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陆斯恩.K.克莱德曼

    “老实说，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那个男人这么说道，“你知道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一旦选择了死亡，你的人生就划上了句号。”
    “而哪怕再悲惨的省略号，也比句号要好得多。”
    那个男子坐到了我身边的草地上，他拍了拍地上的青草，示意我坐下。
    “你知道什么？”但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废话，“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经历过家破人亡吗？你经历过被人背叛的滋味吗？你经历过活得连狗都不如的耻辱吗？你经历过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待在地狱的感觉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差点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我必须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向这个好心人挥拳。
    “听起来有够惨的。”那个男人皱着脸点点头，他突然伸出手掌，手掌上一个透明的圆球内银屑旋转不休，“但你觉得能比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还惨吗？”
    “在大家眼里，法师不就是下水沟里的臭老鼠吗？”那个男人散去了手中的法术，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害怕得想要转身逃跑。毕竟在教会的宣传里，所有法师都是十恶不赦的疯子。
    他们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所以，瞧。我比你过得还惨，至少你经历过的那些，这些年来我一个不落全都忍受过。”他拍了拍手掌上的草屑，“可我还活得好好的。最起码，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管你的闲事。”
    我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
    也许他说得对，我经历过的一切对于一个还好好活着的法师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我不是他，没有他那种恢弘的气魄。
    于是我脱口而出，“但我不是你，我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我的世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除了死亡，我还能怎么办？！”
    准备离开的法师停步，他拍了拍额头，我甚至能听到他轻声的嘀咕，“我真是昏了头了。”
    他这么说着转过了身，朝我伸出了手。
    “既然如此……那就抬起头来吧！不要恐惧、不要悲伤、不要彷徨，如果你真的看不到前进的方向，真的看不到一缕光亮。那么就别去找那些东西了！”
    “跟紧我吧！我会带你看到毕生未见的美妙风景！”
    那可真是奇妙！
    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在看不到方向的道路上、在一片漆黑的旷野里，突然有一个人朝我伸出了手。
    也许是我并不期待死亡吧！
    仿佛昏了头般，我朝那人深深鞠躬。哪怕知道他是教会口中十恶不赦的法师，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对于走投无路的流浪者而言，疯子的世界也许更加适合我。
    “鄙人亚伯拉罕.加西亚，向您致敬，我的主人。”我抬起头来询问，“请问您的名讳是……”
    “陆斯恩.克莱德曼！现在只是区区一介七环法师。”他笑得自信，“但总有一天，我会高举根源的王座，在自己的名字中间加上响亮的k字！”
    杯中酒已经见底，夏洛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陆斯恩的故事。
    他原本以为陆斯恩是个严肃、刻板、认真的三好学生，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
    然而通过亚伯拉罕的描述，他却不由自主地对这个梦境中的男人生起了一丝好感。
    他似乎也是个行事出乎意料的家伙。
    不过这也正常！
    在法师之路走到传奇就断绝，除了点燃神火别无去路的年代里。错非是出乎意料的家伙，又怎能开创出根源法师的先河！
    “我承认你的故事不错。”艾文用食指磕着高脚杯，看上去在强忍心中的不耐，“但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那你就用不着继续说了。”
    亚伯拉罕再次给两人添上了酒，“稍等！我之所以说这个故事的前奏，只不过是想要说明我究竟有多么尊崇伟大的陆斯恩陛下。”
    “而真正让我做出暗杀斐雯丽决定的原因，就在这其后……”
    亚伯拉罕的故事仍在继续……
    我永远都无法想象接下来的生活究竟有多么波澜壮阔！
    我跟随着我的主人陆斯恩，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崛起！
    我亲身经历了法师败亡的末法之战，陪着主人、艾丽妮远渡重洋，逃离追杀。
    在那段时光里，我永远都想不到一杯粘稠的、五颜六色的浓汤会让我如此感动！而那碗浓汤甚至来自于不死者。
    我们逃到了极北之地，当时声名鹊起的伊格尔招待了我们。在这过程中，我见证了法师们的重整旗鼓，以及陆斯恩、伊格尔与艾丽妮之间结下的牢固友谊。
    再然后，辉煌无比的魔法帝国时代开启！
    陆斯恩陛下高举时空王座升至天空！世界颤抖、万灵臣服！
    法师们欢颂他的伟大成就，我们重返瓦尔卡姆大陆，在北境拥立陆斯恩为王！
    我们在陆斯恩的率领下抵挡神明的进攻，在艰难的日子里终于迎来胜利的曙光！
    艾丽妮陛下高举幻惑之王座！伊格尔陛下高举魂之王座！
    三大王者对抗神明，将神明从神国的王座上掀翻，将高高在上的家伙打落凡间、粘满污秽！
    斯泰厄世界天地变幻，魔法第一帝国不敬神明，在三大帝王的率领下与神明分庭抗礼！甚至令多元宇宙臣服！
    三位帝王压制住神明，足足统治多元宇宙近七百年！
    然而，没有永远辉煌的帝国！
    察觉到灭亡危机的众神终于联手，他们唤醒了根源代行者的意识，与魔法帝国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
    两败俱伤！根源代行者沉睡、众神陨落，艾丽妮战死、陆斯恩与伊格尔元气大伤……
    再然后黑暗年代来临，世界的历史进入了你们熟知的轨迹。
    “很棒的史诗故事！三大王者与神明的对抗，魔法与神术的交锋。虽然一笔带过，但光是想想也让人热血沸腾！”
    夏洛特轻轻鼓掌，“可那又如何？你想说是因为你在那场战争里受了精神创伤，所以才要把斐雯丽毒杀吗？”
    艾文虽没有说话，但也以忍耐的表情看向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眼角突然渗出了泪花，他深深喝了一大口酒，沉痛地说道。
    “您觉得我们所处的世界如何？”
    “呵、什么？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夏洛特嗤笑着摇头。
    “如果我告诉您，我们原本所处的世界并非如此。不，准确地说。我原本不应该在香榭庄园的账房和您畅谈，而您也不见得会成为冰风堡大公储。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夏洛特的笑容顷刻凝固，“……你想说，世界线出现了变动？”
    “正是如此！”亚伯拉罕看向时之眼，后者并未阻止，只是发出无奈的叹息。
    “就让我向两位说明一下吧，关于令人绝望的β世界的故事！”