的角色阿嫣来到小莫住处探望朋友，却没想到发现了小莫依旧在吸毒一事。小莫本已经发誓再不沾染毒品，自身也因为受伤和成瘾无法控制而被迫停职，选择了所谓的新生活。阿嫣相信她走向了新的生活，但今天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平静的表象。
    阿嫣和小莫对峙，两个人的情绪开始层层爆发。
    对于小莫而言，她总认为世界不公，在她看来，当年该是阿嫣参加这个任务，那么现在落入现在的田地的人，便不是她，而是阿嫣。
    但事实上，当年也是小莫认为有立功机会，所以同意了阿嫣的家人的提议，自动在队长面前请缨接受任务。
    命运的不公和如今的痛苦以及好友的不理解和指责把小莫逼上绝路。
    阿嫣则一直以来都被保护，认为警局里便没有黑暗，却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份的缘故，从未有接触。所有人都在骗她。
    两人争执不下，小莫想要从阿嫣手里要走被拿掉的白粉，却没料到阿嫣态度坚定，绝对不同意让她再碰这些东西。
    小莫崩溃万分，最终随手拿起了桌面上的匕首，向着阿嫣走去。
    镜头里，何千遇眼神疯狂，手中握着匕首，有些颤抖。
    沈妍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开始冷静地想要控场。角色中，这一幕，小莫已经对阿嫣起了杀意，现实中，何千遇也步步逼近。按照原剧本，这里该是阿嫣用爱感化了小莫，最后两个人抱头相拥而泣，共塑姐妹情深。
    但表演现场，何千遇走得坚定，虽然在发抖，但目光中有着绝望和疯狂。
    沈妍想也没想，临场改了台词和剧本。
    何千遇一下靠过来，手中的匕首快要落在她的脸上，沈妍一个侧身，反手打掉了她的匕首，然后一脚把匕首踢开，转身一个锁喉将何千遇压在搭建的墙板上。得亏那墙结实，后面有场工人士连忙慌乱地凑到背后顶着墙壁怕整个倒了，那就直接一个节目事故了。
    摄影师看向编剧，完全不知道有这一步的剧情发展。编剧也一脸茫然，但录制当前，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沈妍压着何千遇，伸手给了她一巴掌，狠戾，没留情。
    她身上还带着阿嫣的角色气质，一身正气的小警官，虽然刚刚得知自己的生活有一片阴霾，但却并未改变她的原则。
    小莫，你冷静点。
    问问你自己，到底要什么。
    毒品，还是未来。
    第80章
    表演结束, 满座热烈鼓掌，沈妍自如地离开镜头，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嘉月得了暗示，上前来, 趁何千遇失神的片刻, 把她手中的道具刀拿走。
    主持人在cue流程, 请何千遇和沈妍一同上台接受点评。
    何千遇这才动了起来。
    她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少女已经走到了台后, 再往上跨一步, 就能够立于镁光灯之下。但她没有动作了，而是回头, 看着何千遇, 似乎在等待她。
    何千遇站在她的身边。
    主持人是个经验丰富的，一上来便夸张地带动气氛, 调侃二人刚刚表演得栩栩如生。沈妍笑着接纳了，何千遇却还有些愣然。沈妍替她解释道, 或许是刚刚太入戏，现在还没有抽离。
    点评的评委中有闵诗曼，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 给了沈妍一个s判定, 希望她能够继续留下来。
    其余三位导演则各有派别。
    若论演技，沈妍的表演是比何千遇成熟且自然的, 但要论这一段戏里，何千遇也有她的爆发点。最后的疯狂, 被她演绎到了一种极致。不管让谁给出这个s，或者说，不管是把这个s颁发给谁, 都是受得起的。
    或许是出于戏剧效果考虑，负责发级别的评委们讨论好一会，节目效果拉满之后，给出了一个最终的答案沈妍获得s。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份夸赞。
    但显然，何千遇显得没没有平静。
    没有拿到s意味着她将进入淘汰位，开始淘汰赛的角逐。
    那天节目录制结束，她想也没想到，在沈妍的化妆间外，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有话跟你说。禾悦正挽着沈妍的手臂，看着何千遇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挑了挑眉，上前想要挡在沈妍的身前，却被沈妍拍了拍肩膀，劝退开。
    禾悦心中不满，一双兔子眼却还是盯着何千遇，担心她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了。
    有什么进屋说吧。沈妍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摁，开了门，别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人来人往的门口走廊，不管是谁用手机随便拍一张，说些模棱两可带节奏的话，发到网上去，那沈妍和何千遇的关系是怎么也洗不清了。何千遇站着一瞬间没动，沈妍叹了口气，伸手拽着她的袖子，把她往房间里一拉。禾悦正想跟着，就对上沈妍的双眼，她带着清浅的笑意，摇了摇头，代表着拒绝。
    禾悦瘪瘪嘴，乖乖站在门口，待了三秒钟，因为过往工作人员的目光实在是太多奇怪的眼神，她才动身离开。
    房间内，沈妍把外套一脱，态度随意，何千遇却拘谨无比，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沈妍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手搭在边缘的栏上，翘了翘腿，抬头看着何千遇：有什么事？
    何千遇沉默了好一会。
    你知道了？她说。
    何千遇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玻璃摩挲，一下又一下。
    沈妍挑了挑眉，知道什么？
    何千遇一哽，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明白。
    沈妍却嫣然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来，那正是表演的时候用的那一把。
    你是说这个？匕首被她拿在手中，转了个花，锋利的刃间转动，银色的光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曲线。这份冷然和沈妍的容貌相映衬，她温和眉眼此刻竟也如刀剑。匕首终于在她的手中停下，但她动作并未彻底停止，而是高举匕首，狠狠一下插进桌子里。她用力太大，放在化妆桌上的摊开的化妆包，专门盛放化妆刷的袋子，一下就被割成两半，黑色的皮质碎屑落下来。沈妍抬脚，小制服高跟一下踢在何千遇的膝盖上，她吃痛，右脚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妍一手握着匕首，身子前倾，一手抬起何千遇的下巴，叫她不得不用那双眼，直接看着她。
    就像是凝望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她。
    何千遇终于感到害怕。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害怕，面对这个人的眼神，她的态度，她眼中的疯狂胜过她所表演的那样。最重要的是，这个瞬间，她一下清楚了，她所面对的人，不是沈妍。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妍。
    她认识的沈妍，骨子里绝对没有这种魄力。
    何千遇，谁给你的胆子，来破坏我参与的表演？
    她讲这话的时候，匕首早已被她轻轻拔起，冰冷的铁的触感在何千遇的脸颊上发生。何千遇并不敢动，只要稍稍偏差一点，她的脸就有可能不保。
    偷梁换柱。
    沈妍轻笑一声。
    现在，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知道，这把刀被替换过。
    道具刀换成开刃的。
    如果不是在现场表演的时候沈妍反应快，现在她的脸颊上，应该有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才对。
    眼看那刃尖越来越逼近，眼看这危险愈来越靠近。
    何千遇眼睛一闭，大喊了一声：我错了！
    空气停滞，久久没有得到沈妍回答的何千遇，睁开眼。发现沈妍早已经不是刚刚的姿势。
    何千遇，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表演不应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遮羞布。
    沈妍叹了口气，眼神悲悯，我知道你在挣扎什么，我也问过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沈妍所代表的是上瘾的毒品，她所承载的爱是会上瘾的付出，那么未来，身为演员的未来，二选一，你到底要选什么？
    沈妍在刚来到的时候见过何千遇，知道她提起表演时分，她眼中的光彩。
    那光彩是真的。
    她对表演的热爱也应该是真的。
    只是纯真的少女迈入了一片混乱的名利场以后，乱花渐欲迷人眼，曾经的纯真的梦想，被无数的外在条件所裹挟。钱权名利来得太快，以至于她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她有多爱沈妍？
    沈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任何以爱为名义的伤害和占有，在她看来都只是自我感动。
    但多少是有亏欠的心理的。
    如果不是她的捣乱了沈妍的命运，何千遇也不会钻牛角钻到这个地步。
    她本无意，却造成伤害。
    何千遇，我跟你没有未来。沈妍一眼就看破了少女的执着和敏感，但你的未来，还可以选择。
    如果你还想演戏，还想站在舞台上，还想继续表演。沈妍看了眼匕首，今天这件事我能当没发生过，但从今往后，希望你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如果你不想。沈妍笑了笑，我们可以法院见。
    藏匕首的事情并非无人知晓，只是紧要关头，沈妍没有在意，也更想将计就计，借题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