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人品问题

    “我要弹什么？”安蓦尘拨弄了几声琴音，支着下巴问道。
    “不知道，你随意。”慕容汐垂袖立于宴会中央，抬头望天。
    安蓦尘见她这么说，就真的随手拨起了一首曲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弄过琴弦，激起了层层涟漪的琴音，袅袅琴声，绵绵柔情，听的众人心尖一颤，纷纷扭头看向安蓦尘，修长的手指依然在琴弦上拨动，婉转的琴声就是从这双手下流出。众人脖子又抻了抻，想要再看仔细些。
    不怪众人举动无礼，而是安蓦尘这靡靡之音真的太不敢让人相信，毕竟他可是凭借一曲《修魔曲》便击退了五万杀手的人。原本众人还想，虽然不会听到那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可至少也会是铿锵有力，乐音朗朗，众人怎会料到竟是这般缠绵之音。再看他的神情，一行人却都了然，不是弹琴人变了，而是听琴人变了，如今他面对的是慕容汐。
    对于安蓦尘种种举动，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现在一致认为，只要昭王爷碰上慕容汐，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都是正常。压下心中的各种不可思议，众人都纷纷看向翩翩起舞的慕容汐。
    琴音袅袅，慕容汐舞姿缓慢，不是她要配合琴音而舞，而是安蓦尘看着她的舞姿而调动琴音的节奏，而她，真的不知道要跳什么。脑海里绞尽脑汁的搜索着十娘曾在雪女峰调教过她的舞曲，思来想去，却是一片空白。
    十娘是千沫救下来的一名舞女，被带到雪云阁中后，平日里也就是教教姑娘们弹弹曲子，跳跳舞。慕容汐也跟着她学过一些舞曲，可惜也就是一时兴起，没有坚持下来。慕容汐心中暗暗叫苦，要是知道有这一天，她一定会好好跟着十娘学习。慕容汐凭借着脑子里的几个模糊的动作，转了一会儿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忽然余光一瞥，慕容汐扫在了姚灵歌的身上，脑子里灵光一闪，身姿翩然而舞。
    安蓦尘见她身形转变，他的琴音也是陡然一转，一改之前的靡靡之音，这次的琴音巍巍如高山，涓涓若流水，曲音轻扬，众人听着，恍若隔世。慕容汐身姿轻漫，衣袂翩翩，素手翻转，脚尖轻轻点地又翩然而起，像是凌空而舞。
    琴声沁人心脾，舞姿撩人心弦，琴声与舞相融相合，两人似乎进入了心意相通的世界，不知为何，这个时刻，众人都觉得两人都是天造地设色一对。一行人看的入迷，没有人注意到现在姚灵歌恶魔般的表情。
    一曲而终，慕容汐脚尖轻转，翩然落地，对着众人微微弯腰，“献丑了，”众人看呆了一时，竟全然没有反应，慕容汐笑笑，而后又对着姚灵歌致歉，“偷了姚小姐的舞，慕容汐舞姿不佳，给姚小姐抹黑了。”
    “怎么……会，汐妹妹，跳的比我好多了……”姚灵歌强扯出一抹笑，这次不是她谦虚，而真是慕容汐技高一筹。
    慕容汐再次对姚灵歌福身，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蓦尘将琴丢给重夜，后偏头对着她笑，“我弹得怎么样，可是给你丢了人？”
    慕容汐耷拉着眼皮，撇撇嘴，“自然不会。”
    “昭王爷弹的小汐的曲子，小汐跳的姚小姐的舞，真是有趣。”众人依然沉浸在刚刚的表演中，白思绮忽然拍手赞道。
    听白思绮这么一说，听过的人才猛然想起，这曲子竟是慕容汐弹的那首《往昔》，虽没有慕容汐弹的那般空灵，可今日安蓦尘弹的也是宛若天籁，没听过的人心中暗喜，就当开了开眼界。想着刚刚二人同台演出的情形，众人心里都清楚，无论是二人的才艺，还是两人的配合，这都要传出一段佳话了。一时间，宴会上掌声赞声四起。
    “今日一见，林清真是觉得，慕容二小姐，和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林清一只胳膊担在桌子上，前倾着身子看着慕容汐浅笑。
    “那林四公子觉得我会怎么样呢？”慕容汐眉眼弯弯，嘴角弯弯。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不知礼数，蛮横无理的乡野丫头，今日一见，倒真是颠覆了我的观念。”林清毫不避讳，但是却带了歉意的解释。
    “哈……”慕容汐笑着摇摇头，“林四公子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乡野丫头。”
    “慕容二小姐可别挤兑我了，我敬你一杯酒，就当是我为我之前的想法赔礼了，还望二小姐不要计较。”林清双手捧着一杯酒，端在面前。
    “好说好说。”慕容汐也回之一杯酒。
    “哼，跳的再好，还不照样是偷了别人的来的。”众多赞美之声中，忽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慕容汐刚想反驳回去，就听到身边的安蓦尘已经开口了，“可四公主就是想偷也偷不出来，对吗？”
    上官文清只是想奚落慕容汐几句，没想到安蓦尘竟然这么护着她，生怕惹了安蓦尘不高兴，她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缓解了的氛围，就这样的被压抑了下去。
    慕容汐低咒一声，想着该怎么把宴会的氛围带起来。
    “小慕容的表演也完了，该新的一轮的传花了，来来来，再玩再玩。”尹轻鸿扯着嗓子招呼众人，话题转的生硬，但总比宴会上死寂一片要好的多，见尹轻鸿开口，众人也纷纷应和。
    “本宫觉得，大家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上官逸轩忽然开口，见众人果真将注意力转到了这里，他又笑道，“刚刚你们都捉弄汐儿，非要让她表演才艺，可现在想想，宴会上不还是有一个人没有表演才艺么，若是这么放过了她，汐儿不就委屈了？”
    众人心中一想，心中了然，又都纷纷转向姚灵歌，“对啊，咱这第一才女还没表演才艺呢，刚刚抽的签子也只是喝酒，姚小姐可不能漏了。”
    姚小姐落落大方的起身，很无奈的看了太子一眼，“我原以为我能逃的了这一劫呢，谁知让太子殿下指了出来，太子对汐妹妹可真是好，罢了罢了，那我就抽一签吧。”姚灵歌虽然抱怨，但也是开玩笑的语气，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慕容汐心里清楚，太子刻意指出姚灵歌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而是故意的让她在安蓦尘面前展现她自己，毕竟，若是姚灵歌侥幸吸引了安蓦尘，那他不仅会除了安蓦尘的这个情敌，而且还会和姚灵歌结成同盟，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慕容汐在心里对上官逸轩翻了无数个白眼，便看向了姚灵歌。
    姚灵歌抽出签子，看了一眼，便掩嘴一笑，“这个，也有点为难我了。”说着就将签子转给众人，同时朱唇轻启，缓缓念道，“舞剑。”
    宴会上一片嘻嘻哈哈，“说实话，还真没见过姚小姐舞剑，今日也好教我们看看，天下第一才女，是不是真的样样精通。”
    姚灵歌羞答答的低头，“哪有什么第一才女，都是大家的厚爱罢了，若是一会儿灵歌闹了笑话，还请大家莫要嘲笑灵歌。”
    慕容汐吩咐婢女呈了一把剑上去，同时笑道，“第一次见姚小姐就看到姚小姐的舞姿了，今日又是见姚小姐舞剑，我真是好眼福。”
    “汐妹妹谬赞了。”姚灵歌接过剑走到宴会中央，抱拳一礼。
    慕容汐看着她持剑的姿势，暗道，不亏是第一才女，果真是什么都会。
    慕容汐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不时的往嘴里塞几块吃的，看着姚灵歌剑起剑落，反手又挽个剑花，凌空而起，原本就秀美的身姿，现在更添了几分英气风发。慕容汐嘴里咀嚼了几下，心想，竟然是个会武的，也不知道武功如何，改日可以切磋一下。
    慕容汐正看着有趣，忽然见姚灵歌脚下不稳，就朝着自己栽了过来，确切的说，是朝着安蓦尘扑了过去。心里清楚姚灵歌的那些小心思，不管安蓦尘如何，但慕容汐还是做样子的去接了她一把。
    只是还没碰到她的手，却看见姚灵歌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便真的摔倒在了地上。这一瞬间来的太快，慕容汐还没来得及反应，差一点也跟着姚灵歌扑了出去，还好被旁边的安蓦尘拉了回来。
    慕容汐一把甩开安蓦尘的手，反身怒斥，“你干什么！”刚刚那一瞬间，她清楚的感受到，是身后的一股力将姚灵歌打了出去，这么放肆的出手，也只有安蓦尘了。
    姚灵歌红着眼眶趴在地上，狼狈的样子，让她更显得楚楚可怜，这次可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委屈。她虽然不曾奢望安蓦尘的你对她细语绵言，可她也没有想过安蓦尘会这般对她，这般狠狠地将她推到，似乎是将她推到了无底的深渊，她以为，五年的坚持，会稍微换来他那么一点点的悲悯，甚至，她还可以再坚持更长的时间，等他看到她。她一直以为，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只要，只要她不回来！
    姚灵歌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恨意，对，只要她不回来，安蓦尘就一定是她的。为什么她要回来，为什么她一回来就能得到安蓦尘的这般对待，明明这一切都该是她的，安蓦尘的笑，安蓦尘的关心，安蓦尘的维护，都该是她的！姚灵歌心中发恨，周身都带上了一层冷意。
    慕容汐刚想过去扶她一把，可忽然感受到的一阵寒意却又让她停住了步子，幸好有姚远谦赶了过来，没有引起什么尴尬。
    姚远谦将妹妹扶起，指着他骂道，“安蓦尘，你这是什么意思！”但顾忌到他的身份，姚远谦不敢大发脾气。
    “姚二公子莫气，我见姚小姐摔倒，怕她扑在桌子上沾上了酒水，这才好心把她推开，是你没有接住罢了。”安蓦尘正襟危坐，丝毫不见脸红。
    姚远谦被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知道他强词夺理，可他竟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众人也都知道安蓦尘的脾气，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罢了，二哥，是我自己不小心……”姚灵歌咬着自己的下唇，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安蓦尘，总而言之，你推倒我妹妹就是不对！”姚远谦看着安蓦尘死扛。
    “我本就是好心，更何况，她摔倒在地上，也是她的问题。”安蓦尘顿了一下，反手将慕容汐推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白思绮已经稳稳的接住了了她，慕容汐真是气急了，对着安蓦尘喊道，“安蓦尘，你今日来我的宴会发什么疯！”
    众人一听，就觉得慕容汐语气不对，不只是这句话，两人自开始关系就有点怪怪的，但是硬要说出来，却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但现在，众人是看明白了，两人是吵架了，安蓦尘是来认错的。这个想法一出来，众人就觉得心中炸了一个惊雷，安蓦尘居然会向别人认错，虽然认错的方法比较野蛮，可到底也是低头了。
    这么想着，一行人又看向了宴会中央。
    安蓦尘不理会慕容汐，直接看向姚远谦，“你瞧，同样是毫无预备的被推了出去，汐儿就被人接住了，还不止是一个人接她，你说这不是人品问题，是什么？”正如安蓦尘所说，除了白思绮外，尹轻鸿和上官逸轩也准备好了出手。
    姚远谦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愤愤的摔袖，“妹妹我们走，我们不受这家伙的气。”
    慕容汐顾不得指责安蓦尘，急急的跑到两人面前认错，“姚小姐，今日之事……”慕容汐蹙眉，咬唇，不知该如何开口，若说错她也没错，但是这事到底是在她的宴会上出来的，她做主人的不说些什么，也说不过去。
    谁知姚灵歌大方的开口，“汐妹妹不必担心，我没有责怪你，我和哥哥要先走一步了。”姚灵歌摊开手掌给慕容汐看，洁白的玉手，擦出一片猩红，意思是说，她要回去擦药。
    慕容汐微微欠身，“是我招待不周，改日一定会补回来。”
    姚远谦寒着一张脸，不等姚灵歌回礼就带着她离开了。
    目送二人离开，慕容汐寒着一张脸看向安蓦尘，“你今日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安蓦尘仰头，浅笑。
    慕容汐静默着不语，清冷的看向安蓦尘。
    众人暗道不好，纷纷找了个借口脱离了宴会。上官逸轩看着二人，心中约摸猜出了二人僵持的关系，他笑着向前，对慕容汐道，“汐儿最近有没有时间，得空的话，我带你去游画舫。”
    本不想应下这个事，可一看到面前的安蓦尘，慕容汐就觉得心中气血上涌，便点头应道，“好啊，太子定个时间吧。”
    太子得意的看了安蓦尘一眼，没见安蓦尘反应，他心中更是得意，语音绵绵道，“三日后可好？”
    慕容汐半垂下眼眸，“很好。”
    “既然昭王和你有话要说，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上官逸轩心情极好，脚步轻快的出了西苑。
    慕容潆虽是为二人着急，但却不敢插嘴，只好悻悻的走了出去，不出片刻，西苑里只剩了这两人。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慕容汐掉头就走，谁知安蓦尘先一步离开座位拦在了她的面前，“你消气了没？”
    “哈~”慕容汐好笑的扭头，“消气？你告诉我要怎么消气，你要我原谅你，却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又要怎么原谅你？安蓦尘，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安蓦尘低头，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汐儿，我那时是真的做错了，没有理由，可我现在也真的后悔了，真心向你悔过，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要不理我。”
    慕容汐装作没听到他说的话，擦身错开了他。
    就在慕容汐擦肩而过之际，安蓦尘反手一捞，紧紧的将她锢在了自己的怀里，“汐儿，我生病了，很难受。”
    慕容汐以为是蛊毒，下意识的就要探他的脉搏，谁知安蓦尘闪开自己的手，在她耳边轻呵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得逞的笑意，“瞧吧，你还是关心我的。”
    再次被他耍了，慕容汐气急败坏的掰开他的手，气蹬蹬的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骂道，“滚！”
    安蓦尘不去追了，看着慕容汐的背影轻笑，你终归是放不下我。
    －－－－－－题外话－－－－－－
    没人来看么，未央好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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